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豬酒館很擁擠。空氣中有啤酒的臭味、發黴的汗味和菸斗裡的煙味。醉漢們咆哮的談話和新到來的勇士們的吹噓,幾乎要把白恩的耳朵震聾了。不過他也沒有抱怨。
此時此刻,他需要酒館裡愉快的溫暖來幫助他忘記之前面對並戰鬥的那些黑暗騎士們。在某些方面,現在回想起來,他們甚至比當時更可怕。
他無法否認他們現在就在那裡,在城外。他見過他們,和他們戰鬥過。想象他們的存在是一回事,要知道你很快就要和他們戰鬥了是另外一回事。而另一件完全可以確定的事是,一支由黑暗戰士組成的龐大軍隊正在逼近這座城市。
他環顧四周,想知道安吉莉卡是否在場。他有一部分希望她不在。最近,他們又回到了過去那種激烈地爭吵和熱情地和解的模式。
兩人的關係很好,但白恩覺得他可以不必忍受這些衝突的情況下生活。不管怎樣,在他的生活中很快就會有很多這樣的事情發生,而在他的愛情生活中卻不必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現在,他想要的只是在不可避免的暴風雨來臨之前得到一些平靜和安寧。
與此同時,他對她不在這裡感到有些失望。他想知道她又和艾森海姆-施耐德在一起了嗎如果是這樣,也許她只是想讓他吃醋,還是有更嚴重的事情在發生
他悲傷地笑了笑。如果是前者,他不得不承認它正在起作用。另一方面,他又說不出她究竟在做什麼。安吉莉卡做這些事的時候並不是特別內疚。
不過,她畢竟是個女人,白恩有時認爲女人做這些事幾乎是出於本能。他最終決定,現在不是他應該擔心的時候。現在應該是喝酒的時候。
正如他所懷疑的那樣,斯諾瑞和其他矮人也在場,他們看起來一點也不清醒。他們很可能從今天早上起牀後就一直在喝酒。矮人喝啤酒就像魚兒喝水一樣。
斯諾瑞是一個塊頭非常大的矮人,外貌比格雷羅根更可怕。他的鼻子斷了,復位了無數次,一隻耳朵被扯掉了。他的頭髮被徹底刮光了,幾根變了色的釘子釘進了他的頭骨。
白恩不知道斯諾瑞爲什麼這麼做,同時也不確定在沒有感染的情況下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確實做到了。就在這個時候,斯諾瑞正在和另一個矮人棄誓者扳手腕,看起來他就要贏了。
斯諾瑞的對手是一個年輕的矮人,他似乎是在喊叫,而不是在說話。他的頭髮完全剃光了,露出了他的新紋身,他的鬍子剪得很短,只有胡茬。無論如何,白恩懷疑烏力是否剛剛成爲棄誓者不久。也許他自己能長出更好的鬍子。
旁邊的另一個棄誓者可能是白恩見過的最醜陋的矮人,他把一個酒館裡的姑娘抱了起來,顯然沒有意識到所有的人類,還有不少矮人都在瞪着他。
說實話,白恩很驚訝,這個女孩竟然會碰一個長相如此令人反感的人。比喬尼臉上長了一堆可怕的疣子,再加上缺了幾顆牙齒,使他像石像鬼一樣令人厭惡。
他注意到白恩正看着他,便朝他眨了眨眼睛,瞟了他一眼,然後把頭靠在酒吧女侍的胸前,來回地揉着鬍子。她咯咯笑了。白恩把目光看向別處。比喬尼是這羣棄誓者中最無可救藥的。
白恩環顧四周,可以看到一羣身強力壯的人,身穿厚重的盔甲,肩上披着狼皮斗篷。他們坐在自己的桌邊,一邊大聲唱着飲酒時的歌,一邊一個接一個地把麥酒倒入口中。其中一個看到了白恩,開始目不轉睛地瞪着他。
白恩聳聳肩,把目光移開。他對狼神神殿的聖堂武士並不比對任何不追隨狼神的人更感興趣。白恩認爲他們是一羣狂熱的偏執狂,但他很清楚的知道,不能讓他們知道這一點。
儘管他們可能很粗俗,但他們是致命的戰士,隨着龐大的邪惡諸神的軍隊逼近,每把劍都需要用來守護這座城市。他不能對與他並肩作戰的人過於挑剔。希望他們很快也能意識到這一點。
在場的還有許多其他的人:卡斯勒夫人的騎兵,來自馬爾努斯帝國內外的僱傭兵。他彷彿聽見了提爾亞人的說話聲和布爾坦尼亞人的含糊不清的口音。
這裡似乎有來自整個大陸的戰士。他奇怪他們怎麼會這麼快就到了這裡。戰爭的謠言幾乎不可能傳到馬爾努斯帝國,至少現在還不會。
白恩告訴自己不要那麼愚蠢。這些人不是爲了抵抗邪惡入侵而來這裡的。他們來到這裡,因爲這裡是蠻荒的邊疆,總是會有人會僱傭自備刀劍的戰士,尤其是在離那片離被邪惡力量侵蝕的廢土很近的地方工作。
他們中的大多數可能是商隊衛隊,或隸屬於某個卡斯勒夫貴族的私人軍隊。白恩望着對面一個表情傲慢、穿着講究的男人,他被一羣魁梧的暴徒團團圍住,他確信其中有些人是來自馬爾努斯帝國到國外旅行的貴族保鏢。
他想知道他們爲什麼在這裡誰知道呢總是有富有的人喜歡旅行,也有學者和法師喜歡尋找新知識。他們大多來自統治階級。還有誰有錢去尋找這樣的興趣呢
他試圖否認這些人中的一些人可能是邪惡諸神教派的間諜。不過他知道這太有可能了,但他現在不想去考慮這個問題。
最後,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那張臉。安吉莉卡-莫戈羅瓦走進酒館,臉上帶着憂慮的表情。儘管如此,她還是很漂亮。她又高又瘦,但像鋼鐵一樣強壯,淡金色的頭髮再一次剪短了。
她清澈的藍眼睛盯着他,給了他一個緊抿的微笑。她不顧僱傭兵們的冷眼,徑直向他走去。他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只覺得有一點點抗拒的感覺。
這不是一個好跡象。不過安吉莉卡是他所見過的最難以捉摸的女人之一,當他期望她溫柔時,她就會變得強硬;當他認爲她會冷酷時,她就會變得溫柔。他幾乎放棄了理解她想法的念頭,但至少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對她的煩惱有了一些瞭解。
“還是沒有消息嗎”白恩鼓起最大的勇氣,用最溫柔的聲音問道。
“沒有,”她說,聲音平淡,似乎故意不帶感情。他知道她曾在衛兵房、酒店和各種名門望族中四處打聽,希望得到她父親的消息。自從他們登上‘格倫尼爾的意志’號向南航行以來,她就沒有見過伊萬-彼得諾維奇-莫戈羅瓦,也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
這不是一個好跡象。即使把那座長廳和布拉格之間的距離考慮在內,老波雅爾現在也應該到了。除非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