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亮起來時,麗貴人就匆匆的帶着人往賢妃的鏡曦宮去,兩人在裡面說了一陣,就已經一同往冷宮方向而去。
“華嬪,這個可是皇后的筆跡?”賢妃將手中的東西拋到枯坐在硬板牀上的碧華,俯下身子看她,“你好生看清楚,若真皇后的筆跡,沒準我們能將她拉下來。”
碧華怔怔的擡眼看她,雙眼在看清楚是賢妃後,嚇的尖叫一聲,將整個身子縮在角落裡,“不要過來,不要殺我,不要……”
“你搞什麼鬼?”賢妃皺着眉看她,麗貴人在一旁看着,訕笑着靠近,“姐姐,讓妹妹來試試。”從賢妃手中接過了那盞蓮燈,小心的蹲下身子,“華嬪,你在鳳宸宮裡呆過一陣子,這個筆跡,是不是皇后的?”
雙眼顫顫的瞥過去,在看清楚是什麼時,她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陰狠,猛地撲過去緊緊抓住那盞蓮燈,怨恨的說着這個名字,“顧長琴,哈哈,是皇后的,皇后的筆跡,是她的……”
賢妃與麗貴人相視一笑,這次能夠一箭三雕,德妃母子和皇后,她們倒要看看,她們再怎麼翻起浪來。
“皇上,臣妾說的,句句屬實啊。”賢妃和麗貴人齊齊跪在地上,神情嚴肅,“據聞皇后在未進宮前,便與長琴相識,宮中誰不知道長琴總是去鳳宸宮附近吹笛子,怕也是吹給皇后聽,此番蓮燈上的筆跡,確確實實是皇后的,皇上明鑑啊,像皇后這種……”
“住口。”羽成帝臉色陰沉,厲聲喝止了她們,雙眼一瞥德晉,勉強壓住了滿心的躁意,“宣皇后長琴過來。”
“是……”德晉躬身退下。
“皇后娘娘,皇上宣娘娘覲見呢!”德晉一路到了鳳宸宮,許是臉色有些不對,讓綻兒一眼看出些端倪來,綻兒想要打聽出些什麼,無奈德晉總是閉口不言,只說皇上召見,直將綻兒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直覺怕是出了什麼事。
青珞倒是神色淡淡,自認沒有做過什麼不對的事,坦然上了鳳攆,嬋娟不放心,還是跟在一旁,綻兒越想越覺得不對,匆匆去了司胤的寢殿。
“參見皇上。”到了乾清殿,青珞才發覺今日人來的好齊,漂亮的雙眼在殿中掃了一眼,一眼所見,賢妃和麗貴人得意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德妃與長琴如同自己,是一臉的疑惑,忽然她的眼光掃過去,跪在正中央的那個人,不是該呆在冷宮的碧華是誰?
“皇上?”疑惑的起身看向羽成帝,青珞的目光忽然一頓,就看在羽成帝面前那一隻已經有些破舊的蓮花燈上,眸光忽地一冷,面上神色不變,心中卻慌了一慌,難道是同心池底的那盞蓮燈被人發現了?不可能的,誰會去找那個破敗的蓮燈,就算找到了,那上面的字跡已經看不見了,看不見了的。
“皇后,這是怎麼回事?”羽成帝看着青珞,眼中有複雜的光芒閃過。沉着臉說着,已經一手將手中的蓮燈拋了下來,青珞疑惑的俯身撿了起來,嬋娟跟着湊過來看了一眼,起先便覺着眼熟,此刻一見,不由驚的‘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隨即臉色已經蒼白,慌亂的跪了下來,朝着羽成帝不住的磕頭,“皇上,奴婢該死,此事與長琴殿下和娘娘毫無關係,全都是奴婢的錯……”
“嬋娟,你倒是忠心爲主啊,不該是你的事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攬。”麗貴人在一旁冷哼一聲。
賢妃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碧華一眼,笑道,
“華嬪,你倒是說說?”
碧華看了一眼青珞,又瞧了眼露出迷茫之色的長琴,冷冷一笑,“皇后娘娘與長琴殿下早就相識,而且遠在天辰山娘娘治眼睛時就熟悉了,長琴殿下那個時候還送來了一根親手做的竹簪子,娘娘把那竹簪子當做寶貝似的,若是皇上不信,可以讓娘娘把終日放在袖子裡的簪子拿出來瞧瞧。”她知道長琴送的那根早就被青珞放在了別處,現在在她袖子裡的那根,是容岑送的,她從來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一天,與她從不親近的容岑,會幫她這麼一個大忙。
青珞一驚,旋即冷哼一聲從袖子裡拿出了那根簪子,德晉見了,慌忙接過遞了上去,“皇上,這根簪子,怎麼說也有兩三年,臣妾與長琴在天辰山就醫時是見過,但就算那根簪子是初見時就送,成色也不會這麼舊。”
碧華一驚,不是每年都會有竹簪子嗎?怎會如此陳舊?
羽成帝只一眼,便看出青珞所言非假,但他只是沉着臉,看底下如何說,“那蓮燈呢,那上面的字跡,是你的,朕不會看錯。”
青珞一怔,慢慢低下頭,“皇上就僅憑一樣的筆跡,別人的說辭,便信了嗎?”她的聲音中帶着淡到捉摸不到的失望,再擡起頭來時,臉上已是帶着完美的笑容,“臣妾既然已經是皇上的女人,又怎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不知廉恥的事,還是皇上根本從未當臣妾是皇上的妻子?”
羽成帝一怔,沉吟不決,賢妃見他神色有些鬆動,不由咬牙道,“皇上不要被皇后騙了,君侯府的人都是這樣一副德行,若是皇后與長琴之間沒有私情,又怎麼會在蓮燈底部寫下長琴的名字?”
此番質問,卻是將德妃和顧長琴心頭的疑惑全部解開。
“皇上……”德妃哀叫一聲,“長琴和皇后是清白的。”
“父皇,兒臣清心寡慾,當日在天辰山遇見皇后娘娘是真,可皇后與兒臣之間清清白白,私情之說,這是絕沒有的事。”長琴臉色有些蒼白,一下子跪下,那聲音‘通’的一聲,大的驚人。
“皇上,那字是奴婢寫的。”嬋娟此刻已經聽明白,竟是自己在蓮花燈上寫的字讓青珞和長琴陷入瞭如此險地,心裡又是驚怒又是悔恨,慌忙跪下來一個勁的磕頭,“皇上,是奴婢思慕長琴殿下,娘娘憐奴婢癡心一片,便教奴婢寫殿下的名字,只是奴婢一直以來都是照的娘娘筆跡寫字,時日一長,已將娘娘的字學的極像,皇上,奴婢所言句句是真啊。”
“皇上千萬不要被她騙了……”碧華在地上猛地直起腰來,“嬋娟她……”
“是不是真的,讓她寫一寫不就成了。”有人笑着從外走入,進來了也不跪下行禮,眉目俊朗,似笑非笑的眼神在人身上隨意的一瞥,倒是帶了些許的魅惑之色。
司胤手上把玩着一盞蓮燈,笑眯眯的看着臉色陰沉的羽成帝,“嘖嘖,父皇,兒臣總算明白了那麼一句老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難不成帝王都是薄倖易疑之人,怎麼對母后是如此,對現在的皇后,還是如此?”
他悠悠笑着,冷不防將手中的蓮燈拋向羽成帝,羽成帝一手接了過來,只一瞧,眼中一震,看向青珞的眼裡,已經柔和了下來,“青珞,朕……錯怪了你。”
青珞一怔,吶吶道“皇上……”下一刻,卻已是酸澀的低下了頭,“臣妾,臣妾……”
“父皇,坐在那位子上
很寂寞吧,父皇這些年,可是有真心真意的信過一個人?”司胤看那個人一眼澀然,心不由跟着突兀的一疼,緩緩擡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他聽着自己的心跳,一跳一跳的,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僵硬了起來。
羽成帝被他的話弄的一愣,心知他說的是不錯,這些年,無論他有多寵一個人,只要有一點被那人背叛了的跡象,他便不會深信,以前的墨芸兒是,現在的沈青珞,他以爲不是,卻原來終究還是信不過。
“兒臣本來是想去瞧瞧今年是多少女人心中的夢中情人,誰知一翻二翻便翻到了這一盞,這不聽說父皇在這裡怒斥皇后,兒臣可是擔心母后的那一幕又重演,便匆匆趕了過來。”司胤眼神微微眯起,在蠢蠢欲動的賢妃麗貴人身上一掃,隨即冷笑出聲,“只不過有些人倒是賊心不死,母后在時是如此,母后不在了還是如此,父皇,這個皇后的位置到底有多少吸引人心的?依兒臣看,若父皇真愛娘娘,何不廢了她的皇后之位,也省得有人總是想着要害她。”
衆人被他這樣的一番話驚的全都是瞪大了眼,青珞飛快的朝他看去一眼,接觸到他那泛着溫柔的海藍,不動聲色的又移了開去。
“你這是什麼混賬話。”羽成帝臉色陰沉的更是厲害,“朕看你是還想到尉遲德紅那裡去跑一趟。”
“兒臣說的可都是大實話,父皇,自古以來可都是忠言逆耳良藥苦口啊,那些個將父皇哄的不知天上地下的人才是居心叵測。”他笑着邊擡頭看向殿中諸人,賢妃她們被他目光中驟然而現的銳利,驚的臉上慌色盡顯。
羽成帝卻不再與他閒扯,只是看向青珞的目光中,隱約透着焦灼,“青珞,朕……”
“臣妾明白的。”青珞此刻心中已是一片冷意,經過今日,已經如明鏡般明瞭,這就是帝王家,這就是帝王,他那裡,沒有真真正正的信任,明明寵你如天,可那信任卻虛軟的連一句流言都抵擋不住。
夠了,真是夠了,反正等到嬋娟的事一完,這裡,就再無牽掛。
想及此,她忽然已是‘通’的一聲跪了下來,“皇上,既然事已至此,臣妾有一事要求皇上答應。”
她不及羽成帝詢問,已經接口下去,語速快的根本不讓人開口否認,“嬋娟心繫長琴,長琴對嬋娟亦沒有相看兩厭,臣妾今日懇請皇上將嬋娟賜予長琴,爲奴爲婢,侍妾也好,皇子側妃也罷,只求皇上成全。”
此話一出,又是一個驚瀾。
賢妃麗貴人早已怔住了,碧華眼中閃過怨恨,爲什麼,沈青珞對嬋娟的安排永遠比對別人要好上千倍萬倍,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娘娘……”嬋娟的俏臉一時轉白,一時又是緋紅一片,卻早已被青珞的話驚的說不出話來。
長琴不可置信的看向青珞,卻見她正好凝着雙目看過來,眼中盡是哀求,她眼中的意思,是要自己帶着嬋娟遠離皇宮,他從來都能輕易的看出她眼中的意思,可……她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他,這次卻是爲了別的人……
長琴心中一痛,目光掃過跪在她身邊的嬋娟,看她看向自己嬌羞卻又固執的看過來的眼神,他的目光一錯,已是重新跪了下來,“父皇,兒臣對嬋娟甚有好感,華嬪所說奏笛之事,兒臣所對的不是皇后,而是嬋娟,兒臣懇請父皇成全,嬋娟已經答應兒臣隨兒臣雲遊四方,走遍萬千河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