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胤在她鼻子上輕輕一點,一臉笑嬈,“怎麼說話呢這是,怎麼說我在這裡也待了有二十年,就算真是薄情人,怎麼着也不會忘了綻兒你啊。”
綻兒臉色一紅,不由跺腳,“殿下又開玩笑。”
“怎麼是開玩笑呢。”司胤一臉受傷,“本殿下的心,日月可鑑,綻兒你怎麼可以這麼傷害我的真心。”
驀地,他臉上的笑意一僵,慢慢的,凝滯在嘴角的笑意,又緩緩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綻兒察覺到了他的變化,看過去,卻見着嬋娟碧華隨同青珞一起出來,青珞臉上看不出什麼,她卻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慌忙上前幾步道,“娘娘,司胤殿下請安來了。”
“哦?”青珞站的筆直,身上的鳳袍還是拖曳在地,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在火中浴火重生的鳳凰,“既然是來請安,爲何見到本宮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娘娘,殿下他……”綻兒慌忙要替他解釋。
司胤倒是笑嘻嘻的開口,“本殿下頑劣不堪,這是宮裡誰都知道的事,娘娘也不要太過介懷了纔好。”
“殿下是不是該喚本宮一聲母后,恩?”青珞笑着走近一步,與他面對面站立,綻兒慌忙退開幾步遠。
司胤卻是抱着向日葵不開口。
綻兒在一旁替他看的着急,又不好開口說什麼,嬋娟一臉僵硬的看着司胤,就是這個人,明明可以給小姐幸福的,可是怎麼就是個沒心沒肺的男人,碧華的眼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着,只覺得自己好像看出了些什麼,卻又有什麼飛快的一晃而過,讓她抓不到。
“你們先下去吧,我有話要同娘娘說。”司胤最終還是開了口。
嬋娟看向青珞,收到青珞朝她看過來的視線,纔有些不甘心的隨同綻兒她們躬身退了下去。
等到偌大的寢殿只有他們兩人,司胤才笑着將手中的向日葵拋到一邊,“有沒有想我?”
青珞一怔,隨即嗤笑一聲,臉上已經多了些許的譏誚,“殿下在說什麼?本宮怎麼聽不懂?”
“是嗎?”司胤微微一笑,驀地上前幾步,青珞心知他上前來又會做出什麼舉動,不由想要退開幾步,孰料他像是知曉了她的動作,準確無比的將她一把擁在懷裡,“我不信你不想我。”
青珞在他懷裡倒沒有掙扎,臉上淡然,不見激動也不見窘迫,“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罷,本宮確實沒有想過。”
司胤眼瞳微微一縮,手下意識的探向她頸窩,卻在那裡觸不到情牽時,臉色終於變了,“情牽呢?”
“扔了!”青珞說的輕描淡寫,“扔之前還踩碎成了好幾塊。”
“你……”司胤的音調一高,卻又慢慢笑了出聲,“青珞,你還是這麼愛開玩笑,好好的,怎麼不帶情牽,恩?”
饒是司胤說盡了好話,青珞也只是一臉淡然,他說什麼,她也只當是笑話聽。等他說的累了,才輕輕掙脫開他的禁錮,笑道,“殿下說的累了?可要本宮喚人送茶過來?若是傳出去,外面的人還以爲本宮小氣,虐待自己的兒子,不給水喝……”
她輕描淡寫的幾句,成功的讓司胤的臉色微變,連眸中的水藍也是晃了幾晃,兩人一個是沉靜着臉,一個是淡笑着飛揚了眉,靜靜站立片刻,還是司胤最先服了
軟,輕輕的將她再次擁入懷裡,輕嘆一聲,聲音中已經不自禁的帶了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溫柔,“我知道容岑走了你不開心,容岑不在了,可是還有我啊,我還陪着你。”
青珞的身子在剎那間一僵,全身冰冷,抱着她的顧司胤仿若是這世間能讓她溫暖的唯一依靠,她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幾分,拼命的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溫度。
司胤滿意的擁着懷裡這個柔軟的身子,抱着她的時候,自己心裡也會涌出久違的那種,像是心安的感覺,手掌在隔空輕輕一帶,就將那株向日葵抓在了掌心,笑着將它放到青珞面前,難得見她一臉溫順的靠着自己,又笑着在她額上親了一口,“向日葵,你的。”
怔怔的看着這株已經耷拉着花盤的向日葵,青珞有瞬間的怔愣,慢慢掙開他,她伸手握住了向日葵柔軟的花莖,“你送的?”
司胤快要笑飛了眉,惡意的捏捏她的腰,在她耳邊吹着熱氣,“怎麼?”
臉上慢慢浮現淡淡的潮紅,青珞離他遠了些,看着這向日葵顧自說着話,“九闕都城裡沒有這種花,本宮去天辰山看過眼睛,倒是在九闕城外的襄半坡看到過一大片這樣的花。想來是殿下攜美郊遊,拿了美人不要的東西纔來送與本宮。”
司胤笑着不開口,只是半真半假的加上一句,“我送給青珞的,必定是這世間最好的東西,怎麼會是別人不要剩下的。”
“是嗎?”青珞捏着這株向日葵,輕輕笑道,“殿下無心之人,又怎會特意跑到城外替本宮採摘向日葵,若本宮猜的不錯,這個是容岑讓人送來的吧。”今日本是容岑押解之日,押解地點又恰巧在襄半坡。
被人道破,司胤不由氣悶,臉上的笑意隱了隱,已經有些煩躁,“我也沒說是我送你的,是你……”
“是啊,是本宮一廂情願,以爲會是你送的。”青珞低頭低低一笑,聲音低啞的只有自己一個人能夠聽到。
“你說什麼?”司胤並沒有聽清,挑眉相問時,青珞已經笑着直起身來,一臉的高貴雍容,就好似剛纔在他懷裡溫順柔美的人只是一個錯覺。
“本宮累了,殿下的孝心本宮已經知曉,無事便跪安吧。”
“青珞,我纔來……”司胤的聲音已經有些委屈,青珞卻已經轉過身,“嬋娟,替本宮送司胤殿下……”
“是……”嬋娟匆匆進來,面帶戒備看向司胤,伸手恭謹道,“殿下,奴婢送殿下出去。”
司胤深深看她一眼,眼中的情緒急劇的閃了數閃,及至於到了最後,所有的都化作了脣角一個柔軟的弧度,“我先走了,過幾日再來。”
他溫柔的細聲細語,這天底下又有哪個女子抵擋得住,就算是對他頗沒有好感的嬋娟聽了,也是不自禁的一陣臉紅,不由惱恨的跺腳,加大了音調,“殿下,奴婢送殿下出去。”
司胤這才笑着轉身,滿意的離開。
青珞慢慢的掐緊了手中的向日葵花莖,讓那粘稠的汁液慢慢流淌在自己的手掌,如那經脈般,七通八達,“沒什麼好怪的,容岑……怪只怪我癡心妄想,從什麼時候起,在幻想,以爲那個人,總有可能,會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可是我錯了,容岑……錯的徹頭徹尾,爲什麼要送我花呢容岑……”
自容岑出事後,沈俊海像是明顯
老了年歲般,整個人相較於之前,多了些頹敗之氣,但容岑押解去黔北後,他還是抽空進了趟宮,直接到了鳳宸宮。
“臣君侯沈俊海蔘見皇后千歲。”眼見青珞由嬋娟扶着出來,他慌忙行禮。
“不必多禮,起來吧。”青珞淡淡開口,臉上無喜無悲,並沒有露出厭惡憤恨之色,也沒有什麼熱絡之態。
沈俊海不以爲意,反正在君侯府時青珞便是這個樣子,要是哪一天青珞對他極是熱情了,他纔會覺得有些不大正常。
“爺爺來這裡,可是爲了容岑的事?”青珞慢條斯理的喝着茶,“如果是爲了謝恩那就不必了,本宮比任何人都希望容岑好好的。”
沈俊海一怔,不由的捻鬚道,“不止容岑,還有天錦的婚事。”
“哦?”不動聲色頓了下,她又笑着開口,“天錦還小,更何況她的那個性子……”微微勾脣一笑,她在心裡又加了幾個字,她那個性子,又有誰受的了。
“天錦的婚事,是從小就定下來了的,她必定是要成爲宸郡王妃的。”沈俊海說着話,但神色煩躁的很,最近也不知怎麼回事,天錦總是偷偷出府外,也不讓他們知道是和誰出去,偷偷的走,又偷偷的回,對於與顧宸西的婚事也沒有像以前那麼熱心,讓他越發不快起來。
“這件事,本宮向皇上提及並不太好。”青珞聞言倒也是沉默下來,“既然是與宸郡王,爺爺何不讓洛妃娘娘開口向皇上提及。本宮爲了容岑的事,已經讓皇上很費心。”
沈俊海也知道她說的在理,沉吟不語,過了片刻,才慢慢露出笑意,“也是,此事洛妃娘娘開口最是妥當。”
青珞聞言低低一笑,眼中已經慢慢浮出些冷意來。
晚膳時,羽成帝倒是過來鳳宸宮,說是要與青珞一同用膳。
綻兒招呼御膳房擺了羽成帝和青珞喜歡的菜式。
席間氣氛倒是極好,溫馨的很,用完膳後,羽成帝想了想,便記起下午時洛妃去了他那裡說了宸西的婚事,想到女方是青珞的妹妹,他不由笑着提了起來。
青珞聞言倒是一笑,“天錦那個性子,也不知道宸西是否受的了。”
“哦,這話怎麼說?”羽成帝一聽,畢竟是爲人父,倒是極關心兒子的婚事。
青珞微微一笑,“自家的妹子,也只有自家人知道,天錦刁蠻驕橫,需要人捧在手心裡呵護,只是宸西貴爲皇子怕不會放軟了身段,天錦與宸西配在一起,臣妾倒是擔心,兩人之間會爭吵不斷。況且宸西做事較爲沉穩,應該選個溫婉大方的女子相配。”她笑着說完,看羽成帝若有所思的撐着頭,不由放軟了聲音,加上一句,“既然他們一個有情一個有意,臣妾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實在不想天錦以後不開心。”
“你總是對自己的姐妹兄弟這般的好。”羽成帝輕嘆一聲,擁她入懷,心裡卻早已思索開來,這件婚事到底可行不可行。
青珞靠在他懷裡,笑的溫婉,心裡卻已是冷笑一片,帝王本來就善猜忌,羽成帝也不例外,雖然對立太子之事並沒有怎麼在意,想想若是宸郡王府同君侯府結合在一起,那顧宸西的勢力便會是幾個皇子中最大的一個,又怎麼不會讓羽成帝憂心,而她的所謂關心天錦的一番話,也只是爲羽成帝找了一個藉口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