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該死的腐肉爬蟲!”傑佛裡怒不可遏,對着一動不動的殭屍揮舞着拳頭。“他們正朝那座塔樓走去!”死靈法師詛咒着仍然一動不動的殭屍,很快就猜到了他們毫無反應的原因。他閉上眼睛,將黑暗的奈塔爾之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將墮落的能量編織成一個咒語,將這些殭屍置於他的直接控制之下。
騎士們沒有等着看傑佛裡如何成功地將亡靈從麻木中喚醒。他們兩人突然跑了起來,向魔法塔外的塔樓衝去。他們每走一步都有被城堡裡的弓箭手射倒的可能,但至少這比被上百個殭屍殺死要痛快的多。
在他們身後,傑佛裡繼續他的憤怒和咒罵。死靈法師明白,以他所控制的巡邏隊的速度永遠也抓不到逃跑的騎士。他施展了更多的黑暗力量,強迫那些笨拙的殭屍們以魔法般的速度奔跑,驅使他們付出越來越大的努力。一些最腐爛的哨兵最先倒下了,他們腐爛的身體因過度勞累而斷裂,蟲蛀的腿嘎吱嘎吱作響,脆骨爆裂,腫脹的器官撕破乾燥的皮膚。但還是有足夠多的殭屍是新鮮完整的,足以承受魔法的懲罰。
這些殭屍足以拖垮騎士們,並讓他們後悔自己的英勇行爲。傑佛裡臉上掛着冷酷的微笑,他想着一旦他掌握了統治騎士們的權力,他會對他們做些什麼。他決心慢慢地殺死他們。倘若他們每年都卑躬屈膝地拜倒在自己的腳下,這些人就會少死一些。但他要叫他們像自己從前一樣受苦,等他們不能再受苦的時候,他就給他們的屍體注入生命的假象,使他們可以像從前一樣侍候他,服侍他。就像他們從前逼迫他所作的那樣。
由於被複仇心切的白日夢分散了注意力,傑佛裡沒能在最後衝刺時支撐住他的殭屍,讓他們接近騎士。當他注意到自己的錯誤時,他皺起了眉頭,看着殭屍們恢復了他們通常的笨拙步伐,騎士們在他們前面衝向塔樓底部。
傑佛里正要給殭屍們注入一股新的魔法能量,這時他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塔底的鋼鐵大門仍然關着。那裡站着一個駝背的農民,正在和守備隊長爭論,但看樣子守備隊長並不打算動搖。大門仍然緊閉。
傑佛裡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現在沒有理由浪費他的精力了。讓騎士們跑到塔那邊去吧。讓他們乞求,懇求,哭泣,試圖進去。他們會被困在那裡,當傑佛裡的殭屍來找他們的時候,他們會被困在牆外。離安全的地方只有幾寸的距離,毀滅他們會更加令人心碎。
死靈法師暗自發笑,擡起眼睛看着塔本身。安全的地方嗎?也許這是個錯誤的用詞。事實上,如果騎士們知道他在塔內釋放了什麼,他們可能寧願呆在外面,被傑佛裡的殭屍咬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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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那聲音因悲傷而顫抖,話語哽咽而緊張。不知怎的,這句話在公爵心頭深紅色的遺忘記憶中掙扎着前進,它抓住了公爵的心。他掙扎着從血腥的夢境中醒來,拼命地想要抓住每一個字。
“我不知道你是否聽見了,”那個聲音在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到我。但我必須告訴你,陛下。我必須告訴你。”
這是杜蘭特-杜-蘭開斯特伯爵的聲音。他違背了自己的命令,他應該把自己留在艾爾厄拜沙漠裡。公爵對杜蘭特伯爵產生了一陣欽佩之情,因爲杜蘭特的忠貞使他堅定地站在他那遭受了致命打擊的公爵身邊。但他現在想不起來他爲什麼想死了。他依稀記得當自己無助地躺在沙地上時,一個黑影俯在他身上,對他做着什麼。
當杜蘭特-杜-蘭開斯特伯爵痛苦的聲音再次響起來的時候,公爵把這個怪異的想法撇在一邊,全神貫注地聽着。
“我們回來了,陛下。回到阿基坦堡了。我們已經回來了。”
公爵的心頓時激動起來。阿基坦城堡!阿基坦!他曾對能再見到自己的家感到絕望。他憤怒地掙扎着想睜開眼睛,但他覺得它們好像每個眼簾上都拴着鐵秤砣。然後他突然想起杜蘭特伯爵聲音裡的感情。他聽起來一點也不高興,一點也不歡呼雀躍。他的聲音幾乎不像一個從漫長的騎士遠征中凱旋歸來的士兵的聲音。公爵想知道,如果他真能睜開眼睛,會看到什麼樣的恐怖。
“陛下。”杜蘭特伯爵哽咽着說。公爵感到一陣恐懼的戰慄傳遍全身,他試圖想象這樣一個勇敢的布爾坦尼亞騎士會遭遇什麼樣的悲劇。
“陛下,海瑟薇公爵夫人死了!”
這句話像一把燒得通紅的刀子刺進公爵的心裡。但還有更多;杜蘭特伯爵正在談論阿基坦公爵陣亡的消息。他說,海瑟薇夫人起初不相信這樣的故事,但最後,當所有其他的騎士領主都回來時,她終於接受了她丈夫死亡的事實。她拒絕生活在沒有他的世界裡,她爬上了城堡中最高的塔,縱身從欄杆上跳了下去。
劇痛,一種超越了一切的痛苦,甚至是血管裡燃燒着的艾爾厄拜人的毒藥,也沒有讓他感覺到的那種劇痛,在公爵的身體裡燃燒着。他本想尖叫,捶打自己的四肢來抵抗痛苦,但他那患病的肌肉卻不聽他的話。相反,他把自己的思想分散開來,試圖從襲擊他感官的恐怖中記憶中退出。
在他的腦海裡,公爵飛快地穿過他城堡裡沉悶的大廳,經過一些房間,沒有海瑟薇的出現,這些房間變得孤獨和淒涼。他看見她的客廳,那間高高掛在外牆上方的快樂的房間。她是在這兒一直等他回來的嗎?難道同樣就是在這裡,絕望終於奪走了她的生命嗎?
公爵想象着他能看見兩個男人站在廢棄的房間裡。他認出了他們,看見了胡格諾-德-納瓦爾男爵和維斯布魯克-德-圖盧茲的臉。他聽見他們在談話,談論着維斯布魯克伯爵從艾爾厄拜帶回的那具病弱的屍體。他們的談話變成了對蓄意破壞和背信棄義的指責。維斯布魯克伯爵指責納瓦爾男爵弄沉了載着他們返回布爾坦尼亞的船。納瓦爾男爵則反過來指責維斯布魯克伯爵沒有完成他們的契約。
公爵的心從那些滿是背叛的話語裡縮了回來,退回到他那癱瘓的身體裡去。
杜蘭特伯爵還在和他說話,告訴他妻子自殺的事。但恩納蘇-賽夫現在知道得更清楚了。他妻子的絕望源於一個謊言。這是納瓦爾男爵所著的謊言,也是一個爲了能從阿基坦公爵的死中獲利的人所說的謊言。
所有的布爾坦尼亞人都知道這個人就是正義的查理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