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滿是汗水的臉,青珞淡淡一笑,“怎麼會?”暗咬着牙起身,她隨着阿雅的教導,忍着腳心的劇痛,一步步而來。
牆門口的暗影裡,不知何時已經斜倚了一人,微微笑着看着那個青衫遍溼的女人認真而又到位的動作神情,果真是聰明天生帶着魅惑的女人,也當真是阿雅手下教出來的人。
司胤臉上有一種淡淡的迷惘,無可否認他被青珞那剛剛擡眸剎那的一笑攝去了心魂,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什麼女人在這樣狼狽的地步裡,散發的笑意還能讓他這麼震撼,想起那一次他看着青珞對着糖葫蘆時雙眼清透般的亮,這一次那開在汗水中的妖灩,他忽然輕輕一咬脣,做出一個孩子氣的動作,隨即低低笑了。
舒夜站在他不遠處,看着裡面的人和在他身邊的男人,有一種人,他自無心豔麗了眉目,卻不知旁人已爲之神魂顛倒,無可自拔。而沈青珞和顧司胤,從來都屬於這樣的一種人。
“舒夜……”司胤開口,臉上的笑意燦爛,眼中卻有一絲陰鶩化不開,“我不喜歡那些人的眼光,我不喜歡我的東西被這些噁心的人看着。”
“那好辦,眼睛沒了,就再也看不見了。”舒夜說的輕描淡寫,溫和的面目下,對於這些殘忍和血腥其實早已習以爲常。
司胤似笑非笑的眼神從那些人的臉上掃過,“可我還是不舒服,怎麼辦纔好呢?”象骨折扇抵在下顎,雙眼眨眨,卻帶着一絲會讓人誤以爲是澄澈的狡黠。
舒夜一怔,心頭一顫,隨即也同樣笑了,“死人,是世上最乾淨的。”
“那最好。”悠悠的一笑,司胤已經轉身離開,今日他忙着教思睿一些文藝武術,又要顧着長琴那邊,已經有些疲憊,卻還是從宮裡趕出來看看青珞的情況,真是魔怔了,他低低的想,這次的遊戲,怕是最長的一次了。
翌日,在梅香苑中逍遙快活的男人在各自歸家的途中,或遇劫匪,或不慎掉入河中溺水而死,又或者掉入深淵,渺無蹤跡,直將刑部的人忙的焦頭亂額,再後一日,同樣如此。
第三日,芳華樓後的小院。
“我說司胤,今天可是三日之期的最後一天,你不去?”舒夜悠閒的靠在躺椅上悠閒萬狀的品着茶,這個院子在今天后可就要送人了,他可是懷念的很。
司胤並不說話,只是眯眼看着院後的梅花,若有所思,良久才道,“那些人都處理乾淨了?”
“放心,保管刑部那些人看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舒夜不在意的挑眉,“不過也能讓顧宸西忙一陣子了。”刑部歸大皇子顧宸西所管,不止刑部,現今怕是連戶部都要歸入他的郡王府,“司胤,你……”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
“現在還不是時候。”司胤一笑,隨即大半個身子傾轉過來,一下子倒在舒夜大腿上,悠閒的看着天上的浮雲,“自由自在的多好,何必要爲了個儲君之位爭個你死我活。”眼中淡淡流露出來的憂鬱配合着嘴
角越放越大的笑容,讓舒夜嘴角抽搐,跟他待一起久了,怎麼能忽略掉他眼底那一抹算計的光芒,顧司胤,你果真是睜着眼在說瞎話。
驀地,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笑問,“司胤,你真不去看?”躺在他大腿上的男人沒有任何動作,舒夜又不死心的加上一句,“不過阿雅說,教的好不好,終歸要找男人來試試……”話音未落,他只覺得腿上一輕,瓔珞環佩一響,寶藍色的袍子一閃,眼前哪裡還有顧司胤的影子。
舒夜笑着一點額,還真是性急啊!
梅香苑裡,因爲是白天,也因爲那些無辜失蹤或死去的人大多是從梅香苑回去的,所以這些日子,梅香苑裡的生意倒是不怎麼好,很多在苑裡紅火的姑娘都沒有客接,早早的起來打着哈欠,心不甘情不願的看阿雅教導青珞,最後一個個都抵擋不住睏意,又都溜了回去。氣的阿雅一個勁的罵,一羣懶妮子。
司胤跑來梅香苑時,正巧瞥見阿雅將青珞的手交到一個男人手中,就算那個男人是阿雅的丈夫,他也忍不住一陣怒意從心底泛了上來。
她變了。
司胤看着青珞的指尖觸到阿雅丈夫手心,臉上泛起點點幾可亂真的羞紅,微微一笑,這樣怯怯柔美的女人,天底下哪個男人可以逃脫得了。青珞的容色本就絕美,欣長窈窕,垂首慵慵懶懶的髮髻,身穿天青色的羅衣綢衫,在點翠的陽光下度着一層斜暉,淡然自若清逸脫俗裡偏又多了成熟女人的慵懶嫵媚,眉底又似藏着少女的羞怯甜美,他真不知,三天的變化可以這麼大。
“阿雅,我倒不知你有這麼大方,出讓自己的男人來試……”司胤搖着象骨折扇,偌大的扇面一點點遮去脣邊的一抹焦躁,露出在人前的也只有那人人熟悉的笑容。
在院落中的三人俱都一震,也不知是被突然出現的他所動還是因爲他的話。
阿雅丈夫是個靦腆的男人,聞言唰的一下子紅了臉,阿雅嬌媚的瞥他一眼,掩嘴吃吃笑了,真是難得,能看到顧司胤吃味啊,她一雙嫵媚的眼在司胤和青珞身上來回掃着,不覺笑了,“殿下來的正好,我倒真不會這麼大方。”說着就將青珞往司胤那裡推。
青珞身不由己的被司胤一把攬住了纖腰,只覺得這個男人的氣息一下子將自己都包裹了起來,只是似乎少了些以往的輕佻和輕視,多了些焦躁和煩悶。她微蹙了眉看去,卻只見一柄象骨折扇輕輕抵在她的下顎,輕柔的摩挲。
“怎麼?阿雅就是這麼叫你伺候男人的?”顧司胤的笑臉瞬間在眼前放大,青珞的心忽地一陣慌,偏那人的髮絲盡數掃落在她臉上,酥酥麻麻。
微微斂了眉,再擡眸時,略帶着憂傷的眸子怔怔的與他對上,那眼中,幽怨無悔偏帶着一絲溫柔到了骨子裡的倔強,恍如一泓春水要融入心間,司胤一怔,心上卻莫名的憐惜歡欣起來,這一眼,竟是相對無言。
青珞一雙清透的眼眸慢慢蒙上了一層水霧,內裡好似有無數的
柔情在掙扎,到了最後,也只是從涼薄的脣邊溢出一聲輕嘆,“司胤……”
從來都能極好的控制住自己的司胤,被她那一聲幽微的呼喚撩撥的情不自禁,猛地攥緊她的腰,低頭深深吻落,帶着焦躁和複雜的心緒,又似蘊着困獸般的煩亂,在她白皙的頸間細細啃噬。有細風吹拂,泛起落花無數,這一天一地,似乎也只餘了這兩個深深相吻的兩人。
青珞嚶嚀一聲,將這三天裡所學的盡數都釋放在他身上,一時間,早已忘了他是誰,而她又是誰。在司胤因爲驚詫停落的瞬息,她嬌嗔着,隱隱勾起的眉眼又輕易的撩撥起他的情動……
這一刻,好似有什麼已經亂了,又有什麼在細細的繃落……
阿雅驚愕的看着這一幕,猛地伸手捂住了丈夫的眼,慌忙一把將他拖進了內堂。
當細碎的呻吟伴着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而來,司胤的手已經伸到她的腰際,嘶啞的在她耳邊呢喃,“停下嗎?”
迷紅的臉,水色瑩潤的眸似笑非笑的瞥過去一眼,司胤已經忍不住,旋身將她壓在樹上,便要伸手解她衣衫,彼此粗重的呼吸漸漸交織,身後粗糙的樹皮磕的後背一陣發疼,象骨折扇“啪嗒”一聲摔下,摔在青石板的地上,掛在扇骨上的玉佩裂成兩半,青珞的心忽然止不住的發疼,猛地一把推開他。
“怎麼會……”她慢慢蹲下來,緊緊掩住自己的衣衫,剛纔的一切,像是魔靨般在她腦海中徘徊,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心甘情願,還是止不住情動的,怎麼會這樣的……就好似自己那一聲幽微的司胤也根本像是發自內心的……
司胤勉強按捺下心中的慾望,雙手扶在她肩上,輕輕摩挲,聲音嘶啞,“怎麼了?”
“別碰我。”身體止不住一陣輕顫,青珞猛然推開他,潮紅的臉上,隱隱然閃過一抹驚慌和無措,然而更多的卻是抗拒和戒備,“顧司胤,我不知道這個遊戲你到底什麼時候會厭,但是能不能不要再開我玩笑,我受不住……”
“我……”司胤臉色微沉,因爲情慾而越加濃烈的藍色又漸漸轉作平常的水藍,他動了動嘴脣,卻根本說不出什麼話來……
院門處猛然拍起了震耳欲聾的拍打聲。
然而兩個人都只是遙遙相對,俱都沒有動作。
院門“譁”的一聲被人踢了開來,舒夜一臉焦急的闖了進來,身後跟着的是淚流滿臉,神情焦黃的嬋娟。
“小姐……”嬋娟哭着撲倒在青珞面前,死死的抱住了她的腿,失聲痛哭,“小姐……冕荷居,冕荷居着火了,夫人逃不出來,小姐……”
司胤薄脣一抿,看向舒夜,舒夜沉着臉朝他點點頭,司胤便知道,這個消息不會有錯了。
青珞整個身子在剎那間僵硬一片,耳邊只聽得到嬋娟的嗚咽聲,她猛地抓緊了嬋娟的肩,手上的力道無意識的越來越大,“你說什麼?”她大睜着眼,臉上的血色在瞬息間褪去,只剩一臉慘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