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在一旁聽了,不由輕輕一嘆,她是知道自己兒子真正喜歡的人是誰,只是只要不是皇后,誰都可以在長琴身邊,長琴離開皇宮,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司胤在一旁瞧着這一切,一雙眼卻只是專注的看定青珞,眼眸一眯,已經多了些別樣的神色,你……到底要做什麼?
“好,難得長琴開竅,此事朕便允了。”羽成帝目光復雜,一直在青珞和長琴身上來回掃視,後又慢慢變的溫和,見長琴終於與男女情事上開竅,一時也明白自己對青珞確是有所虧欠,也便點頭應了下來。
一殿子的人神色各異,卻只有嬋娟是滿心歡喜,她不管長琴說出這番話是真也好,假也罷,只是那一個能陪着他走遍三山五嶽,她卻是做夢都做了好幾回的事,然而她看一眼近旁青珞淡靜的側臉,一如以往的絕色傾城,可是爲何她卻只看到那眉眼中的淡漠之色,她的小姐,不該是這樣,而該向以往那般,開心的笑啊,只是,小姐和心目中的男人,她永遠只能選一個。
從乾清殿裡出來時,賢妃和麗貴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羽成帝雖然沒有怒斥兩人,但看向她二人的眼中,已經盡是不耐之色,讓她兩人看的是心驚膽顫,碧華因爲此番之事,被羽成帝一再貶入浣衣局,若是再出差錯,便要打入蠶室,永無出宮之機只有死路一條。
長琴出來之時,看了青珞一眼,卻又苦澀的將頭別轉開,並不將青珞投過來的一抹感激的眼光接收入內,德妃拍拍她的手,微微搖搖頭,“皇后,宮裡的女人,就是這個樣子的。”她說一句,嘆三聲,滿是無奈。轉身離去時,和長琴走在一起的身影,有些落寞,青珞忽然之間害怕起來,若是有一天,自己的背影也如此落寞的可怕,她當如何?
娘已經死去,容岑也在黔北之地等她,沒有陪在自己身邊,就是連嬋娟,也是要跟着長琴出宮去的,那麼這個宮裡,可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可是自己……要如何離開?去求那個人嗎?
“娘娘,那盞蓮燈是怎麼回事啊?”出來時,嬋娟心有疑惑,“奴婢記得娘娘寫的蓮燈被娘娘打到了同心池底,現在就算撈上來也已經看不清字跡了,怎麼那個蓮花燈這麼精緻漂亮,那上面的字,好像啊……”
青珞的腳步一頓,嘴角慢慢彎開一抹笑弧,卻在下一刻又凝滯下來,她知道是那個人做的,就算只是看着自己的字那麼幾個晚上,就已經學的這麼相像,顧司胤,其實向來都是這麼聰明的。
走在最後的司胤將腳步一頓,寫了蓮燈……爲何又將它沉到了水底?他猛地轉過身,朝着同心池方向急掠而去。
同心池畔,已經有小太監在負責清理,猛然見司胤來到,不由都跪下去,“參見二皇子。”
“你們都下去。”司胤一眼便瞥見那在水底孤零零呆着的蓮花燈,眼中炙熱一片,心中有什麼聲音在不斷的催促着他,快去看一看。
“可是……”小太監有些爲難,畢竟自己職責所在。這些東西按着吩咐便該是他清理乾淨的。
“沒聽到我的話嗎?還不快滾。”司胤冷冷瞥他一眼,嚇得小太監慌忙後退幾步,轉身就跑,“是,是,奴才這就滾。”他一邊慌不奪路的跑,只覺得心臟被嚇的‘砰砰砰’跳個不停,不是說司胤殿下是最好相與的一個皇子,不是說終日都是笑意盈盈的嗎?可是他剛纔看到的那個,怎麼感覺像是要吃人?
靴也不脫,衣袍也不挽,司胤整個人跳入了同心池,就着水,慢慢向池中心靠近,不遠處有人看見了,嚇的慘叫一聲,司胤殿下不要想不開啊,就招呼着人急奔了過來,猛然間一人黑衣發飛,一柄劍冷冷的橫出在地上劃出一線,卻是陌離,“過此線者,殺無赦。”
當即有人嚇的不敢動彈,有人認出是司胤的貼身侍衛陌離,倒是鬆了口氣
,只是神色依舊緊張的看着司胤的動作。
猛然見他俯下身去,衆人不禁一聲尖叫,“快救殿下,快去救殿下啊……”
陌離一概不管不問,只是微微闔上了雙目,閉目眼神。
司胤在水底摸索着,終於摸到了水底那盞靜靜躺着的蓮燈,不由欣喜的直起腰來,卻一下子看到岸上圍了這麼多人,不由眉眼一蹙,似笑非笑的看過去,“本殿下可不是白白讓人觀賞的,誰瞧了,一人五十兩,陌離,一盞茶後收滿了銀子放我寢殿去。”說着,已是優哉遊哉的離開。
“殿下啊,司胤殿下……”那些人俱都是一臉哀嚎,可那個人墨發藍袍,已經瀟灑離開,去的遠了。
陌離陰沉沉的一笑,一手攤開,“錢拿來。”說着,雙眼在自己冰冷的劍身上掃去一眼,當即有人嚇的立馬掏錢,轉身如兔子般跑的老遠。
太醫院中,一處清淨的小院,有一個人正捧着一本醫書看的起勁,司胤從虛掩着的門中看着,擡腳便踢開了門,隨即大半個身子閃了進去,“喬岑。”
“二皇子?稀客啊……”喬岑往嘴裡丟進去一粒花生,頭也不擡。
司胤卻並不管他這樣散漫的態度,只是將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蓮花燈放在他面前,“有什麼辦法能讓人看清楚那底座上寫的字?”
“怎麼?”喬岑這才擡頭,目光在那蓮燈上一掃,笑道,“這又是怎麼回事?”他的目光忽然一凝,又慢悠悠的回到了司胤身上,“喲,難得殿下您會這麼狼狽啊。”可不就是,司胤如今,身上的寶藍色袍子盡數溼透,那上面還沾染了同心池底的淤泥,好不難堪。
司胤卻並不管他話中的嘲諷,只是眯眼一笑,眼中水色迷茫,叫人看不清摸不透,隨意至極的拋過去一個媚眼,嗤笑,“你看是不看?”
喬岑被他這樣的目光嚇的一哆嗦,“知道了,真是。”隨手拿過來一看,他便搖頭,“不行,被水浸的太厲害了,我又不是神仙。”只是看司胤眼中的認真,他不由嘆了口氣,“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好吧,我看看有什麼辦法,有辦法了讓人過去找你。”
“這樣才乖嘛。”司胤聞言,笑逐顏開,像是摸小狗般摸摸他的頭,“真不枉費本殿下將你從水裡救上來。”
喬岑嘴角抽搐,臉色陰沉沉的難看,一下子拍掉他的手,冷冷一笑,“敢情殿下忘了,臣會掉進水中,全都是拜殿下所賜。”
“是嗎?”司胤起身,話是笑着說出來的,脣角微翹,說不出的漫不經心,可眸中精光盡顯,“若非我這麼做,怎麼能找到又一個忠於本殿下的人呢?”說着,還側頭輕佻的點起了他的下巴,“你說是不是,喬岑,恩?”
喬岑臉色一整,緩身退開,在他面前跪下,“太醫世家喬家,盡數爲殿下所差遣,衷心不二,絕不背叛。”
“哦,是嗎?”司胤面上閃過一絲滿意之色,“那麼,我便敬候佳音了。”
“娘娘……嬋娟捨不得娘娘……”長琴自那日後,便沒再出現,只是再來時,卻是恭謹的站在青珞面前,說是嚮往泰山風光已經好久,只是卻找不到可以同行之人,此番既然有人作伴,便想離開去泰山。
青珞便應允了,讓嬋娟好好收拾一番,跟着長琴離開。
德妃也是來了鳳宸宮,只說平白的要了青珞一個好姐妹,心裡着實不安,硬是將跟了自己許久的五兒送到了青珞那裡,德妃盛情難卻,青珞也不好推辭,便只好讓五兒留了下來。
“傻嬋娟。”青珞在鏡子裡對着她笑笑,“跟着長琴去泰山,那不是很好。”
“可是奴婢走了,娘娘怎麼辦?娘娘孤單寂寞了怎麼辦?”嬋娟眼中含着淚,綻兒撩了紗帳進來,不由嘆道,“嬋娟啊,你當我們這羣人是死的嗎,我們不可以陪着娘娘嗎
?你還是趕緊的吧,長琴殿下的人可是在外邊等着呢。”
她忽然笑着湊近來朝她眨眨眼,“要是殿下久等你不去,一氣之下自個往泰山去了,再被那裡的姑娘勾去了魂,你那時候可是哭都來不及……”
“綻兒你……”嬋娟急的跺腳,“殿下才不是這樣的人。”
“喲,這不還沒過門呢,心就往外轉了啊。”青珞心情甚好,也跟着打起趣來。
“娘娘……”嬋娟臉紅欲滴,恨不得將臉都要埋起來,五兒在外面撩了簾子進來,笑道,“嬋娟你還不快些,小柱子在外面等的可都要哭出聲了。”
“好了,快去吧。”青珞推推她,跟着起身,“本宮送你出去。”
嬋娟眼圈泛紅,卻只好站起身來,幾個人一同出去,長琴的馬車已經在宮外等了多時,小柱子看到嬋娟她們出來,趕忙向青珞行了一禮,隨即便是哭喪着臉,“哎喲姑奶奶啊,咱快走吧。”
嬋娟臉色一紅,“娘娘……”
“去吧。”青珞溫柔的替她將臉上的淚抹去,輕輕推了她一把,便看她一步三回頭,卻還是走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略有些疲累的折返。
綻兒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後,想要勸她找太醫來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想,卻不知爲何心裡鈍鈍的,不敢開口,她也不敢告訴司胤,一時心中有些焦躁,只是幫着青珞將寢殿的紗帳打開,本要進去的腳步因爲一個斜躺在軟榻上的人,連臉色都猛地一變,手一放,便遮住了五兒看進去的視線。
“怎麼了?”青珞蹙眉,因爲嬋娟的離開,眼中的一層寂寞,濃郁的揮散不去。
“沒,沒什麼。”綻兒忙搖頭,五兒不信,想要撩開紗帳看的清楚,也被綻兒一把按住了手,“五兒,娘娘必定是累了,我們先走……”
“可是……”五兒心中疑惑,“奴婢要伺候娘娘的啊?”她疑惑的轉頭看向青珞。
青珞卻從綻兒的神情中看出些不對來,溫和一笑,“無事,五兒,你在本宮這裡多待些時日便明白了,綻兒她們經常這樣,而且本宮歇息的時候,也不希望有人在旁。”
五兒似懂非懂的被綻兒拉了開去,卻見她又讓人不要隨便進去打擾,一時想,或許這就是鳳宸宮人的處事方式,也便不去多想。
輕輕呼了一口氣,青珞緩緩打開了紗簾,一眼望去,那斜倚在貴妃塌上,搖着描金扇子,笑的一臉溫柔的人,卻不正是顧司胤。
再走近幾步,身後紗帳頻動,將殿裡殿外隔開。
“你來這裡做什麼?”青珞淡淡的走近幾步,居高臨下看他,眼對眼,面含面,“本宮似乎說過,這個鳳宸宮,不該是你來的地方。”
“我也說過,我對你是真心。”他的身子不動,卻是用描金扇子一點一點遮住了她眼睛以下所有的部位,青珞身子不動,任他動作,眼中疑霧頓起,夾雜着一絲琢磨不透的複雜,“本宮也說過,本宮不信!”
“爲什麼?”那人依舊是這三個字,只是少了些輕佻,多了些鄭重,和一剎那飛掠而過的酸澀。
青珞慢慢別轉開眼,“顧司胤,你憑什麼要本宮信你。”
“就憑我是顧司胤。”描金扇子一晃,青珞沒防備他突然發難,整個身子被他帶下,轉而已是她在下,他俯身在她身上,他眼中的水藍,似是水般洶涌一片,靜靜的攫住她的視線,頓了頓,卻是一字一句,緩緩開口,“便憑我是晟天王朝九闕都城裡的二皇子,就憑我是你男人,就憑我……”
青珞一雙眼,如古鏡般幽幽的看不出任何的波瀾,幽幽的望着他,只是叫那一雙眸子看定,卻再也移不開眼。
司胤一時難以自禁,俯身吻在她的眼瞼處,聲音越加溫柔的,似是能掐出水來,“蓮燈上寫着我,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