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九久沒想到秦芸娘這麼瞭解她,她也不再僞裝,斂起了笑容,喃喃道:“我一直以爲自己所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可現在才發現原來都是一場笑話,在你們眼裡我是多麼的離經叛道、不可理喻!”
她語氣落寞、神色悲傷無奈,目光癡癡呆呆。
秦芸娘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木九久,在她眼裡木九久總是堅韌的、樂觀的、慧黠的。
忙道:“每個女子心裡都有這美好的願望,可是也只是夢想而已,能得到的實在是太少了,除非你是公主……”
秦芸娘想到了顧非墨,那個她曾經愛慕過的謫仙般的人,就要和八公主一生一世一雙人了,如果自己也是個公主該多好啊!
木九久也想到了顧非墨,那個她曾經動過心思,曾經要帶她私奔的純情小鮮肉,但願八公主是個可心的人吧,千萬別像臨川公主和十公主一樣,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的坐了良久。
最後,秦芸娘嘆了口氣,望了望四周波光粼粼的湖面,道:“如果你想走,我也不會反對。因爲你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山高水長,不管去哪兒就圖個逍遙自在、心情舒暢,總比憋屈的積鬱成疾強。”
這次換木九久不可置信了,這秦芸娘這樣一個看起來柔弱溫柔、膽小害羞的古代土生土長的女子,竟然也有這等現在看來離經叛道、不守婦道的想法。
秦芸娘紅着臉笑道:“你不信我真的這麼想?實話告訴你,我一想到要回西南封地去面對世子那些側妃妾室和一大堆庶出子女,就有一種要逃離的衝動,但我還是沒那種魄力和自信。”
木九久道:“怕什麼?有手有腳,總有養活自己的辦法的,可能沒有現在富貴,但肯定會舒心很多。沒有男人女人照樣會活的很精彩的,總有一天女子也頂半邊天!”
秦芸娘眼睛亮閃閃的冒着崇拜的小星星,“沒想到九久不光詩詞歌賦出類拔萃,連想法都如此驚世駭俗!”
木九久挑眉,“這就驚世駭俗了?將來女子和男子一樣做官、做生意,甚至當國王呢!”
秦芸娘又驚訝又崇拜,“天哪!真的嗎?太不可思議了!”
木九久一副‘你真是孤陋寡聞’的表情,道:“當然是真的,大海東邊的一個小國還有遙遠西方的一個國家,都是女皇。”
秦芸娘一臉的嚮往,“那樣女子是不是有權利挑選自己的夫君,是不是可以不讓自己的夫君納妾?”
木九久點頭,“當然,只能是一夫一妻制,感情不和,過不下去了可以合離,但不能同時娶多個女子。”
秦芸娘心馳神往,“那個國家在哪裡啊?遠麼?”
“遠,要飄洋過海……”木九久選擇打住了,別秦芸娘沒把自己說服,她倒要把秦芸娘拐跑了。
秦芸娘聞言一臉的失望,突然也意識到自己被木九久帶偏了,紅着臉道:“九久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木九久淡淡笑道:“這你也知道?”
秦芸娘羞怯的抿脣笑道:“不然你怎麼會選在這裡和我說話?”
這個亭子在湖中央,四面是一大片的水,暗衛根本接近不了,只要她們不大聲說話,也聽不清她們說話的內容。
兩個人低聲又說了一會兒話,然後秦芸娘就起身告辭了。
木九久也沒送她,神情呆滯的坐在那裡,眸色微微遲滯。這裡很安靜,她一個人靜靜的坐着,想起從相遇到成婚的點點滴滴,那些纏綿與溫馨歷歷在目,不自覺的笑了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淚卻止不住落下。
堅強如斯,從小到大,她都忘了自己還會哭。在特工訓練基地渾身是傷她都沒哭,執行任務九死一生她沒哭;穿越到這裡無助、恐懼她沒哭。
在出嫁離開鎮國大將軍府時,她鼻子酸的不要不要的,但眼淚最終還是沒掉下來,她一度以爲淚腺因爲常年不用而退化了!
可是現在,她落淚了,這才知道原來最痛的痛是心痛,最致命的傷是情傷!
意識到臉上溼漉漉的,她快速把淚拭乾。哭管用嗎?不管用還哭個毛線啊?
她的驕傲、她的自尊不允許她向任何人示弱。起身的時候,她看見了迴廊盡處那個身穿紫色蟒袍的身影。
是他!是他嗎?那長身玉立的身形、驚爲天人的容貌,她如此熟悉,可又陌生的都不敢再認。
他繞過蜿蜒的水上回廊大踏步而來,距離越來越近,可橫亙在她與他之間,有一道永遠的跨不過去的溝壑。那道溝壑跨越千年,讓他們前一秒還能互訴衷腸,後一秒已是陌路。
“九久!”雲沐風看到木九久紅紅的眼睛,眸低閃過心疼,快走幾步扶住她,眼神探究的在她臉上逡巡,“九久!你……”
木九久輕輕淺淺的笑了笑,“放心,我沒事,讓管家準備你們的婚禮吧。”
雲沐風又羞又愧,沉聲道:“九久,讓你受委屈了,等西邵使團進京,孤王還會去爭取一下的。你別難過,事情還沒到不可轉圜的餘地。”
他的語氣無力而心虛,木九久苦笑一下,手撫在小腹上,“我相信你會給我應有的體面的,畢竟這裡還有你的骨肉。”
雲沐風聞言神色稍緩,暗暗慶幸有了孩子,抱起她往回走。
這次是她一直希望的公主抱,但心情卻是天差地別了。
雲沐風對她更加細心、呵護,但總是失去了原來的自然,顯得刻意的陪着小心。
秦芸娘回到安王府,安王和安王世子都在正廳。
雲承睿觀察着她的神色,問道:“如何?”
秦芸娘垂眸先恭敬的給安王請安行禮:“媳婦拜見王爺。”
安王今天氣色不錯,淡笑着擡手道:“免禮吧,你帶着身子,還操心這些事,辛苦你了。”
秦芸娘微微蹙眉,這話說的,怎麼這麼彆扭?客氣的她像外人,木九久反而更像一家人似的。
垂着眼簾,恭順的道:“媳婦不辛苦,睿親王妃是個通透的明白人,和媳婦相談甚歡,也知道其中的厲害和牽扯。”
安王淡笑聽着,微微點頭,眸低閃過一絲不確定的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