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青樓之事,早就已經被容岑軟硬兼施,給暫時瞞了過去,因此過了快有數日,君侯府的人竟還不知道容岑帶着青珞去過青樓,只是府中的日子,卻還是過於單調,除了有大房三房的人會時不時找些茬,鬧些事,其餘時候,青珞倒是就和月衣呆在冕荷居里,只是每每想到那個在芳華樓大廳中的顧司胤,她就後悔,怎麼當初就沒有一劍結果了他。
君侯沈家的人,殺了當朝的二皇子,她倒要看看,若是那日顧司胤當真是被她所殺或者所傷,這整個君侯府,會不會爲自己陪葬,只是在那麼一刻,她卻因爲容岑,而變了主意。
“小姐,小姐……”她正自在屋內胡亂想着,嬋娟的驚呼卻是一路而來。
她摸索着從桌邊站了起來,循着聲音將自己的臉轉了過去,輕蹙了眉,淡淡道,“出了什麼事,你大驚小怪的做什麼?”
“小姐,怎麼可以這樣?”嬋娟憤怒的驚叫一聲,青珞不由一愣,扶在桌沿的手下意識的一抖,難道是自己偷出府,去了青樓的事被人知道了?眸中閃過剎那的冷冽,她已是馬上回復過來,不悅的皺了皺眉,“嬋娟,話不要總說一半。”
嬋娟憤憤的嚥了一口唾沫,直替青珞不值,“小姐,據說有人向二小姐提親來了,侯爺他們怎麼能這樣,根本不向外界說明小姐的存在,那樣誰會知道小姐,本就該是小姐先嫁的,根本輪不到二小姐嘛……”
心下莫名的一鬆,青珞對這些並不關心,“她要嫁人是她的事,與我何干。”
“可是……”嬋娟心有不忍,“小姐您都已經行了及笄禮,都……”
“都要成老姑娘了是不是?”青珞倒是嗤笑出聲,“我倒是巴不得一輩子不嫁呢。”摸索着坐下來,她自顧自的想着心事,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問道,“給沈沫華提親的人是誰?”
嬋娟見她終於來了興致,雙眼不由一亮,只是瞥極她嘴角的輕蔑不屑與那一絲輕易就能勾了人魂魄去的清妍糾纏交雜,面色在一瞬間已經有些黯然,“聽說是尚書府的公子,有人偷看了眼,可還當真是俊吶。”
“尚書府的公子?”青珞冷冷一笑,嘴角下意識的已經牽起一抹譏誚來,“可是叫穆柳?”
“呀,小姐您又知道?”嬋娟一臉的訝然,卻怎麼也掩不去滿眼的興奮,“是啊,那個尚書公子是叫穆柳,搖一把摺扇,風度翩翩……”
“哦,原來是有人春心萌動啊。”青珞託着腮靜靜的朝着嬋娟的方向淡淡的笑,那笑容清妍唯美的如同那枝頭悄然開放的梅,妍麗無雙只是孤芳自賞。
嬋娟的臉在剎那間紅了遍,嗔怪着彆扭道,“小姐……”青珞再忍不得,咯咯笑出聲來。
“哎呀,是不是咱們府中喜事當真是臨門,否則這冕荷居里怎麼也能聽到笑聲?”
“姐姐,有喜事也該是你的喜事,她們只不過沾了你的喜氣。”
“就是就是,三小姐說的對極了……”
不及片刻的功夫,那幾個人就已經站在了冕荷居內,嬋娟的臉
上紅一陣白一陣,無奈自己只是君侯府裡一個小小的奴才,看到她們,還是要半躬下身行禮,“二小姐,三小姐……”
沈天錦的哼聲幾乎是從擡高的鼻子裡噴出來,她從小就看青珞不順眼,自是事事都針對了她去,偏生她又從小被顧靜秋她們寵慣了,說什麼話做什麼事自然憑着自己心性,從不會爲他人多做考慮。
“真是想不通,別人要成親了有人高興個什麼勁,難不成很喜歡在這破地方做她的老姑娘?”沈天錦極爲不屑的扇着這屋子裡的黴氣,漂亮的眉皺着,生生破壞了她一身的姣好。
沈沫華一向都是配合的笑了起來,心中卻知道若是自己也是同沈青珞那般不討爺爺的喜,下場怕是比之更糟,只是今日穆尚書帶着兒子來君侯府提親之事,卻大大出乎人的意料,想到她曾聽聞的穆柳,極是風流,終日隨同着司胤殿下流連在秦樓楚館,雖說長的英俊瀟灑,可這樣的人,要讓她付出一生,當真是有些不甘心。
只是尚書府,沈沫華想到一個尚書府,眼中的亮光微微一閃,興許,做尚書府未來的女主人,也未嘗不是一件差事,現如今爺爺他們爲了宸郡王,必定是會抓牢任何一股勢力,就算自己只是與尚書府合作的籌碼,那也夠了。
只是望向身邊沈天錦時,她的心中還是飛快的掠過一抹怨毒,憑什麼,沈天錦會這麼好命,憑什麼……
對於沈天錦出口奚落,青珞卻只是冷哼一聲,沒有出口反駁,穆柳此人,她是相處過一時的,這個人,不適合做一個丈夫。
看到青珞不爲所動,沈天錦不肯死心,不屑的視線在這個屋子裡掃了一圈,咯咯笑了起來,“不知道姐姐聽說了沒有,留侯家那個下賤丫鬟生的女兒已經被指給了刑獄司的李大人做妾,也不知道咱們的君侯府的大小姐,會不會這樣好命,遇到像李大人這樣的‘好人’,咯咯……”
“呵呵,瞧妹妹說的,君侯府的大小姐的運氣向來都不怎麼好,這次,怕也是難說啊……”沈沫華一臉的惋惜的看向青珞,但那眼中卻帶着一絲怨恨,嬋娟這時再也忍不住,忍不住叫了起來,“二小姐,三小姐,你們……小姐怎麼說也是你們的姐姐,你們……”
“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沈天錦俏臉一沉,驕橫的擡高了下巴,“果然主子下賤,奴才也不懂規矩。”話音未落,她又極是挑釁的看着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的青珞,對着她現今這般的安靜雖然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但還是哂笑着扶住了一旁沈沫華的手臂,“走,姐姐,聽說穆公子也跟來了,咱們這就去偷偷瞧瞧姐姐的未來夫君。”
“你啊……”沈沫華的臉在瞬間變作緋紅一片,歡聲笑語立時傳了滿屋,待幾人去的遠了,嬋娟僵硬的站直了身,來回的在屋子裡踱步。
“嬋娟?”青珞又如何聽不到嬋娟時不時發出的哼氣聲,不由笑道,“做什麼氣的不行?不值得的。”
“小姐,我看不慣。”嬋娟憤憤的將手撐在桌子上,雖明知青珞看不見,卻還是這樣直直盯着她那美麗的雙眼,那眼,安靜的時候
,恍如一泓清透了的山水,娉娉嫋嫋的,似能看出淡淡的霧靄,笑起來或生起氣來,就像是琉璃般華美澈然,“那些幸福,本該就是小姐的。”
“你就那麼的認定那個穆柳公子什麼的,該是我的未來丈夫?”青珞輕聲失笑,只是下一刻,面上的笑容卻已經有些凝結,“嬋娟,那個人,不會是一個好丈夫,我,見過他。”
“啊?”嬋娟詫異的叫出了聲。
青珞卻像是想到了什麼,慢慢摸索着站了起來,本來她還想看在容岑的面上,稍稍提醒沈沫華一番,如今現在這個樣子,就不要怪她推波助瀾一下,面上忽然綻現一個魅惑的笑容,那笑容似乎是從那雙煙靄般的眼底緩慢的滲了開來,浸潤了她面上的每一處,奪人心魄,“嬋娟,你過來。”
她輕聲道着,在嬋娟湊過來的耳朵上,低低的吐氣,只聽得嬋娟心中驚疑不定,怔怔的看向了青珞,眼中還帶着一絲迷惘,“小姐……”
“怎麼?”青珞循着她的聲音,慢慢側過頭去,臉上的笑容,妖灩傾城,嘴角上揚的弧度,卻透着譏誚和冷冽。
“沒,沒什麼……”嬋娟輕輕的咬了下嘴脣,再擡起頭時,已經是一臉堅決,“嬋娟知道該怎麼做了,小姐,嬋娟這就過去。”
聽着嬋娟跑出去的聲音漸漸消逝,青珞怔怔的站在那裡,眸中的妖灩卻在此刻添上了一抹無奈和惘然,嬋娟,不要怪我,要將你純白的心,染上一點污垢,曾經的我,也如你一樣,可惜在這裡,白紙只有兩個下場,要麼被人撕裂成碎末,從此魂飛魄散,要麼就是被強行的染上黑色,從此叫那黑了的心肝,護着你自己。
穆柳死乞白賴的要跟着穆千城來君侯府,自然是想再見青珞一面,只是按着規矩,未出閣的小姐哪有那麼好見,穆柳想了個法,也便直奔着容岑的居處而來,而青珞,自然是想到了此節,纔想到了這個法子,讓嬋娟去找容岑。
“哎呀,好容岑,好少爺,你就行行好,讓我見她一面好不好?”容岑住的虔心居里,穆柳已經纏着容岑有多時,想着各種名目想要見到他以爲的容岑的姐姐,‘沈青’一面,容岑自然是板着一張臉不肯理他,“滾開,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
“少爺,容岑少爺……”嬋娟還未走近,就已經笑着喊了起來。
“姐姐……”容岑一聽見嬋娟的聲音,因爲穆柳的聒噪一直斂着的眉眼一亮,在剎那間生動起來,飛快的站起身,他幾乎都不管後面還有一個跟屁蟲,直接跑了出去,“嬋娟……”當看到外面笑吟吟站立着的只有嬋娟一人,他滿眼的笑意在剎那間都有些滯了滯,有些期盼的朝四處望望,當確定沒有那個人時,他纔有些失望的復又垂下了眼瞼,“怎麼了?姐姐怎麼沒來?”
“少爺,小姐不想出來,讓嬋娟來喚少爺過去一會呢,說是有東西要給少爺。”嬋娟按着青珞的吩咐開口,神色間微微有些不自然,容岑那有些黯然的雙眼在這一刻明亮的無以復加,“真的?”少年的眉眼笑的彎彎,不等嬋娟說完,已經如兔子般飛跳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