趙元廷在後面喊:“若你敢背信棄義,我便將繼兒的身世告訴和碩。”
“你往後休想再見到瑤兒。”呼爾赫說着,雙手握緊了馬繮,卻仍是沒有停下來,一路往軍營裡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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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的大帳裡,顧兒酣然睡着,夏沐瑤坐在一旁靜靜看着他。
直到呼爾赫走了進來,夏沐瑤才擡起了頭,對呼爾赫笑笑,輕聲道:“他哭了許久,哭累了,睡得可香呢。”
呼爾赫走過去,在夏沐瑤身旁坐好,將趙元廷給他的顧兒的被子蓋在顧兒身上,“趙元廷說,顧兒睡覺時一定要抱着這個被子才安穩。”
而後,呼爾赫伸手攬住夏沐瑤的肩膀,低頭看向顧兒,端詳了會兒笑着道:“這小傢伙跟還兒睡覺時還真像呢。”
夏沐瑤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散去。
“一會兒他醒來,會不會還接着哭?”夏沐瑤扭頭看了看呼爾赫。
“哭也無妨,哭累了就不哭了。”呼爾赫輕聲回道。
夏沐瑤嗔了呼爾赫一眼,似乎在責怪他的狠心,卻忽然發覺呼爾赫的不對勁,這才認真地打量他,他身上的衣服有被劍劃破的地方,腹部有一處還隱隱透出血跡。
“你這是怎麼了?”夏沐瑤慌忙起了身,將呼爾赫拉起來,而後轉着圈看了他一遍。
“沒什麼,和趙元廷打了一仗。”呼爾赫邊輕描淡寫,便將破損的衣服脫了下來。
夏沐瑤讓燕玲去給軍醫要寫止血的藥粉,自己則幫呼爾赫將血跡擦乾淨,邊擦邊看着呼爾赫身上各種形狀的傷痕嘆氣,“你這身體都快沒好地方了。”
呼爾赫聽了,無所謂一笑,戲謔道:“只要那裡還能用就好。”
夏沐瑤聽了這話,用嫵媚的小眼神掃了一下呼爾赫,“盡能胡說八道,真不知羞。”
待燕玲取回了藥粉,夏沐瑤將藥粉敷在呼爾赫的傷口上,而後包紮好。這一切,她已經做的很順手了。
“依你看,北胡王會不會下令繼續打這場仗?”包紮完,夏沐瑤擡起頭看着呼爾赫,問道。
“會。”呼爾赫毫不猶豫給出了答案。
聽到呼爾赫如此痛快地給出答案,夏沐瑤不由神情一黯,在她心裡,是很希望趕快結束這場戰爭的。左右此刻,顧兒已經回來了,她只想守着呼爾赫和兩個孩安安穩穩地過平常的日子。
自隨呼爾赫出征以來,她每日提心吊膽,又親眼見到呼爾赫受了這許多次的傷,這種日子她雖然從未抱怨過,但她真的不想再過下去了。
見夏沐瑤沉默,呼爾赫將她摟在懷裡,輕聲道:“我知道,這段日子以來讓你跟着我受苦了,但我是將軍,有保家衛國的責任,這一點我不能推卸。”
“我明白,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隨口問問。”夏沐瑤輕輕笑了笑。
而後,心裡又不免覺得趙元廷有些可憐,他雖然將顧兒擄走着實可恨,但他如今丟了皇位,又將顧兒送了回來,也算是抵了他的罪過。
見夏沐瑤沉默着,呼爾赫也不再說話,牽住夏沐瑤的手走到牀邊,靜靜看着顧兒。
“這孩子是個脾氣大的。”看了會兒,呼爾赫對夏沐瑤道。
“想必是在皇宮裡被趙元廷寵壞了,真得費些時候能改過來吧。”夏沐瑤盯着顧兒熟睡的小臉,自言自語道。
“顧兒還小,應該很好改正的。”呼爾赫也似自言自語道。
夏沐瑤點了點頭,“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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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兒是在接近午膳時分醒來的,當他睜開眼睛,見到面前有些陌生又有些相似的景象,獨自在牀上發了會兒呆,而後才一骨碌爬起來,下了牀,一邊喊着“父皇”,一邊往大帳外跑去。
夏沐瑤看着顧兒出了大帳,也不喊他,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後,往大帳外走去。
顧兒在軍營裡瞎轉悠着,因爲軍營都差不多,故而他也未覺得此地陌生,他只是一路喊着“父皇”,一路在軍營裡胡亂走着。
在軍營瞎轉了許久,也未曾見到趙元廷,顧兒便不由有些委屈了,憋着小嘴,聲音裡漸漸有了哭腔,他不時回頭看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夏沐瑤,看着夏沐瑤對他溫柔笑着,他也只是氣嘟嘟的模樣。
顧兒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這樣漫無目的地逛下去不時辦法,於是他又走了一會兒後便停了下來,轉身對夏沐瑤奶聲奶氣道:“我要找父皇。”
“好,”夏沐瑤蹲下來,對着顧兒伸開雙手,“我抱你去找他。”
顧兒聽了,將信將疑地走到夏沐瑤身邊,張開小手,讓夏沐瑤抱他。
夏沐瑤將顧兒抱了起來,心裡開心不已,一邊往呼爾赫所在的軍帳裡走去,一邊柔聲對顧兒說道:“你阿爸在軍帳裡處理軍務,阿媽帶你去看他一眼便要離開,你要乖乖的,不許鬧哦。”
聽了夏沐瑤的話,顧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顧兒真乖。”夏沐瑤忙笑着誇顧兒一句。
顧兒也不言語,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在夏沐瑤的臉上探索地看着,他雖然小,卻也知道,目前他能依靠的,似乎只有抱着他的這個好看的人。
北胡王繼續作戰的皇令已經下來,呼爾赫正在軍帳裡與衆副將討論軍情,冷不防大帳外士兵稟報:藩王妃駕到。
呼爾赫愣了愣,忙起了身迎出去,卻剛一起身,便見到已經抱着顧兒走進來的夏沐瑤。
顧兒一見到呼爾赫,便嗖地扭過頭去,抱進了夏沐瑤,嘴裡嘟囔着:“我要找父皇,我要找父皇。”
夏沐瑤看了看呼爾赫,神情有些無奈,卻又怕顧兒哭,便隨口道:“好,好,阿媽帶你去找找看。”
言畢,夏沐瑤便抱着顧兒又離開了軍帳。
呼爾赫站在原地,悵然地看着夏沐瑤與顧兒離開的背影,一時也不知心裡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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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趙元廷,在野地裡呆呆坐了會兒,也便回了軍營。
他的心一直處於空空落落的狀態,待回到大帳裡,見到顧兒留下的物品,心裡的酸楚便再也忍耐不住,潸然淚下。
趙元廷被自己的眼淚嚇了一跳,他忙用汗巾擦了擦眼淚,極力忍着胸口排上倒海的悲傷,此刻他腹背受敵,並不是他兒女情長的時候。
這片江山,他要收復回來,這江山是顧兒的。
思及此,趙元廷起了身,闊步往軍營走去,大康換了新帝,朝廷詔書應該不日便會送到軍營裡,他要趕在朝廷之前,將這支大軍收爲己用。
這些將士都是當日隨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說服他們跟隨於他,並不是難事,他要帶着他們打回皇城。
至於北胡,若是繼續征討大康,那他會帶領大軍撤離一方,作壁上觀,反正大康新朝定不會坐視不管,待他們和北胡拼的兩敗俱傷,那他倒是有利可圖了。
主意已定,趙元廷便去了軍帳,現實很緊迫,已容不得他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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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胡軍營裡,一直未見到趙元廷的顧兒,終是忍不住,又響亮地哭了起來,他鬧着要找趙元廷,無論夏沐瑤如何哄他,給他好玩的,好吃的,都統統被他打翻在地。
他在趙元廷身邊一直被寵慣了,自然不滿意有人違揹他的意願,此時此刻,他只想見趙元廷。
夏沐瑤用盡了法子,也不能令顧兒停止發脾氣,不由泄氣地坐到一旁,嘆了口氣對燕玲道:“這孩子簡直跟我小時候一樣,被寵的不成樣子。”
自從燕玲知道,這個便是當日夏沐瑤丟失的孩子後,便對顧兒好的什麼似的,雖然顧兒壓根不搭理她,但是她照舊歡樂地在顧兒面前自說自話。
“小世子這麼聰明伶俐,被寵着也是應該的呀,你說對不對呀小世子?”燕玲看着顧兒,討好地笑道。
顧兒瞪了燕玲一眼,雖然苦累了,卻仍是賴賴唧唧的哼哼着,以表達自己不開心的情緒。
夏沐瑤不言語,靜靜看着顧兒,她要等着他平靜下來,在他哭鬧的時候,她知道她說什麼顧兒都聽不進去。
顧兒最後假哭也沒了聲音,呆呆坐着,不再理夏沐瑤了。
“燕玲,你去將午膳取來,我餓了。”夏沐瑤這一上午是累壞了,到了午膳的點兒,她有些餓了。
燕玲應了,一溜煙下去了。
大帳裡便只剩下夏沐瑤和顧兒,安靜地對視着。
顧兒的眼睛裡蓄滿了倔強的敵意,他原本以爲夏沐瑤會帶他去找趙元廷,但是後來發現並非如此,於是便連夏沐瑤一道怨着。
但他雖然怨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卻又有些依賴她,因爲在他小小的潛意識裡,夏沐瑤對他是善意的,他知道她不會傷害他。
待燕玲將午膳取回來,一一在桌子上放好,夏沐瑤看了看顧兒,“你要不要用膳?”
顧兒看了夏沐瑤一眼,撅着小嘴將頭扭向一邊。
夏沐瑤笑了笑,便不再理他,獨自用起膳來。
話說顧兒也是折騰了一上午,早已經餓了,聞着飯菜的味道,暗暗嚥了咽口水,又不想妥協,只得忿忿坐在一旁,忍受着飯菜香氣的致命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