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洛妃怔住了,賢妃本來囂張的氣焰在這一刻,迅速焉了下去,眼中閃過驚恐的神色,哆嗦着脣,“怎麼可能,只是一巴掌而已,怎麼可能……”
“好多血,好多啊……”有膽小的宮女捂着嘴尖聲叫着。
洛妃大聲喝着“太醫,快宣太醫……”的話語在人的耳邊漫成一大片,青珞卻感覺神識在慢慢的消失,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順着身旁人的身子,緩緩倒落下來。
“娘娘,娘娘……”蕊初拼命叫着,一邊卻是慌張的看向洛妃。
洛妃此刻心中驚駭不已,這事是在自己這裡發生的,就算與自己無關,但皇后在這裡出事,別的人會怎麼說?
只是現而今,皇后這個樣子,也讓她嚇住了,狠狠的瞪了賢妃一眼,她衝着那羣嚇呆了的宮女太監大喝,“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找太醫……喬岑,快去找喬太醫過來……”
“是……”幾乎是帶着慌腔,好幾個小太監仗着自己年輕,匆匆跑出去找喬岑過來。
賢妃雖被這一幕嚇的不行,但馬上反應過來,和着洛妃將青珞擡着先去洛妃的寢殿那裡躺着。
青珞倒下的地方,被衆人的腳踩踏多次,已經猙獰一片,那血色滲入地下的泥土,那泥土不遠處,靜靜躺着一支簪子,是青珞近日裡,帶在身邊的竹簪子。
“娘娘在哪?”喬岑幾乎跑着過來,一張俊臉上,熱汗涔涔。
早有人等在一邊,看到他來,帶着喬岑匆匆往洛妃寢殿趕去。這個時候也不管什麼忌諱不忌諱,直接將他帶了進去。
見喬岑過來,圍在牀邊焦急不已的人慌忙都自動的移出一條道來,喬岑疾步走去,手指在青珞腕上一搭,眉已經皺了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他的手指觸上青珞的眼皮,額上砸出的一個口子已經被蕊初她們用熱水沾了布巾細細擦拭了乾淨,只在白皙的額頭,還是有些紅腫,喬岑翻了翻她的眼皮,手指在觸及青珞眼邊一處地方,不禁一怔,隨即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喬太醫,皇后……皇后怎麼樣了?”賢妃一直被人擠出在了外面,見他神色嚴肅,一顆心跳的飛快,心中的不安已經越來越濃烈。
洛妃也是跟着問道,臉上盡都是擔憂。
喬岑看了她們一眼,慌忙行禮,只是直起身來時,欲言又止。
“喬太醫有話不妨直說,妹妹這個樣子,着實讓人擔心。”洛妃臉上的擔憂哀痛不像是假。
喬岑心中冷笑,要不是知道是洛妃下了離殤,這宮裡的人誰見了洛妃這個樣子,誰都會被她表面上的和善高雅給騙了。
他微微凝了凝神,已是搖起了頭,口氣中,濃的滿滿的,全是惋惜,“娘娘額頭撞破,卻正好壓迫了雙眼的神經,這雙眼睛……”
“眼睛會怎麼樣?”賢妃絞着手帕的手下意識的一緊,幾乎都要撕破了手中的手帕。
喬岑忙低下頭來,道,“眼睛,怕是會暫時瞧不見了……也不知道娘娘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撞到了額頭,這也……”
賢妃驚呼一聲,整個身子都禁不住軟了下去。
她本就因爲她父親的事,跑到羽成帝那裡大吵大鬧了一番,羽成帝責令她在鏡曦宮裡思過,可五兒奉了青珞的吩咐去,實在是觸怒了她,她那個時候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憑着心中的一口惡氣,就衝到了這裡,誰知道,竟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可能,怎麼可能……”賢妃有些受不了,猛地推開了擋在面前的人,撲在牀上的青珞身上,拼命的扯着她領口的衣襟,面色張皇,更多的卻是怨恨和驚恐,“你不是身懷武功,不是都能躲過刺客的追殺,怎麼才這麼一個巴掌,就會這個樣子,你說話啊,你肯定是裝的,你說話呀……”
“賢妃娘娘,您快放手……”
“賢妃你做什麼,快點放開手……”
“娘娘……”喬岑亦是
慌忙跟着勸道,“皇后娘娘自從失了孩子以後,身體着實虛弱的很,娘娘您快放手……”喬岑心中焦急,剛纔青珞的脈象,在那個剎那,混亂的可以,讓他有些擔心。
“賢妃娘娘怎麼知道皇后身懷武藝?”有個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似乎滿心的疑惑,“這除了當日行刺皇后娘娘失敗的幾個再逃刺客和皇后身邊的人,沒幾個人知道,賢妃娘娘是從何得知?”
衆人被這聲音驚了驚,轉過身去看時,便看到那一個一身明黃的人面無表情的站在寢殿的正中央,竟是羽成帝,他的身後,一左一右,德晉和顧宸西恭謹站立,而顧宸西旁邊站着的人,是蘇無忌,剛纔的話,便是他所說。
“皇上……參見皇上……”衆人回過神來,慌忙行禮。
喬岑也跟着跪下,那一瞬間,目光與蘇無忌飛快的一接,彼此再不動聲色的移了開去。
賢妃愣愣的看着那個男人,冷峻威嚴的看過來,眼中一片冰寒,早已沒了當年的柔情,心中一痛,賢妃整個人‘啪’的一聲跪坐下來,喃喃的,只能吐出兩個字來,“皇上……”
洛妃心中當真驚了一跳,怎麼也不會料到羽成帝竟然這麼快聽到了消息,趕來了這裡。
她驚疑不定的向自己兒子看去,卻正巧瞥見顧宸西看向青珞的那一抹來不及收回的擔憂目光,不禁心一沉,忙走上前幾步,卻是一下子擋住了青珞的身子,暗暗瞪了顧宸西一眼,她上前攀住羽成帝的手,嗚咽道,“皇上……妹妹,以後怕都是會瞧不見了……”
蘇無忌和顧宸西身體一震,齊齊看向喬岑,連羽成帝臉上也動容,“喬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喬岑慌忙上前跪下,將剛纔的說辭對着羽成帝他們又說了一遍,羽成帝邊聽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心疼的過去坐在牀邊,他一手拂過青珞額上的傷口,驀地冷冷向賢妃開口,“賢妃……朕當真從來都看錯了你。”
“皇上……”賢妃坐在地上,被那冷喝弄的神志略有些清醒了些,驀地跪直了身體,急聲辯解道,“皇上,臣妾只是氣不過皇后的做法,一時失了力道……而且,是皇后先動的手……”
“賢妃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這宮裡誰不知道是你怒氣匆匆的找到我這裡來,對着皇后惡語相向,譏諷皇后生不出孩子來,才惹的皇后動手,你不是一時失了力道,是存心要給皇后難堪。”洛妃察言觀色,看羽成帝的臉色,已知道賢妃這次怕是完了,也便樂的落井下石。
賢妃神色霍地一震,已是尖聲叫道,“誰讓她這樣對待我的孩子,還縮減鏡曦宮裡的物資……”
“縮減之事,青珞已經和朕商量過,是朕同意過的,你有異議便找朕說。”羽成帝霍然站起身來,“青珞身爲皇后,管教一下自己的兒子有什麼不對,倒是賢妃你,居然敢以下犯上,動手打了皇后,若是皇后的眼睛當真看不見了,你有幾雙眼睛都賠不了……”
“皇上……”賢妃的淚一下子流了下來,“難道真的是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臣妾與皇上這麼多年的情分,皇上難道都忘了嗎?臣妾有那點比不上皇后……”
羽成帝冷冷看她一眼,“賢妃,朕已經忍夠你了。”
顧宸西看向賢妃的眼中,有一瞬間的嫉恨之色飛快的閃過,看到現今這個情況,知道是自己該說幾句的時候,他移步上前,向着羽成帝拱手道,“父皇,兒臣與無忌負責皇后行刺一事,如今終是有了頭緒,刺客,怕是賢妃娘娘所派。”
賢妃的身子一震,猛地擡起頭來,尖聲叫道,“不是我,憑什麼說是我做的。”
“浣衣局的碧華已經指認當日的刺殺,是賢妃所爲,而且麗貴人也已承認,皇后有孕期間,她們曾有好幾次想要謀害皇后肚中的孩子……”
“不……”賢妃驚叫一聲,霍地縱身向羽成帝跪爬着過去,“皇上,臣妾……”
羽成帝厭惡的揮揮手
,“拖出去……”
德晉手一揮,就有兩個小太監上來,要拖了賢妃出去。
“皇上,皇上……”賢妃拼命的掙扎,卻無奈被人鉗制住,根本不能有所動作。
帝王情分已經到頭,羽成帝看也不看她一眼,傾身抱起青珞,便想將她帶回鳳宸宮,誰曾想,他才一動,青珞便似受了驚般的蜷縮起來,那個抱着膝的姿勢,是極度缺少安全感的動作,他不禁一嘆,不由柔聲道,“沒事,沒事了……”
青珞渾身一震,眼睫毛忽然劇烈的抖動起來,慢慢的睜開眼,眼前還是一片黑暗,看不清一切,她循着感覺一把抓住了羽成帝的衣袖,像是驚懼了的動物,睜着一雙清澈卻空洞的眼,喃喃道,“皇上,看不見了,臣妾……看不見了……”
“沒事的,沒事的,會好的……”羽成帝慌忙抱緊了她,“別怕,會好的,朕帶你回去,我們回鳳宸宮……”
“皇上……”賢妃已經被拖出去好遠,可那叫聲還是傳了過來,青珞的身體下意識的一縮,羽成帝慌忙將她護緊了些,“朕在這,朕在這裡……”
所有人都看着羽成帝抱着皇后,眼中露出焦急而又溫柔的眼神,各人的臉上,神情各異,洛妃縱然心中妒火滔天,面上卻只能露出擔憂的表情。
顧宸西暗中捏了捏拳,卻什麼都沒有再說。
喬岑看了蘇無忌一眼,跟着羽成帝出去,往着鳳宸宮而去,只是經過花園時,雙眼無意中一掃,便看到一抹黯淡了的青色,悄悄的蹲下身拾起來看,他認出是青珞身上的那根簪子,不由一怔,小心的取了放進袖中,轉身不動聲色的離開。
鳳宸宮裡,尚不知青珞出事,直到被羽成帝抱着臉色蒼白,額上還有傷痕的人進來,綻兒才嚇的失聲叫了起來,慌忙幫着人將青珞放在牀上。
喬岑被羽成帝揪過去替青珞包紮,再仔細檢查一番,喬岑仔細的檢查了半響,小心的替青珞治了傷口,整個過程,青珞都只是安靜的任喬岑包紮,只是雙手死死的揪住羽成帝的衣袖,不敢鬆開。
看的人又是心酸又是心疼。
羽成帝溫柔的擁着她,心中對賢妃更是怒極,“來人,奪了賢妃的玉牒,打入冷宮,三更時鶴頂紅伺候,四皇子五皇子暫交由德妃看護。”
德晉一怔,有些猶豫,“皇上……”
“皇上……”青珞在他懷裡聽的清楚,雙手不由一緊,“求皇上饒過賢妃姐姐,她不是故意扇了臣妾一巴掌,是臣妾先動的手……”
“你不知道,她不僅害你看不見了,上次刺殺,也是她主使的,青珞你總是太心善。”羽成帝摸摸她的發,眼神卻是冷的,“這樣惡毒的女人,朕定要賜她一死。”
青珞的身子下意識的一顫,再次開口,臉上已經帶了哀求,“就算是真的,皇上可有爲四皇子五皇子考慮過,他們這麼小,便要失去親生的母親,皇上,臣妾也曾失去過自己的母親,曾深刻體會到這種痛,求皇上,饒賢妃一命……”
她看不清,只能憑着自己的感覺,睜大了一雙眼,清澈的眸光中,滿是哀求。
羽成帝心中一窒,口氣已是軟了下來,“饒她一命可以,只是,絕不能這麼便宜了她,這件事,朕自有主張……”
聽他肯放賢妃一條生路,青珞不知爲何心中一輕,蒼白帶着疲意的臉上也慢慢露出一絲淡笑,輕輕的將頭靠在他的心口上,青珞神色有些惘然,眼中更多的卻是落寞,“曾幾何時,臣妾便想做個母親有多好,能夠抱着自己的孩兒哭,抱着它笑,可誰知……皇上,臣妾身子不行,連眼睛都看不見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達成這個心願……”
羽成帝心中一痛,“會有的,肯定會有的。”
喬岑在旁邊聽的身子一僵,慌忙站起身,“皇上,請恕臣冒昧說一句,娘娘現在身子虛的很,絕不適宜孕懷子嗣……”笑話,讓顧司胤知道,還不活剮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