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迪恩辦公室內的環境,白恩有些無語,他本以爲兩人應該正在商談些重要事務,最多有迪恩的幾個徒弟在旁邊負責記錄,而不是現在這場小型酒會。
“你們不是在工作嗎?”白恩說。
“他給了你工作這個選項,對嗎?”迪恩說着跟法爾海姆碰了下杯。兩人又同時從桌上探過身,把一支酒杯塞進白恩手中,接着跟白恩碰了一下,兩人隨後大笑起來。
“儘管笑吧,你們兩個混蛋,”這一系列乾杯的儀式很快就告結束,白恩完全沒能理解兩人爲什麼這麼開心,不過他還是低頭抿了口酒。
“啊。記住我的話,如果我們能讓這個真正的混蛋能再活一年,我們都會變成在他手底下跳舞的猴子。他想看猴戲的時候,就會朝我們扔香蕉。來吧,喝上一口,白恩。”
白恩舉起酒杯。銀色液麪上倒映着一幅栩栩如生微微晃動的畫面,那是他的臉,以及周圍明亮的房間。酒香竄進他的鼻孔,宛如一縷杜松子和大茴香的薄霧。白恩把自己的小小倒影放到脣邊,喝了一口。
他剛把酒嚥下去,略顯清涼的液體似乎就分成了兩股。一股刺癢的暖流順着喉嚨直往下降,另一股冰冷的卷鬚則向上伸展,透過上顎進入鼻腔。他雙目微突,使勁咳嗽幾下,擡起一隻手揉了揉瞬間麻木的嘴脣。
“這是黃金酒,它真正叫什麼不重要,至少它的價格堪比黃金,這玩意來自比爾巴利。好東西。現在趕快吃點東西,不然它會把你的腦袋炸開。”迪恩搖晃着酒瓶說道。
迪恩的徒弟揭開蓋在餐盤和大碗上的溼布,終於顯出食物的全貌。桌上有貨真價實的香腸,切成了整齊的薄片,用油炸熟,配以分成四瓣的梨子。還有剖開的紅辣椒,裡面塞滿杏仁酥和菠菜。
用細麪包做成的薄餅裡夾着雞肉,以文火煎到麪包像紙張一樣呈半透明狀。還有酒浸冷黑豆加酸辣芥末醬。迪恩的徒弟們忙着把各式各樣的菜餚舀進白恩的餐盤中,速度快到他的雙眼都跟不上趟。
白恩拿着一柄雙股銀叉,和一把他嗤之以鼻的黃金鈍頭餐刀,開始以驚人的技巧並敏捷地把食物往嘴裡劃拉。食物香味不經意地散發開來,感覺無與倫比。雞肉薄餅是用生薑和幹橘皮調味。豆子沙拉中的紅酒醬溫暖着他的舌頭,芥末辛辣的氣味灼燒着他的喉嚨。白恩發現自己正一口口吞着酒水,來壓制腹中不斷升起的火焰。
他驚奇地發現,迪恩的徒弟給自己上完菜後,並沒有馬上開始吃飯。他們坐在對面,雙手放在膝蓋上,看着白恩。迪恩確信白恩已經開始用餐後,便把頭轉向他的徒弟們。
“你們可以離開了,一會我會喊你們過來收拾。”迪恩淡淡地說道,似乎已經習以爲常。
“遵命,導師。”迪恩的徒弟施禮後離開了房間。
白恩對這種上下尊卑不屑一顧,不過他也不會當面嘲諷,安心地等待幾位徒弟離開,白恩纔開口說道。
“愚蠢的行爲。”
“假設你是一名伊斯塔尼亞的貴族。即使是從某個不太重要的邦國來的男爵領主。”迪恩並沒有在意白恩的話語,反而開始講一件似乎並不相關的事情。“你在瑪格瑞塔參加一次晚宴,男女賓客數目相等,坐席都安排停當。人們剛剛進入宴會廳,與你配對的貴婦同你一道走進房間,正在跟你聊天。接下來,你該怎麼做?”
“我怎麼知道?如果長得漂亮就跟她聊天?”白恩沒理解迪恩的問題的意義,不過他被自己的回答逗笑了。“或者問問她晚上是否願意進行一些娛樂活動?”
迪恩搖了搖頭,看向法爾海姆。法爾海姆只好放下盤子,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去。
“在瑪格瑞塔晚宴上,我會主動爲她拉開椅子。”法爾海姆並沒有笑,“但瑪格瑞塔的貴婦們會站在椅子旁,暗示你把它拉出。妄自揣度她們的心思是不禮貌的行爲。所以我會等她示意。”
“正確,瑞爾馬斯和瑪格瑞塔有什麼區別?”迪恩繼續向法爾海姆問道。
“晚宴嗎?瑞爾馬斯不太會配對貴婦,即使攜帶女眷,單身貴族也會盡量去找那些社交界的名媛。”法爾海姆說道這裡看了白恩一眼。“社交名媛也被稱爲交際花。”
“你看我幹什麼?這個我懂。”白恩沒好氣地說道。
“哦?”法爾海姆一副完全沒想到的誇張表情。“如果是其他地方的話就太多了,比如瑪格瑞塔主流貨幣的銀幣和金幣的兌換是一比八,瑞爾馬斯則是一比十二。主要是瑪格瑞塔有一座金礦。”
“你們研究這些有什麼用?”白恩突然想到眼前這兩位現在在法塔林協會的身份。“哦。安插間諜用的。塔下那一層放滿了衣服的房間也是爲了掩蓋你手下探子的身份唄。”
“是的,而且不光是爲了不暴露我們密探的身份。”迪恩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法塔林島上現在只有塔圖加港一座港口,只要認真查探,也不太需要這些知識。不過這座島很大,沒準有其他地方可以登陸。”
“法塔林協會內有人建議至少把西邊的那座港口從怪物手中奪回來。甚至在北部和南部也再建立新的港口,這樣我們的艦隊就可以環島航行,防止有人偷偷登陸。”迪恩繼續說道。
“更多的法師塔,更多的人口,更大的勢力,更多的工作。”白恩嘆了口氣說道。
“是的,不過一切都需要一點一點來,”迪恩一想到這些也很頭疼。“法爾海姆的人在收集這些消息,然後會送到這裡,我已經安排了人整理這些信息,然後教給我手下的人,他們會負責甄別進入法塔林島的人員。”
“有用嗎?現在人少或許可以,如果人口增加,根本沒那麼多人力去一一鑑別。”白恩認爲密探這種東西除了會搞的人心惶惶外沒什麼太大用。
“基本只能辨別蠢貨,”迪恩同樣也嘆了口氣。“聰明點的很難發現,不過等法師塔都修建完畢之後,可以通過法師塔控制相關區域,我們只要關注一些重點對象就可以了。”
白恩想了想,也覺得既困難又麻煩,自己也沒什麼好的想法。迪恩做的事情或許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真正完善,不過確實是一個可行的方法。不過他突然反應過來,迪恩說這些是因爲他那句風涼話。
“你說這麼一堆就是想說明你現在用的這套‘貴族禮儀’其實是教導你徒弟嗎?”白恩再次沒好氣的說道。
“不,我只是單純的認爲師徒關係不過是利益交換。”迪恩切了一片小牛肉放在口中。“既然是單純的利益交換,我需要用一些方式保證他們未來在面對我時處於劣勢。”
“我不認爲等級制度能保證這點,如果你有所保留也很難贏得忠心。”白恩教徒弟也屬於摸着石頭過河,沒有什麼真正的經驗。
“不需要保留知識,”迪恩說道。“知識可以全部交給他。”
“保留經驗嗎?”白恩明白了迪恩的意思,每個人在自己擅長的地方都有自己的小技巧,這些纔是真正讓每個人在各自領域不同的地方。“確實是個好方法,不過我更認同理念。讓徒弟接受自己的理念沒準更容易一些。”
“呵呵,”迪恩和法爾海姆都笑了起來。“理念,你相信黑夜教會的理念嗎?”
該死,白恩確實沒辦法解釋這一點,唯一能用的解釋話語反而是類似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種話。但這更像是天生的,而不是通過教導而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