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坦古爾的轎子沿着地下通道的大隧道向北疾馳而去。這段從世界之脊山脈的地下延伸出來的雄偉道路幾乎完全是空的。它比人類所謂的帝國大道要寬闊的多,甚至比人類那些雄偉大廳還要寬闊和雄偉,很難想象如此雄偉龐大的隧道是如何被建成的。
傳說這些隧道是由古代矮人帝國所修建的交通設施,不過坦古爾對此嗤之以鼻,或許隧道里的雕像是那些矮矬子所修建的,但是如此的偉業即使讓那些矮人數量再翻一百倍也無法完成。
另一個傳說似乎更可信一些,不過這個傳說即使在鼠人的悠久歷史記錄裡也極爲少見,如果不是坦古爾意外的發現,他根本也不會知道。
據說這些巨大的地底隧道是由這個世界最初的一個種族所修建的,久遠在可以計數的年代之前,一個多變而憂鬱病態的短命民族。除此之外他們還修建了大量的墳場都市,這就是各種隧道會聯通到各種大廳或者更大空間的原因。但他們存在的太過久遠,久遠到即使百分之一的年代也比現今所有種族的歷史記錄所能記載的時間加起來還多。當然,他們也早在那麼久就滅亡了,甚至沒能留下任何證明他們存在的東西。
那個傳說中,矮人們只是發現了這些隧道,然後把這些隧道和大廳連接起來,最後裝飾上屬於自己的雕像。坦古爾之所以會相信這點,正因爲鼠人們也是這麼做的。雖然在各種宣傳中,鼠人們認爲這是鼠人偉大事業的產物。但坦古爾明確地知道,他的民族所做的大部分工作都是把這些通道和大廳連接起來,雖然絕大部分鼠人都認爲這是矮人的遺蹟,並且奪取別人的勞動成果是一項很明智的行動。
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如果在正常情況下,坦古爾會很緊張,因爲他的保鏢人數要比往常少得多。這讓他很容易在這些隧道中受到獸人、哥布林、矮人或者各種奇怪的地底生物的襲擊,試圖奪回他們的部分古代領地。不過在這一刻,這位鼠人先知只是很沮喪,一點也不緊張。
他絕望地咬着尾巴。他從他的手下勒克-蛇舌那裡知道,飛艇已經離開了勃蘭登堡,朝東北方向駛去。那個哭哭啼啼的可憐蟲報告說,他們在再次着陸之前,已經越過了水面,而他們下面的土地,看上去越來越空曠,越來越淒涼了。幸運的是,在坦古爾看來,他是一個有着豐富知識的遠途旅行者,他認識到飛艇的目的地只能是人類熟知的卡斯勒夫。
他不知道那些愚蠢的矮人能在那個野蠻的地方想要得到什麼。也許他們聽到了有關黃金或古代寶藏的傳言。雖然矮人不是他研究得最深入的種族,但坦古爾對他們的瞭解足以做出猜測,這是他們最有可能的目標。不幸的是,他不知道這條路最終會把他們帶到哪裡去,而且他也知道,飛艇飛得比他平常所能追趕的距離要遠得多,速度也快得多。
他幾乎想命令潛伏在飛艇上的勒克尋找破壞飛艇的方法,好讓他有時間趕上它。不過有一件事阻止他做這件事。在他相當豐富的經驗中,像勒克這樣愚蠢的馬屁精總是會做錯事,把事情徹底搞砸,要麼自己被殺,要麼毀掉坦古爾如此渴望擁有的飛艇。不——下達這樣的命令是最後的選擇,而坦古爾決定他必須真的必須孤注一擲的時候纔會嘗試。在那之前,他就會用盡所有其他可能的方法。
他考慮了他的選擇。也許他可以聯繫鑄造者家族的頭領。他們強大的堡壘——灰色山脈夜巖峭壁中的無盡深淵,位於卡斯勒夫東北部,那是離飛艇可能目的地最近的鼠人要塞。對於一個不如坦古爾聰明的人來說,這似乎是一個明智的計劃。
儘管他毫無疑問地掌握着強大的力量,但即使是先知也不得不承認,憑一己之力單爪捕獲飛艇幾乎肯定是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他需要幫助,即使這意味着要帶着垂頭喪氣的尾巴去見鑄造者氏族的那位有着馴獸之主、羣獸之王、偉大造物的創造者等等頭銜的蠢貨。
但是他也想到,把他的計劃的所有細節都告訴他們也許是不明智的,因爲他們可能會試圖自己奪取飛艇。他們都是些笨手笨腳的傻瓜,如果沒有他的指導,他們無疑也會失敗。
不,他決定,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儘快地向北方趕去,希望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把矮人們耽擱到他到達的時候。他從轎子的窗口探出頭來,跟轎伕嘰嘰喳喳地說着話,要他們加倍努力。他們害怕品嚐他們主人的憤怒,於是他們加快了速度,跑得更快了,在他們的重擔和坦古爾所有的魔法裝備的重壓下呻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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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恩一直認爲卡斯勒夫是一個被冰雪覆蓋的地方,那裡的冬天永遠不會過去,人們總是裹着毛皮四處遊蕩。但下面的陸地與這種印象非常矛盾。它由連綿起伏的平原和茂密的松林之間的長草構成。
片刻的思考告訴他,這是必須的,因爲卡斯勒夫是一個以騎兵聞名的地方,如果他們生活在無窮無盡的雪堆中,他們就很難做到這一點。
白恩不得不承認,如果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當地的太陽比他到過的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明亮。卡斯勒夫的夏天可能短暫,但也很熱烈。白恩想知道,這是否也是博雷克計劃的一部分,在冬天的狂風威脅到飛艇前進之前,向北航行。
如果他發現情況確實如此,他也不會感到驚訝。這次探險計劃的獨創性和技巧與他在與格雷羅根一起漫無目的的旅行相去甚遠。在旅途中,他們只是決定隨興而行,只帶着當時碰巧帶着的東西。顯然,這不是典型的矮人行爲,也許除了格雷羅根。
在飛艇下面,他看到一羣馴鹿被飛艇巨大的陰影嚇了一跳,開始跳躍着離開。獵人們從蹲着的地方站起來,用手遮着眼睛,驚奇地望着經過的飛艇。他們中間有一個人,也許比其他人更勇敢,也許更害怕,把他的標槍朝他們投去,但是標槍在離船體還很遠的地方,尖端便先落下來,最終在草叢中微微顫動。
這一切得益於那位魔法師艾森海姆-阿爾弗雷德-施耐德交給白恩的法術。這道法術可以增強白恩的視野,大概不到一倍的樣子。這道法術被稱爲遠視術,還有一種被稱爲鷹眼術的法術艾森海姆也嘗試教給白恩,但白恩不管怎樣都無法施展。即使這道遠視術,也應該可以增加使用者兩三倍的視野距離,但白恩施展出來之後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白恩回以對方的法術是那道控制毛髮的法術,他沒敢把最原始的那道法術教給對方,尤其是考慮到對方曾經說過他喜歡邪惡巫師,考慮到達克納斯法術毫無疑問地絕對是邪惡法術,因此白恩教的是一種他改良過以後教導法塔林施法者學院學徒們的法術。
不過即使這道法術,對方也極快地學會了,並且認爲這道法術和魔化繩法術有類似性。這段時間這位魔法師一直以這道法術操控自己那長長的飄逸長髮,在頭頂擺弄出各種髮型,在對於髮型變化的熱情過後,甚至開始用頭髮擺弄出各種模仿人物的——白恩不確定是否應該這麼叫,但確實是頭髮雕像。
尤其是當他看着艾森海姆在腦袋上弄出矮人、自己、甚至安吉莉卡的雕像,只是爲了逗安吉莉卡一笑的時候,他確實覺得人們認爲施法者都是某種古怪分子是有根本原因的。
而他們現在在雲層下飛行是有原因的。矮人觀察者們從每個舷窗和指揮甲板的大窗戶向外窺視。他們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所有人都被命令密切注意安吉莉卡父親的豪宅。馬凱森的導航系統把他們帶到了這一廣闊地區。現在他們尋找最後駐地的確切地點,在進入被邪惡力量侵蝕的荒原之前,他們將在那裡進行最後的着陸。
到目前爲止,他們所看到的只是偶爾出現的獵人和一些零散的村莊,那裡的煙從農民木屋的草皮屋頂上的洞裡懶洋洋地飄向天空。這些屋子甚至沒有煙筒,只有一個帶有木蓋子的洞。
不過他們的出現還是使這些村民們急忙逃離他們的收穫,擠在村牆內,毫無疑問,他們相信飛艇是邪惡力量的某種新表現形式,會給他們的土地帶來麻煩。
白恩仍然對他們的行進速度感到吃驚,即使他能理解在天空要比陸地好走的多。往常他和格雷羅根花了好幾個月才走完的路程,看上去坐飛艇最多隻需要幾天的時間,而且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在這片草海中尋找屬於卡斯勒夫特權貴族的宅邸。的確,這個矮人的工程造物可以媲美最強大的魔法。
“瞧!那裡!”他聽見安吉莉卡喊了一聲,轉身看見她指着遠處的什麼東西。它躺在遙遠的黑色山脈的陰影中,那是一片黑暗而險惡的羣山。白恩意識到她的眼睛一定很敏銳。即使通過那道遠視術,他也只能看到一團如同模糊的煙霧一樣的東西。
馬凱森的手在方向盤上轉動着,飛艇的機頭朝着那個女人所指的方向移動。然後他拉了一下控制高度的拉桿,它們就向下蕩得更低更快了,驚起的鳥羣從長草裡飛了出來。當山脈逼近時,白恩的眼睛盯着安吉莉卡所指的方向。
慢慢地,他看到了一個又大又長的大廳。令他吃驚的是,在豪宅的旁邊,在大院厚重的圍牆內,有一座高塔,高塔上隱約出現就像是那座倒塌黑塔上的鋼鐵怪物較小的木製版本。
這時他才明白爲什麼博雷克要選擇那座黑塔的位置作爲建造這艘飛艇的基地,如果從頭開始,而不是利用那座倒塌黑塔,他們要修建一個如此規模的停靠建築需要耗費太多的人力物力。
這就是他們要降落的地方。這很可能是他見到的最後一個人類居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