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至,這個時節有一種生物最是討厭,就是那總是尋着機會就想食人血肉的蚊子。
還好陸府種了不少豬籠草之類的植物,很好的隔絕了蚊子的騷擾。
陸暖伊最近餵養斑斑都餵養出感情來了,只要給斑斑餵食魚乾之類的,斑斑總會喵喵的叫幾聲。拿一個毛線團也可以逗弄斑斑很久很久。陸暖伊這個壞心眼的有時候故意拿着一個毛線團放的高高的就是不讓斑斑碰到。
可是,現在既然已經決定要出去一趟,帶上斑斑倒是有些不合適了。
陸暖伊把斑斑抱在懷裡說道:“斑斑,主人我要出去好些時候,就不帶上你了。你就乖乖的留在陸府,他們會把你照顧的好好的。”
喵喵喵。斑斑似乎有些不樂意。陸勇毅經常研究它身上的毛毛,最愛做的是從它身上拔毛。陸雪華還有陸勇堅身上的殺氣太重,每次看見他們斑斑就老老實實的不敢動,陸勇強有拔貓尾巴的習慣,斑斑現在尾巴上面的一撮毛還凸着,也難怪它會對陸暖伊離開反應這麼大了。那個把它送給陸暖伊的單于澤,自從發現陸暖伊老是抱着它的時候看它的眼光也開始變得不善,貓生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陸暖伊可管不了眼前的這隻貓在想什麼,總之她是已經決定好了。
她眸中漾着一層淺淺的水霧恰似這炎炎夏日湖水之中的點點清波。荷花若是綻放必有蜻蜓在花上輕舞。她的眸中也漾着一種歡悅。或許是因爲她終於放下心中的許多東西,決定去和她最看重的那個男人相見的緣故。
從前是她不對,只以爲他還活着纔算是陪伴着她。可是現在她卻明白了,就算他已然不在這個世上,他也永遠都在她的記憶裡面鮮明着。以後,不管她是經歷風霜雨雪還是陽光明媚,嶽冉晨永遠都會伴隨着她一起存在。
爲他……她只會爲了他,情緒忽而歡悅於天際之上,忽而沉陷在泥潭之中。能記在腦中的就只有他那變得越來越溫柔的眸子,越來越讓她心醉的面容。還有他嚴重極致的黑,在映上她的模樣的時候總是會變得特別的好看。讓陸暖伊總是看着他的眸子不想輕易的移開視線。她笑如春花,他一定也會覺得放心了。
至於如何離開這裡,陸暖伊早就想出了好主意,她身上的銀票向來不少帶的,不過若想逃開單于澤的視線還是最好不要帶那麼多銀票的好,因此陸暖伊在腰上串了一大串的銀錢,還準備了不少的碎銀子收在身上。陸暖伊第二日誰也沒有告訴,只是春雪在她房間裡面坐了半盞茶的功夫之後,忽然離去,說是還要上香。
這個時代的女子出門戴上面紗只是爲了減少麻煩,自從春雪又一次沒有戴面紗惹上幾個紈絝的注意之後,向來顯得有些老實的陸勇堅就讓春雪戴上了面紗。
陸暖伊戴着面紗穿上春雪這一身行頭快速的離開陸府。
雖然春雪身後也跟着幾個人,但是多半是陸勇堅讓人跟着暗中保護的,陸暖伊使了幾個心眼東繞西繞幾圈終於把人給甩掉了。她沒有急着去別的地方而是去了西市,那裡貧民用的東西最多,陸暖伊去買了一身粗衣麻布做成的衣服,然後換上,戴了一個紗帽,買了一個驢車慢悠悠的朝着大良的方向去。至於吃穿用度,買了一些乾糧應付。
不管是單于澤還是陸府的人都很快的發現陸暖伊不見了,因爲單于澤雖然現在已經回到皇宮裡面去了,可是每天他總有本事抽出大量的時間在下午的時候來。陸暖伊剛開始的時候有好幾天都用懷疑的眼神看着他,因爲在她的映像裡面單于澤很有想做好皇帝的念頭的。事實上陸暖伊不知道,單于澤把所有的事情都壓到晚上回去處理,結果就是每天比往日要累得多。
沒有人會想到陸暖伊會用那樣的姿態出去,也沒有人能夠想到陸暖伊爲什麼會忽然消失。單于澤和往常那樣來到陸府的時候,他就只看見春雪無奈的穿着陸暖伊的衣服在軟榻上面乖乖的躺着,頭上戴着的也是陸暖伊的珠花,顯然她是被陸暖伊給點了穴道。
“她呢?”
春雪指着喉嚨,原來還被點了啞穴。單于澤伸手幫她解開穴道,春雪這纔看着單于澤說了一大通,只說她正和陸暖伊聊天然後忽然就這樣了,陸暖伊什麼都沒有說。
單于澤讓手下的人去尋陸暖伊是一定的。陸勇毅甚至親自帶着手下的人去尋陸暖伊。不過依舊沒有結果,單于澤一直呆在陸暖伊的房間裡面就沒有出去。尋人這樣的事情自然有擅長這個的人去做,單于澤並不擅長這個,他只是躺在陸暖伊的牀上,牀是粉紅色的,還帶着陸暖伊的味道,單于澤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斑斑跳到單于澤的肚子上面,把單于澤藍色的外衣弄的皺巴巴的。
單于澤懶懶的看了斑斑一眼,說道:“傻貓,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她把你也扔下了。”
斑斑不滿的喵喵叫幾聲,它纔不是傻貓。
單于澤眼睛裡面鋪了一層碎玉,那憂鬱的光惑人的很,他清秀無比的俊臉上出現一絲愁緒,他瞧着斑斑說道:“斑斑,你就和我一樣,她隨時都可以丟下。我綁不住她,呵呵呵,呵呵呵呵。”
聽着讓人傷懷的破碎的笑聲在這個房間裡面響起。單于澤的手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每一次都是他跟在這個女人的後面。這個女人總是活蹦亂跳的攪亂他的心思,然後就在不經意間從他的面前跑掉。想想就覺得……好不甘心,單于澤的眼變的暗了一些,如果,下次陸暖伊在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一定要牢牢的抓住這個女人,休想再從他的眼前跑掉。
陸暖伊莫名的就覺得天還沒有黑就覺得渾身發寒,她可不知道有個男人心中的執念有多深,又在她的房間裡面唸叨了多久才終於離開。
陸暖伊僅僅只是到了下一個城市就買了一匹好馬,那是她身上帶着的唯一一張銀票買的,馬在這個時候還算的上特別的費錢的。她買的那匹馬足足耗費了七百兩銀子,要是絕世好馬,價值萬金也是有的。
這馬別的不算出衆,但是勝在腳力穩。跟着陸暖伊這樣一路趕路也總是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就連陸暖伊都沒有想到,一路上灰塵夾雜着微微的汗味,只用了十天的時間她就感到了大良。
陸暖伊決定好好的休息一下,她這一身她實在是受不了了。
在客棧安置下來,陸暖伊換上了女子的裝束,到了大良她倒是不擔心了,也不再穿着那身難看的衣服。
陸暖伊叫了小二把飯食送到房間裡面,那小二有些奇怪,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久了一些,陸暖伊還以爲或許只是長相的緣故,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她卻偏偏不知道,巧就巧在這個地方。
嶽冉晨手下的人不少,在各行各業的都有。這小二的頭頭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就把主子身邊的女人畫成畫像在手下的人之間傳閱。這小二也是記性好,到了現在還記得。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他的上司。結果,嶽冉晨就收到了消息,陸暖伊再次出現在大良。
嶽冉晨穿着黑色的衣服,這是他現在最喜歡的顏色,可以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遮蓋起來。他也看不見那些總是腐爛了又長出來,長出來了繼續腐爛的地方。
夏日對於他來說變得格外的漫長。他的心在噗通噗通的跳,這個消息在心中投下一枚石子,讓他在煎熬之中失去了平日裡面的穩重。好想看看她,現在是不是很好,好想看看她,現在是不是開心。
嶽冉嫣親手給他端過來一碗銀耳蓮子湯,原本他是不愛吃這種東西的,可是就在今年,他卻總是在吃這種甜品。至於他一直這樣的原因,所有的人全部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誰願意去說破。
如果他的思念已經超越了一切,那麼說的越多,只會讓他的心變得越來越沉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好處。
嶽冉嫣的身子越發的圓潤了,她瞧着嶽冉晨有些恍惚的眼神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嶽冉晨那張可怕的臉,嶽冉嫣早就可以習慣了。她欠了他的,自然就要比誰都更加照顧他。嶽笙依舊沒有把她帶回來。嶽冉晨不想陸暖伊看見他這個樣子,更不願意嶽笙看見他這個樣子。
嶽冉晨手指在桌子上下意識的敲了幾下,這纔回過神來,原來他的失神已經嚴重到連嫣兒都能看出來了嗎?
嶽冉晨沒有隱瞞的說道:“她來了。”
她?誰?嶽冉嫣在心中轉了一下這個念頭,然後就想到,這個世界上面或許只有一個女人能夠讓自己的哥哥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來。嶽冉嫣於是說道:“哥哥,她不是已經回朝國了嗎?哪裡有那麼容易再來?”
嶽冉晨用低緩卻肯定的聲音說道:“她來了,真的。”
嶽冉嫣身爲他的妹妹,多少也是知道嶽冉晨手底下頗是有一些能幹的人的,心想或許是那些人告訴他的。
於是嶽冉嫣瞧着嶽冉晨說道:“哥哥,你想見她對不對?乾脆,趁着這一次她來,你就把所有的一切告訴她好了,你……萬萬不可再像現在這樣苦着自己了。哥哥,你該相信她的,她不會因爲你變成現在這樣就看不起你嫌棄你。”
嶽冉晨張了張脣,他心中波濤洶涌,他何嘗不想答應呢。他很想說,他就是要見她,很想說要把一切都告訴她。可是終究嶽冉晨還是沒有說出這句話。他只是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把那碗甜甜的銀耳蓮子湯喝掉。嘴裡是甜的眼中全是苦澀。
嶽冉晨失神的看着這一點都不透光的房間。他現在就是呆在陰暗裡生存的人。要陸暖伊看見他這個模樣的話,他寧願去死。
嶽冉嫣嘆息着離開,嶽冉晨還是放不下這些東西。她縱然不想看着他現
在這個樣子,可是卻也不能把違逆他的意思。嶽冉嫣皺了皺眉,但願他能早日想開些。但是,陸暖伊這次肯來,真的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浪費了很可惜的。
兩天之後,陸暖伊到了啓城。陸暖伊剛進城門,嶽冉晨就知道了,因爲他一直在看着她。
現在他這個樣子真的是讓人討厭極了,只能穿着黑色的衣服把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頭罩都是用最好的東西製作的,薄薄的一層不影響視線,卻能有效的遮擋陽光。
陸暖伊靜靜的停了一下,她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因爲是剛進城門,陸暖伊並沒有騎馬,而是站在馬的旁邊。她到的時間剛好是早上,不少城外的農民還有別的城的商人都會挑着這個時間來,雖然是城門口,人倒是挺多的。
陸暖伊不想在這個時候轉身,她總覺得在這個時候轉身會把那個人嚇跑的。她刻意的放慢腳步,一直在往裡面走。然後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陸暖伊忽然停住了腳步,她猛然轉身,就看見一道黑影在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了。陸暖伊的眼中透着濃濃的失望,她追過去卻撞在一個人的身上。陸暖伊氣惱的看着這個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擋道的人,只見他眼中帶着濃濃的厭棄看着陸暖伊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陸暖伊心頭的火也一下子燃了起來,因爲這個人不是別人,卻是嶽冉斌。
陸暖伊往後退了幾步說道:“不關你的事。我和你無話可說。”
陸暖伊說完就想離開了,剛纔或許是她神經過敏也說不定。
嶽冉斌卻豁然拽住了陸暖伊的手腕,這個姿勢讓陸暖伊相當的不爽。她的手狠狠的甩了幾下,可是卻忽然聽見嶽冉斌用特別沉的聲音說道:“你來這裡是爲什麼?當初皇弟剛死,你就跑回朝國,現在時過境遷,你來這裡幹什麼?”
嶽冉斌的語氣裡面透着濃濃的討厭,陸暖伊終於甩開他的手,只是臉色已經變得鐵青。陸暖伊聲音裡面冒着寒氣說道:“我來看他。那個時候沒有看着他離開,所以我現在來看他。”
陸暖伊的聲音裡面同樣透着肯定,在那面牆的牆角處嶽冉晨在面紗覆蓋下的脣角微微的揚起一抹笑,嶽冉斌的臉色卻是更加的臭了,他嘲諷的看着陸暖伊道:“說的真好聽。現在他不需要你來看他。”
陸暖伊眼睛死死的看着嶽冉斌,看的嶽冉斌心中莫名的顫了顫。陸暖伊很是肯定的說道:“他會想要我來看他的。你要是攔着,他會不開心的。”
嶽冉斌這纔想起來,嶽冉晨應該還沒有離去的。他忽而眼神變得微妙起來,他嘲諷的看着陸暖伊道:“你會愛上他不過是因爲他對你處處體貼照顧罷了,可是,若是有朝一日需要被人照顧的人變成是他,有朝一日他變得不復以前的容貌嗎,甚至是醜陋不堪,你一定會嫌棄他。雖然他現在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但是或許他離開的剛剛好,免得日後還要面對你這樣的女人。”
陸暖伊的眼神幽暗,聲音卻變得越發的顫抖,她道:“不許你這樣說,若是他可以活着多好。不管他還是不是原來的樣子,我還是會喜歡他,而且我再也不會只是讓他付出,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有多後悔。後悔那個時候爲什麼要對他存在那麼多的疑慮,爲什麼到了那麼晚才接受他。如果時間可以重新來過,我一定不會那麼晚才握緊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每次他對我好我都會想起在牢裡的時候受了多少苦。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陸暖伊或許不是在對嶽冉斌說,她只是有些情緒忍了好久好久,猛然之間被提起,她的那些情緒就全部宣泄出來。嶽冉晨在牆後握緊拳頭。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陸暖伊剛開始對他那麼排斥的根子就出在這裡。
嶽冉斌皺眉,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有些吵。她和嶽冉晨的事情他或許知道的比嶽冉嫣知道的還要多。嶽冉斌看着陸暖伊在這裡哭,心思不知道怎麼的變得有些複雜起來,半晌他才抿嘴說道:“沒用的女人,我帶你去……”
陸暖伊擡起一張淚濛濛的眼睛看着問道:“去哪裡?”
嶽冉斌咬牙切齒的說道:“帶你去看他,要不然你這個笨蛋連他埋在哪裡都不知道。”
陸暖伊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想他是不是有這麼好心。
嶽冉斌被她那種懷疑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暴躁的說道:“你早點去看他好早點滾回去,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來了。”
陸暖伊眼中透着一抹了然,就知道這個男人還是這麼壞心眼。嶽冉斌心中其實是在想着這樣她就沒有機會再去找嶽冉嫣了,省的嶽冉嫣或者冷狄嘴巴不牢靠把嶽冉晨還活着的消息告訴眼前這個女人。他一點都不希望這個女人再和嶽冉晨扯上任何的關係。所以,不要怪他了。希望嶽冉晨的定力夠,能夠眼睜睜的看着她離開最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