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岐放下手中的茶,道:“少遊,你觀天下大勢如何?”
敖少遊哪知什麼大勢,隨口道:“小子也不知天下大勢,只知天下太平即可,不問誰家稱王。”
東方岐一聽,反而笑道:“看來少遊倒是比我等看得開。”接着又道:“如今天下,四海昇平,萬邦來朝,加之聖上正直壯年,更是開創盛世之治,國力空前強盛,大有始皇掃六合,平八方之風采。”
敖少遊驚道:“伯父,妄議當今聖上怕不好吧?”
在坐的張文鼎不禁大笑道:“少遊,江湖人有所爲,有所不爲,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哪怕是皇帝也管不來,這就是江湖,如果連這些都畏懼,我看你還是回家種地去得了。”
敖少遊無言以對,而東方岐則是無奈一笑,接着他又道:“當朝立國不過十餘年,然則大少戰役不下數十場,雖則對外戰役百戰百勝,贏得如今萬國來朝的盛世之境,實則連年戰役,朝野內外皆是怨聲載道,戰爭意味着死亡,百姓不願服徭役,戰爭意味着花銷,大戶世家不肯出錢財;話說當朝國富民強,國庫糧食足以維持國家消耗數十年,然則立朝十餘年,經年大旱,糧食何以得來?實則朝廷橫賦暴斂,國富民窮。這一來二去,內憂外患,恐不及三世而亡。”
敖少遊道:“伯父,你說當朝不過三世就會滅亡?”
東方岐道:“正是!”其實東方岐說的還不是很全面,不過考慮到敖少遊的閱歷與見識,說出這些就已經足夠了。而且東方岐作爲東方家的話事人,自己手下運作的生意何其廣,衣食住行盡皆涉獵,這裡面的內情他是最有發言權。
張文鼎見敖少遊若有所思,便道:“少遊,聽過則算,無需深究,現在我跟你說一些重要的。”
敖少遊正色道:“伯父請講。”
張文鼎稍整思緒,便道:“少遊,我接下來跟你說的是江湖事,再說這個之前,我先跟你說個典故。掐指一算大概是八百年前的事情,傳說當年劉氏用赤霄神劍砍下上古兇獸白額鉤紋蛇頭顱,隨後推翻了大秦暴政,繼而戰勝項王,最終成就帝王霸業。而這把赤霄神劍一直在王室代代相傳,直至漢末,漢庭動亂,赤霄神劍丟失,隨後大漢覆滅。後來神劍輾轉幾番,最終被司馬氏所得,於是他也統一了中原,這似乎印證了赤霄神劍的威名。不過好景不長,後來王族內亂,神劍意外丟失,最終晉亡。後來歷代持有赤霄神劍的人,最終都成爲了一方諸侯,但是一旦神劍丟失,隨之便是國破家亡,於是便流傳‘赤霄乃帝道之劍,執此可平定天下’這個傳說。”
聽完赤霄神劍的典故,敖少遊大概知道了接下來的江湖事想必是跟這把劍有關。
既然敖少遊猜中謎面,張文鼎自是要把謎底揭曉,便道:“不錯,我接下來說的正是赤霄神劍的事情。少遊,老實跟你說,自古以來,成就王侯霸業,又豈會是一把劍就可以左右的事情?歷代神劍主人,有哪位不是靠自身的實力,以及多方的支持才成就一方霸業,所以在我看來赤霄神劍,不過就是坊間個傳說罷了。然而這樣的傳說往往具有很大的魅力,驅使着人民去不斷探尋裡面的奧秘。於是四十多年前的太清之難,樑國叛將侯氏在多番努力之下奪得赤霄神劍,最終也順利地滅掉樑國,這不禁令人驚歎,難道赤霄神劍真的如傳聞所說,具有統一天下,平定中原的威能?然而很快就被樑國的陳氏給平定了叛亂,而神劍亦在侯氏逃難過程墜入湖中,而陳氏派人多番探尋,終一無所獲,倉促之下便建立陳國,而結果我們都知道,陳國最後被當今聖上給滅了,巧合的是聖上手裡也是沒有赤霄神劍。不過聖上對此也沒在意,他看得比我們更加的深遠,如今天下九州盡歸他的手中,神劍有無與否,並無影響。到了這裡人民發現,赤霄神劍似乎也沒傳說中的那樣神奇,但這也不能抵消人民對它的熱衷和渴望,於是乎前幾年便傳出了神劍出世的流言,這無疑是一個讓整個中原感到震驚的消息,不過朝廷對此竟是不聞不問,看來當今聖上是不把這事放在心坎上。相較之下,朝外卻不是這回事,畢竟誰都想手執神劍,成就一方諸侯,而且這類人還是佔了大多數。至於能夠看清事情的本質的人實屬不多,於是各方大小勢力都想趟赤霄神劍這攤渾水,而且已經發生了好幾十起因搶奪赤霄神劍而造成人員傷亡的事情,而這些也只有武林中人才知道。昨天老夫和東方老頭就是因爲赤霄神劍的事情而被叫去處理,還好並未出現傷亡,不然後果很難想象,因爲一旦死了人,別人會怎麼想,想必坐定了赤霄神劍就是跟我們有關係。”
敖少遊一想,便道:“那麼伯父,你說這些的目的是讓我不要置身於赤霄神劍的事情當中?”
張文鼎笑道:“不錯,這神劍的事情裡面關係錯綜複雜,一旦沾上了,那可是永無寧日,所以一定要記住,不要對人提起任何關於赤霄神劍的事情。老夫看你爲人正直,擔心你會捲進赤霄神劍事件之中,所以才告訴你這些,哈哈!”
張文鼎和東方岐兩老如此真誠對待自己,敖少遊自是十分感激,躬身拜謝,而後對張文鼎道:“伯父,小子已經在此白住一天,既然現在我已無大礙,那麼我得向二位告辭。”
張文鼎笑道:“多住幾天也無妨,我家不差你那點飯錢。”
敖少遊一愣,尷尬道:“不瞞二老,張府上下,皆是雕樓玉砌,金碧輝煌,小子山野村夫,皮厚肉賤,實在是無福消受,因此實在再不敢叨擾二位。”
既然敖少遊都再三拒絕,張文鼎也不好再作挽留,不過在他臨走之際,張文鼎還是給他送上傷藥三瓶,紋銀二十,說是長輩送給晚輩的一點心意,他務必要收下。
敖少遊無奈之下只能將他們收入懷中,隨之張文鼎又道:“少遊,老夫在這裡再向你演示幾招劍式,領悟多少看你造化。”
敖少遊不禁問道:“伯父,小子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你卻爲何如此不吝賜招於我,這下可讓小子如何報答?”
這時東方岐搶道:“少遊,老夫一看你面相,就覺得你並不簡單,若想報答恩情,他朝一日飛黃騰達,你再報答我們也不遲。”
“這……”敖少遊啞口無言。
“無需多言,看招便是。”隨即張文鼎從牆上拿下掛着的寶劍,抽出,然後便擺起了架勢,只見他雙腳微曲,左手食中兩指橫亙於胸前,右手則是手握青鋒,蓄勢待發,忽然張文鼎目光大盛,大喝一聲,一式劍勢以極快的速度橫劈凌空,劍氣如同空中利刃,三尺之內,所過之處,無不被切割一通。
一式未盡,張文鼎腳下又是連邁幾步,劍隨身動,往虛空連刺四式,只見前三式劍招來得不快,連敖少遊也不禁想道只見應該可以躲過,忽然風起雲涌,最後一式竟是三招劍式掩護下的致命殺招,敖少遊細細看來便知前面三式爲虛,最後一式爲實,若是先前那般爲圖閃避,定是會着了門道。
眼見敖少遊認真地觀察着自己的劍招,張文鼎不禁點頭讚賞,想當初自己初學這套劍法幾乎連個影子都看不見,而這小子卻還能跟上,這下張文鼎可不得不認真對待,劍招逐漸加快,橫掃,豎砍交替變換,乍看之下雜亂無章,細看之下,劍式連在一塊竟是呈現圓弧形狀,招招皆可封住對方行動。
不過可怕的卻是最後一招,只見張文鼎收劍虛待,催動內功,腳下地板爲之震動,強勁氣流竟是從他體內發出,敖少遊只覺腳下不穩,身體因氣流的緣故搖曳不定,無論自己如何地抵擋始終是無法穩住,張文鼎見狀眼神一冷,拔劍而出,一陣蒼藍強光直撲敖少遊面前。
有那麼一瞬間,敖少遊只覺自己距離死亡只有不到一寸,原來劍鋒僅僅擦着臉龐而過,身體右側地板竟有一道一尺多深的劍痕。
張文鼎臉色一緩,喊道:“少遊,領悟了多少?”
回過神的敖少遊冷靜道:“伯父剛纔應該是施展了四招劍式,第一式意在快字,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只有以快打慢方能克敵制勝,第二式,虛實結合,意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第三式,以半圓爲規,畫地爲牢,可謂滴水不漏,攻守兼備,至於第四式,小子愚鈍,暫時還看不透。”
東方岐豎起拇指喊道:“好”意爲敖少遊剛纔的解釋相當的到位,不禁令他大爲佩服。
而張文鼎表示很安慰,嘆道:“少年英豪,人才輩出!”接着又道:“少遊,你能夠看出剛纔的招數就已經是難能可貴,更令老夫欣慰的是,你居然還能看透前三式,並且點出其精髓。”
敖少遊撓撓頭,笑道:“其實我也不清楚爲何會看清,估計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張文鼎笑而不語,把劍收了回去,便道:“剛纔的第四式,是這套劍法中的最強的一招,其劍招中蘊含着一個字,‘勢’,這個一時半刻是不能領悟到的,都是需要長年累月的修煉以及交手,並不是口口相傳就可學來,只能自己去感悟,所以老夫只能使出來,讓你親身體會。好了,領悟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創造多少,所有的武功都是靠前人不斷摸索去創造或者改造。”
敖少遊道:“伯父大恩大德,無以爲報,請受小子一拜。”
“好!好!好!”張文鼎撫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