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娘娘您要爲臣婦人做主啊。”澈王妃一路跌撞着進來,看到青珞,就撲上去直抓着她的手不肯再放,一雙眼已經哭的紅腫不堪。
“澈王妃,有話好好說。”青珞扶起她的肩,雙手微微用力,那一邊嬋娟也已經扶起了方晚娘。
方晚娘整個人都要靠着嬋娟才能勉強站立,此刻見到青珞向澈王妃問話,已經再難忍住,哭叫着撲到澈王妃面前,聲聲淒厲,“澈王妃,不是容岑做的,不會是容岑,求求你,求求你啊,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你就這麼一個兒子,我也就那麼一個女兒,你求我,我去求誰……”澈王妃猛地的推開了扶着自己的青珞,撲上去拼命的廝打着晚娘的頭髮,“你是怎麼教兒子的,我只有那麼一個女兒啊,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娘娘……”嬋娟眼中一片焦急,慌忙扶住青珞。
青珞臉上已經一片寒霜,只覺頭有些疼,心有些沉,“住手,你們眼裡可還有本宮這個人?”
“臣婦人不敢……”
“娘娘恕罪。”兩人這纔有些消停下來。只是互相瞪去的視線裡,一個依舊充滿怨恨,另一個卻唯唯諾諾,滿臉的哀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青珞由嬋娟扶着坐了下來,讓人替她二人看座,縱然心裡很替容岑擔憂,面上卻還是一派皇后威嚴。
“娘娘……”澈王妃率先開口,只是出聲已經是嗚咽。
青珞聽她抽抽搭搭的說了許久,期間又有方晚娘哽咽着的辯解,這樣吵吵嚷嚷的說了多時,才讓青珞和嬋娟聽了個明白。
卻原來,昨晚容岑隨着顧靜秋及沈天錦爲澈王賀壽,喝了個酩酊大醉,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衣衫不整的與一個女人睡在一起。
而那個女人,是澈王的獨生女兒娉婷郡主。
容岑矢口否認,郡主不堪忍受這種恥辱,悲憤之下跳湖而死。
澈王同澈王妃痛失愛女,已經向京羈司施加壓力,派人扣押容岑在牢,直欲爲愛女報仇。
“娘娘不是的,您看着容岑長大,他是什麼性子娘娘該是十分了解的啊。”方晚娘痛哭失聲,沈俊海在君侯府已經急的爛額,若非容岑是沈家唯一的男丁,他已經打算放棄了這個人,現下人證物證齊全,又死了澈王的愛女,就算君侯府與澈王府是姻親,澈王爺不肯就此罷休。
方晚娘無奈,只能想到在宮裡的青珞,想她現在已經貴爲皇后,和容岑頗爲親近,應該會救容岑一命。
誰知澈王妃在府中一聽到方晚娘進宮的消息,也是慟哭着闖了過來。
“知人知面不知心,娘娘事實俱在,娉婷更是慘死,求娘娘爲臣婦人死去的女兒做主啊。”澈王妃哭着跪下身去,臉色悲絕,讓青珞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決斷。
“王妃,人死不能復生,郡主身死,本宮也很是傷懷,縱然容岑是本宮的弟弟,若是當真是他做的,本宮不會手軟,定會還王妃一個公道。”青珞斟酌一番,斂了臉,眉間亦是含了些悲色,她極是知道親人遠去的滋味,因此對澈王妃也多了些憐惜,只是那個人是她的容岑啊,就像方晚娘說的,容岑那個性子,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當務之急,她只能先安撫好了澈王妃。
“娘娘,這還用查嗎?”澈王妃猛地仰起了淚臉,“事實俱在,當時很多人看見。”
“臣婦人要他沈容岑血債血償,以命相抵,求娘娘成全。”說着,已是退開,重重磕下頭來。
青珞臉色一變,心裡早已翻涌不息。
“娘娘……”方晚娘此刻只剩不住的顫抖,她將整個身子慢慢俯倒在地,朝着澈王妃和青珞不住的磕頭,“若是容岑的死能換得郡主生,那容岑就算死一千次一萬次我都沒有怨言,可人死不能復
生啊,更何況容岑他是冤枉的,王妃知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求求王妃,饒過容岑,晚娘就算是做牛做馬都會報答娘娘王妃這份恩情的,求求娘娘王妃了……”
她一個勁的磕頭,‘咚咚咚’的作響,不一時額上已經鮮血淋漓,另一邊的澈王妃滿臉戾氣,也是朝着青珞磕頭,直呼“求娘娘做主……”
青珞臉色慘白,忍不住倒退了幾步。嬋娟慌忙扶住她。
這兩個人,一個個在她面前逼着她,額上的鮮血幾乎都要漫過了她的眼。
可是容岑,他必定是無辜的啊,肯定有哪裡錯了,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她朝着嬋娟使個眼色,嬋娟會意,慌忙扶起了晚娘,青珞跟着扶起了澈王妃,不由重重嘆了口氣,“嬋娟,沈夫人心情激動,派人送她回去。”
晚娘一怔,隨即愕然的瞪大了眼,眼中已經是一片絕望,“娘娘……”
嬋娟卻心知容岑在青珞心裡的位置,必定不會放任容岑只能走向思路,慌忙讓人幫着忙將她帶了出去,一路上,不住的在她耳邊寬慰,才能讓人送她回去。
眼見青珞毫不容情的將晚娘送回,澈王妃稍稍鬆了口氣,卻忽然發覺手背上一涼,愕然擡頭,便見着青珞雙眼通紅,滿臉的悽楚,哀痛之色不比自己少些,不由有些慌了,“娘娘,您怎麼了?”
青珞一怔,淚眼迷離的看着她,猛地一把將她狠狠抱緊,眼淚一滴滴砸入澈王妃的衣領裡,讓她只覺得灼熱的似是火在自己身體裡刻下的烙印,然後她便聽到那一個在人前高貴威嚴的人,用只是一個孩子的聲音喚她,“娘,娘,娘……”就像是娉婷經常喊她的口音一樣……心中一動,她猛地回抱住青珞,顫抖的手不住的撫着青珞的後背,“娉婷,孃的娉婷啊……”
兩人哭了一陣,才略有些尷尬的回過神來。
青珞稍稍退開些,面上隱有淚痕,“讓王妃笑話了,本宮母親在年前也已去世,本宮明白痛失親人的那種切膚之痛,請容本宮好好查證一番,若是事實當真如此,本宮定會給王妃一個交代。”
澈王妃這才面色稍緩,“娘娘節哀,如此,臣婦人便放下心來。”
青珞溫若一笑,似是欲言又止,澈王妃在心中疑惑,小心問道,“娘娘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微微一嘆,青珞眸中清澈的似是一潭幽水,她驀地扶住了澈王妃的肩,溫婉笑着,還帶着一絲隱隱然的期盼,“青珞做夢都想要有母親疼愛,如今見到王妃,不知怎麼就難掩激動,王妃莫要見怪。”
澈王妃心中一動,一句話不經大腦便說出了口,“若是娘娘不嫌棄,就把臣婦人當做是母親吧。”話一出口,她臉色唰的變作慘白,慌忙跪下去,“臣婦人該死,娘娘身份尊貴,怎是臣婦人這等……”
誰知青珞卻是慢慢跟着蹲下來,抱住她的雙肩,輕輕的,鄭重無比喚道,“娘……”
澈王妃一震,口中不住的喃喃,“折殺臣婦人了,折殺臣婦人了……”
青珞起身,雙目灼灼的看定澈王妃,“青珞失母,王妃失女,王妃便把青珞當做女兒如何?王妃便收下青珞這個義女,也讓青珞能感受母親的關懷。”
她說的極是真誠,眼中水色混雜着那一絲忐忑和期盼,讓澈王妃心跳漏了一拍,竟是情不自禁的抱住她,眼中已帶了絲憐惜,“若是娘娘不嫌棄……”
兩人又說了些體己話,澈王妃才告辭離開,青珞親自送她離去,面上親暱,讓人一見,還當真會生出是母女的感覺。
青珞有些疲憊的由嬋娟扶着進內室時,碧華已經從藏身的地方出來,在那裡收拾着被青珞失手打碎的茶杯,見她們進來,臉色一整,已是倉皇起身,“娘娘,容岑他……”
“不要再說了,本
宮自有主張。”青珞無力的揮揮手,應付了方晚娘和澈王妃讓她倍感疲累,心中時刻在想着怎麼解決容岑這事,若是碧華此刻再來煩她,她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碧華剛在這裡聽了半天,聽的青珞如此說話,心中不由起了氣,一出口,便含着譏誚,“娘娘自然是有主張,尋了個有權有勢的義母,當然就不會管容岑的死活。”
“碧華你……”嬋娟心中升起怒意來,“娘娘說了自有主張,便是在想辦法,娘娘不會放任容岑少爺出事的。”
“誰知道呢。”碧華只覺得從剛纔的情況下看來,青珞對容岑不聞不問,倒是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澈王妃身上,容不得她不胡思亂想。
青珞本就累極,如今聽到這含槍夾棍的一番話,不由冷哼一聲,推開嬋娟慢慢站直了身體。
“本宮做事,什麼時候容的你說三道四,恩?”一步步走到碧華面前,她脣邊的冷笑越發濃烈,“你以爲,本宮爲何要花這番心思,認這個澈王妃做義母,你以爲,憑澈王妃也配本宮喚一聲娘?若非爲了容岑,本宮何以出此下策。”
碧華一驚,慌忙跪了下來,“奴婢該死!”
“口中這麼說,心裡並非這麼想吧。”涼涼的說一句話,青珞猛地轉身,華麗的鳳袍在空氣中打開一個皺褶,那眩迷的袍角打在碧華臉上,讓她只覺得尖銳的疼。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擔心容岑……”
“夠了。”青珞背對着她站立,提到容岑,眼裡才慢慢的劃過一絲柔軟,“本宮如今只撂下一句話來,就算要本宮這條命,本宮也會保了容岑,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都跟本宮無關,好了,知道自己什麼錯,便自己去綻兒那裡領責罰吧。”
碧華身子一抖,但眼中已經露出一抹亮色,“奴婢多謝娘娘救容岑。”說完,便是起身去領了罰。
晚膳之前,綻兒已經趕了回來,將娉婷郡主一事打聽的一清二楚。
聽她細細說來,每一樁每一件每一個人所指的,都是對容岑不利,而容岑在最初的否認之後,就是悶聲不響,既不開口承認,也沒有否認。
沈俊海爲此事忙的焦頭爛額,但多方安撫多方拜託無果,軒王那裡想了半天,也只能給出一個答案,容岑此次,凶多吉少。
青珞聞言,已是一臉慘白,如果連沈俊海和軒王都沒了辦法,那她的容岑該如何是好?
晚膳時,羽成帝放了手下忙着的事,匆匆趕到了鳳宸宮,他自然是聽到了澈王妃及方晚娘來了鳳宸宮哭訴的事,怕青珞心裡難受,想安撫她。
“皇上,臣妾可不可以出宮去見容岑一面。”靠在羽成帝懷裡,青珞心亂如麻。
羽成帝微一停頓,嘆道,“朕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明日去吧,澈王怕是不會罷休,但容岑他也太……”他忽然沒有說下去,只是攬着青珞的腰越加的用力了些,“青珞……”
“臣妾沒事。”青珞聲音低啞,手在袖中卻越捏越緊,誰要容岑死,便先過了她這關。
“青珞很是看重這個弟弟。”羽成帝輕嘆一聲,視線掃過她隱有淚痕的側臉,連目光也不自覺的放柔,“若是當真不想容岑出事,朕可以向澈王稍加暗示。”他能說出這句話,已是極限,想起以前,他還從未有過這種念頭。
青珞的身子卻一震,擡眸感激的看他,卻是緩緩搖頭,“皇上不必爲了臣妾,破壞了與澈王爺的兄弟之情,澈王妃少了一個女兒,臣妾賠他們一個,臣妾願意做他們的女兒,願意爲他們盡孝,只求他們饒過容岑一命啊。”她說到後來,已經是淚意漣漣。
羽成帝感她姐弟情深,不由嘆道,“難爲你了,只是此事……”終究困難啊,就算容岑能僥倖留下一條命,他以後在九闕要如何過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