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從失落的岡特格瑞姆城堡飛回來的時候,我爲能再次見到安吉莉卡的前景感到興奮,也爲在我們的冒險之後能夠休息一段時間的想法感到興奮。”
“當然,還有法塔林協會交給我的任務,和卡斯勒夫的高層們重新簽訂一份貿易條約。在冒險結束之前,我並不需要太考慮這件事,畢竟在廢土之中隨時都要面對死亡,即使協會會因我未完成任務而問責,我也不認爲一個將死之人應該擔心這一點。但當我開始回程之後,這件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然而我一點也沒有意識到,我們的危險纔剛剛開始,我們很快就會遇到新老敵人,以及我所遇到過的最強大的怪物之一。”
——摘自《白恩日記》,第五卷
白恩正從‘格倫尼爾的意志’的艦橋往下看。他個子很高,黑色的頭髮,肩膀寬闊,臀部窄小。他的臉曬得黑黑的,憂慮的皺紋從他的眼角里放射出來,這實在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年紀的人臉上。但是,正如白恩之前承認的那樣,在他那個時代,他承受了太多的煩惱。
但任何人都沒有注意過的地方,包括白恩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眼底有一絲紫色光芒一閃而過。
他的手搭在飛艇的大舵盤上,正在修正航線,把這艘巨大的飛艇直接駛向他認爲是飛艇進入這片廢土的地方。他因爲揮舞了一次矮人的聖錘,手上的燒傷還在隱隱作痛。他很慶幸自己能抓住任何東西。他也很幸運。至少矮人的治療藥膏幫了大忙。
他那雙敏銳的眼睛掃視着腳下這片飽受折磨的土地,注視着半沙漠的乾旱地帶在‘格倫尼爾的意志’下滾動。在遠處,他以爲他能辨認出一團上升的塵埃雲。
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不管它是什麼,它都不友好。事實上,這裡沒有任何友好的東西存在。
他看了看指南針,但他知道它在這片廢土中並不總是可靠。有幾次,他看到磁石針在邪惡力量的影響下旋轉成一個圓圈。幸運的是,他們現在已經接近了這片被詛咒的土地的邊緣,在那裡,五顏六色的風暴雲並不總是遮住天空,在夜晚經常可以看到星星,有時在白天的微光中也能看到。這些給了他一些導航的東西。好幾次他們都偏離了航線,直到找到了一顆可以導航的星星,僅僅這些就增加了他們幾天的旅行時間。
白恩大聲呼了口氣。他已經筋疲力盡了。馬凱文-馬凱森教會了他如何駕駛這艘船,不過現在他不再高興了——儘管這給了他一些事情做,也讓他不去想那些他無法控制的事情。
船頭調轉得非常緩慢,這並不奇怪。‘格倫尼爾的意志’達到了極限。在與惡魔渴血殺戮領主及其隨從最後一次致命對抗後,矮人城市岡特格瑞姆的倖存者,佔據了飛艇上的每一個船艙和空餘的縫隙。舉着鼓鼓囊囊的他們從失陷的城市裡帶走的財寶。白恩想知道哈格瑞姆和他的人民將如何在這片廢土之外開始他們的新生活。
引擎的嗡嗡聲很響,他們努力使飛艇逆風行駛。白恩在心中咒罵着,因爲在他們從廢土中返回的路上,似乎所有的因素都對他們不利。他有點懷疑是因爲某種邪惡的魔法。
在岡特格瑞姆城外的營地裡,至少有幾十個法師發誓要爲裡面的黑暗勢力服務,很容易想象其中一個吹着口哨讓風把飛艇吹慢,或者讓暴風雨把它吹到地上。‘格倫尼爾的意志’受到保護,不受魔法的直接影響,但除了另一個魔法師以外,誰也無法對抗這種間接的方法。
白恩自嘲地笑了笑,這些想法很蠢,一個能改變天氣的施法者擁有的力量可以做太多的事情,而不是這種毫無意義地間接對抗。他努力把這些想法放到一邊,去想一些更快樂的事情。
他不知道安吉利克正在做什麼,她是否想念他,也許她甚至根本沒有想到他。也許她已經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了。也許他只是她一時的風流韻事。從他身後傳來的大聲咒罵聲,驅散了他所有的這些念頭。
格雷羅根進入了飛艇的艦橋,毫不含糊地讓人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在指揮甲板上踱來踱去,怒視着那些見習工程師,怒氣衝衝地從水晶窗戶裡望出去,彷彿想要看到一個敵人朝他們飛來。
考慮到就在幾天前,格雷羅根在與那個渴血殺戮領主的戰鬥中差點喪命,矮人的傷勢已經瀕臨死亡的邊緣,他現在已經有了驚人的恢復。但他看起來還是不太好。他那寬大的胸膛上纏着繃帶。他那巨大的發冠從他頭上纏着類似繃帶的頭巾裡探出來。他的一隻手臂被繃帶綁着,但他仍然設法用右手拿着他那把巨大的斧頭。考慮到白恩要用雙手舉起這柄武器都會很困難,這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壯舉。
事實上,格雷羅根能夠站起來走動的事實證明了矮人體格的粗獷。白恩知道,如果他或任何其他人類遭受了格雷羅根所遭受的創傷,如果他能活下來的話,他將在病牀上躺上幾個月甚至一年。
“感覺好點了嗎?“白恩問道。格雷羅根的詛咒已經給了他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覺得我好像被一羣驢給反覆踐踏了一遍,人類。”
“沒有什麼進展嗎?”
“是的。昨天我覺得我在和斯諾瑞的撞頭比賽中輸了。”
“嗯,你能活着真是幸運。至少博雷克是這麼說的。”
“有什麼好幸運的,人類?如果我在與那個該死惡魔的戰鬥中倒下,我就會爲我的罪行贖罪,而你就會編寫我的死亡傳奇。事實上,我現在不得不聽斯諾瑞的鼾聲,並吹噓他殺死了多少角獸。相信我,有些命運比死亡還要糟糕。”
白恩揚起眉毛。他現在很瞭解矮人了,所以當他在開玩笑的時候,他能理解。奇怪的是,考慮到他公開宣稱的人生目標是在戰鬥中找到英勇的死亡,格雷羅根的話聽起來並沒有那麼遺憾還活着。
白恩懷疑他確實從矮人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酸酸的愉悅,儘管他認爲不指出這一點是很明智的。相反,他說道:“但如果你倒下了,岡特格瑞姆的人誰也逃不掉,命運之錘就會落到那些邪惡諸神的崇拜者手中,那個渴血殺戮領主就會繼續殺戮矮人。這肯定是值得感激的事吧?”
“你說的也許有道理,人類。”
“你知道我是對的。我們確實幫助博雷克證明了他關於岡特格瑞姆位置的理論。我們找到了失陷的城市,我們找回了那把神聖的錘子。”
“沒有必要反覆強調這一點。”
“我們挫敗了邪惡的勢力,得到了不少金子,而且——”
“我說——”
“索爾瑞恩之子,白恩先生說得很有道理,”一個深沉圓潤的聲音插話道。白恩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矮人博學者博雷克也走進了艦橋。他年紀大了,腰幾乎都彎了,不得不借助柺杖才能走路,但他身上卻充滿了活力和興奮,這是白恩以前從未見過的。
他充滿了生機和勝利的喜悅。他們在岡特格瑞姆的勝利,如果你能把這場讓城裡大部分矮人死亡的戰鬥稱爲成功的話,那麼他的一生就有了意義。他們找到了坦格利姆國王的錘子,並打算把它還給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