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軒轅琛簡直是咬着牙,含着血說出來的,慕容夕別過臉,擦了臉上的淚,躬身道:“如此,再好不過了,王爺終於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滾!”軒轅琛無法再忍受這樣的折磨,爆發出來,慕容夕也不再留,走出院子,可每走一步,眼淚就落下一顆,直到泣不成聲。她以爲她挖出的是毒瘤,痛苦的只是這一瞬間,只要等傷口重新癒合,一切都會好起來。
軒轅琛站在水池邊,望着慕容夕離去的方向,眼神空洞,像被人吸了魂魄一樣。
左炙不忍,出來勸慰道:“還請王爺保重身體。”
軒轅琛看着平靜的水池,突然跳了下去,嚇住了左炙,連忙高喊:“王爺!”
他知曉軒轅琛絕不會做輕生之事,但他不明白,軒轅琛到底想做什麼。
過了一會兒,軒轅琛從水中爬起來,手上全是池水中的淤泥,頭髮緊緊貼在臉上,右手牢牢攥着一個東西,左炙跟隨軒轅琛這麼多年,從未見過軒轅琛如此狼狽的模樣,他上前想要扶住軒轅琛,卻被制止,軒轅琛只是緩緩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是。”左炙雖然不情願,但無法違抗命令。
軒轅琛拿着木笛一步步走向房間,像個年邁的老人,他年輕的靈魂在這一刻好像已經被愛情抽乾,只剩下空空的軀殼。
翌日,沈立容讓宮人準備了掖庭裡的一個空處,拿給慕容夕檢驗屍體,沈彥之和慕容夕先後來到,沈彥之看着慕容夕紅腫的雙眼,關切的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昨晚上沒睡好。”
慕容夕打着哈哈:“夏日蚊蟲太多了,睡不着。”
沈彥之知道她在撒謊,也不拆穿,岔開了話題:“小皇子和中山王的屍體已經運來,我們先進去吧。”
“好。”慕容夕勉強笑着點頭,跟着沈彥之進了屋,但見一中年男子正在套上驗屍用的麻衣,手套,和帽子,向沈彥之問道:“這位是……”
“這是京城最好的仵作,叫覃午正,是我向府尹大人借來的。”
覃午正見到慕容夕和沈彥之來了,上前行禮道:“葉大人,沈公子。”
“嗯,覃仵作這是要驗屍了?”
“是。”
“那如此,便一起吧。”慕容夕讓人拿一套和覃午正一樣的衣服給她。
覃午正遲疑道“大人,大人身份尊貴,這種事還是交給小人來做吧。”
在古代,仵作的身份低下,慕容夕這般在外人看來,就是有辱自己的身份。但是慕容夕知道,如果自己不加入,就會錯過很多屍體上的證據,她雖然沒有當過法醫,可是作爲軍醫她也解剖過屍體,知道流程。
“無妨,這次是太后懿旨,命本官查清此案,本官自當盡心盡力。”慕容夕穿上衣服,沈彥之見此,也只好穿上,跟着一起屍檢。
他們三人先從小皇子身上查起,掀開白布,慕容夕打開小皇子的嘴,發現其牙齦一直有出血跡象,她摸索到小皇子的手指,發現他的指甲上一半呈粉紅色,一半呈褐色,她想起當日看小皇子臉色不佳,虛弱之象,而這些加起來表明,小皇子可能是腎部衰竭。
慕容夕拿起小皇子的手臂揉捏,看到右側之下,竟有些淤青,慕容夕查看左臂,卻沒有發現。
“覃仵作,勞煩幫我翻一下身。”
“是。”覃仵作將小皇子的背面露給慕容夕看,慕容夕發現小皇子的背部也呈現了淤青。
“看來在這宮裡,對小皇子心存芥蒂。”沈彥之看着那淤青,必定是狠揪之下才造成的。
“你,去照顧小皇子的宮人找來,本官要審問。”慕容夕指着一個宮人,吩咐道。
“是。”宮人連忙出去找人,慕容夕對着覃午正道:“覃仵作,您驗屍經驗豐富,這小皇子身上沒有表面傷痕,那致死原因可能列出一些。”
“這,一般沒有表面傷,可能是下毒而死,待下官用銀針試探一下。”覃午正從包裡拿出銀針,隔着皮肉刺進胃裡,那裡如若有毒藥殘留,銀針就會變黑。
但是,銀針毫無反應。
“覃仵作再驗證一下中山王的屍體。”
“是。”覃仵作掀開中山王的將銀針插進去,但是,還是毫無反應。
慕容夕又檢查了一次中山王的表面,還是沒有任何傷害,慕容夕摸向中山王的頭顱,發現他鼻骨處有傷痕,她捏了捏,發現中山王的鼻骨已經斷裂,這是她現在在屍體之上唯一能找到的傷痕,可是,鼻骨斷裂並不至死,那中山王的死因到底是什麼?兇手又爲何要打斷中山王的鼻樑骨呢?
這一個個謎題,將慕容夕的腦子搞得紛亂,兩具屍體,死因都難以弄明,要想抓到兇手,談何容易啊?
“大人,小人將所有照顧小皇子的宮人都悉數帶來了,他們現在正在外面候着呢。”
“好,覃仵作,有勞你繼續屍檢,本官先去外面詢問。”
“是。”覃仵作繼續查看屍體,但是,並不作解剖。
慕容夕和沈彥之出去看着外面站着五個宮人,三個是小宮女,兩個奶孃。
慕容夕將他們巡視了一番,問到:“你們之中,昨晚誰給皇子的洗的澡。”
“回大人,奴婢雙兒,奴婢晴兒,昨晚都給皇子洗了澡。”
“那你們可發現了皇子身上的淤青。”
倆人驚訝的擡頭:“怎麼可能?皇子身上明明沒有任何淤青。”
“是啊,奴婢二人都是仔細檢查了的,生怕皇子平日裡是磕着碰着了。”
慕容夕觀她二人也不像在說假話,有些淤青確實會在死後顯現,但前提是,相隔時間不久。
“本官問你們,這兩天,有哪些人抱過小皇子。”
幾人回想了一下,開始七嘴八舌的說着,慕容夕聽了心煩,指着一個奶孃道:“你來說。”
奶孃上前道:“前日辰時,太后讓人抱走了小皇子,直到未時初才讓人送回來,昨日申時,肅嬪和魏淑儀都來娘娘宮中逗弄過小皇子。”
“除此之外,沒有別人了嗎?”
“這,對了,還有麗妃娘娘,昨日皇子不小心撞着了她,娘娘很是火大。”
“那她可對皇子做了什麼?”
“當時小皇子跑得快,奴婢跟丟了,等到找到小皇子時,就看見麗妃娘娘走了,只留下小皇子一人掉眼淚,說麗妃娘娘兇了他。”
“只是兇了他嗎?”
“奴婢當時只忙着安慰小皇子,沒有細問。”
慕容夕聽完,排除了沈立容在小皇子身上留下淤青的可能,依照那日她對小皇子的喜愛,不可能傷害小皇子,慕容秋倒是嫌疑最大,但是肅嬪和魏淑儀也不能擺脫干係。
沈彥之走上來道:“要不要去問問麗妃,她如今嫌疑最大,這又是我們唯一的線索。”
慕容夕沉思了片刻,道:“好吧,就去問問她,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慕容夕和沈彥之因是外臣,不好進入後宮之中,只得請了慕容秋來詳細盤問。
慕容秋來時,臉上倒是有些慌亂,和上一次壞事被抓包的時候的表情一模一樣。
慕容夕憤憤道:“不想難堪,就把下人給我屏退了。”
慕容秋做賊心虛,當真屏退了下人,慕容夕怒道:“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你殺了他。”
慕容秋搖頭:“我怎麼可能會殺他。”
“那他身上的淤青是不是你弄的。”
“我,”慕容秋支吾起來,慕容夕道:“你現在可以不說,但這是我們找到的關於兇手的唯一證據,你現在不說,等會兒就要去和皇上和太后去說。”
慕容秋聽了慌亂起來,道:“你不能這樣來斷案,那日小皇子撞了我,我只是在推開他的時候不小心留了弄傷了他,我沒有殺他。後來爲了讓他不說出去,我還讓人偷偷帶了些新奇玩意給他。”
“那萬一你是覺得堵不住他的嘴,殺了他呢?”
“慕容夕,不能因爲我們之前的舊仇,你就這樣冤枉我。”
慕容夕冷笑:“憑着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就該把你送上斷頭臺了。”
“你……”
慕容秋是現在慌亂着,沒有反應過來慕容夕也只是過一下嘴皮子癮,她現在根本沒有真實證據來抓他,不過是嚇她一嚇,看看能不能得出有用的信息。
沈彥之見着鬧鬧就夠了,便對慕容秋說:“麗妃還是先回去吧,我們要繼續查案了。”
“你們,不抓我?”
“我倒是想把你抓起來,酷刑三天。”慕容夕在一旁冷嘲熱諷道。
但慕容秋現下也管不了這些了,匆匆跑出了門。
慕容夕和沈彥之又回到驗屍房,覃午正已經將所有能查的都已經查了,但是還是沒有線索。
因爲這兩具是皇家屍體,不同於其他,使他們不能解剖屍體來獲得更多有用的信息,這也是左右爲難,舉步維艱。
慕容夕看着躺在停屍臺的兩具屍體,想起瑜妃和中山王妃沉痛的眼神,她狠下心來道:“不管了,我去找太后請旨。”
沈彥之拉住她:“你這樣莽撞前去,必會適得其反。”
慕容夕嫣然一笑:“所以,需要你們兩個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