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珞本以爲屋子裡沒人,誰曾想進去時,那裡面有些微弱的燭光也被人挑亮了開來,碧華的一張嬌俏的臉在燭光下,搖曳不斷,“娘娘好興致,這麼晚了還去賞月,若是出了事,娘娘要我們這些奴才如何謝罪?”
冷冷的看她一眼,青珞腳步不停,“既然知道本宮是皇后,你是奴才,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同本宮如此說話,恩?”
碧華一怔,剛纔青珞進來的那一剎那,她的眼中,沒有看到以前那個穿着鳳袍,雖然給人無害感覺,卻是威嚴銳利的人,倒是隱隱然有些懼怕的感覺在,可是今晚她看到的人,只是穿着一件單薄的寢衣,一時之間,她仿若又回到了君侯府,回到了自己是沈沫華的那段日子,縱然心底下意識的知道她是皇后,但還是好死不活的說出那番話來。
想到這裡,她身子一僵,已經跪了下來,“奴婢該死。”
青珞慢慢朝她走近,居高臨下的看她,倨傲之下,帶着譏誚,“你只是一個奴才,說話之前也該掂量下自己的身份不是?”
“奴婢該死。”碧華心中恨的要死,頭卻只能低垂下來。
“你這些日子,在本宮這裡待的也久了些。”青珞看着她,脣角卻慢慢帶起絲古怪的笑意來。久到她以爲,自己這個鳳宸宮,已經不安全了呢。
碧華一聽,以爲她是要趕自己走,不由的已經慌了,“娘娘,奴婢還沒有好好伺候好娘娘,怎麼是久呢,奴婢以後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好娘娘,娘娘……”
青珞一概不去理會她的話,只是走到桌邊坐下,將那燭火挑的更亮了些,笑道,“本宮說過,本宮是個說話算話,信守承諾的人。”慢慢放下手中專門挑燭的銅簪,她眉眼含笑的看向碧華,“本宮說過要許你榮華富貴,從來沒有忘過。”
碧華的身子猛地一震,再次擡起頭來時,眼中是那麼貪婪而又灼熱的亮光,“娘娘……”
青珞朝她笑笑,“宮裡的女人,掙破腦袋的,也無非是想要成爲皇帝的女人,得到聖寵,你想不想?”
“想!”碧華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卻瞥見青珞嘴角浮起的一抹冷笑,“還真是不知道收斂下啊。”
“娘娘……”碧華有些慌亂的喚她。
“七日後便是本宮生辰,這七天裡,給本宮將以前在梅香苑阿雅教你的東西全部忘了,若是七日後叫皇上覺察出你有一絲一毫本宮的影子,本宮會要了你的命。”
“是,可是娘娘……”她心裡還是不解,想要問出口,青珞卻已經站起來,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纖長的手指夾起她的下顎。慢慢擡起面對自己,青珞笑的如花,“本宮給你的機會,要好好把握,只是你出去鳳宸宮後,以後便不再是這裡的人,若是有任何對不起本宮的事,本宮會讓你付出該有的代價,就算是同歸於盡也不惜。”
她最後幾句話說的笑意盈盈,碧華卻感覺全身一陣冰冷,吶吶的想說些什麼,猛然擡頭,那一個人已經去的遠了些,背影卻單薄而又落寞。
最近鳳宸宮裡,倒是安靜下來些好多,只因爲能製造麻煩的司胤殿下已經出宮去了,這宮裡,誰也不知道司胤殿下出宮做什麼,只是隱隱約約傳着什麼司胤殿下不巧又看中了一個
美人,專門出宮獵美去了。
宮裡的后妃們不由都唏噓不已,不知道這纔是哪位美人命不好,惹上了這個無情浪子。
嬋娟將這些消息試探着說與青珞聽時,青珞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然後淡淡的說了一個尾音上翹的“哦?”字後便再沒了感覺。
“娘娘……”嬋娟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她,“他……”
青珞回過頭來,朝她笑的幾乎飛了眉眼,“這幾日練字練的怎麼樣了?可是已經過去好些天了?”
嬋娟臉色微紅,“娘娘,奴婢天資愚鈍。”
“拿來本宮看看。”青珞卻不管她,好幾次都看到嬋娟趴在案上,捏着支筆極是認真的咬着脣寫字。
扭捏的去取出來自己練的字,青珞眉眼一掃,字倒是都會了,可是怎麼與自己的這麼像,一時想到她是臨摹自己的,怕是每一筆每一劃都拼命想要學到像,想到這裡她不由搖頭,“嬋娟,本宮給你的字,只是要你照着練而已,你該有自己的字,與本宮寫的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的意思,懂嗎?”
嬋娟臉一下子漲的通紅,“奴婢,奴婢知道了。”
青珞知道她臉皮子薄,聞言拍拍她的肩道,“還要學什麼字,便跟本宮說,案上有一本本宮抄寫的經文,你想學也可以去那裡取。”
“奴婢真的可以嗎?”嬋娟聞言,雙眼亮的灼灼。
“傻嬋娟。”青珞伸手一點她的額頭,眼裡的笑意溫柔,只這一剎那,她好似又回到了那個時候在君侯府,她依然是沈青珞,嬋娟,也依然是嬋娟。
碧華進來放東西的時候,嬋娟正趴在案上認真的就着青珞抄寫的經文練着字,看到這裡,她心頭竟然隱約閃過了些嫉妒,鳳宸宮裡,誰不知道皇后極是寵嬋娟,她有一次看到青珞在教嬋娟讀書,兩個人親暱的靠在一起,讓她心底一陣恍惚,就好像嬋娟纔是那個和沈青珞血脈相連的姐妹,而她不是。
“又在練字啊?”心中的嫉妒也只是一閃而過,碧華放下東西,笑着靠了過去,本是無心的一瞥,此刻一看過去,倒是驚了一驚,“好像啊!”
可不就是,若非認真的辨別,她幾乎要以爲嬋娟現在寫出來的字是青珞的,她想不到嬋娟竟然能把青珞的字,學的這麼像。
“很像嗎?”嬋娟擡起頭,蹙着眉看着自己的字,“可是娘娘說,要有自己的字。”
碧華不由嗤笑一聲,卻不開口,一雙眼,只是灼灼的看着那些字入了神,她現在努力的在寫着怎麼重新做自己,可是談何容易?
爲什麼一個兩個的,都要學沈青珞呢,自己學她的舉止,是因爲交易,爲了她能登上後位,那麼嬋娟又是爲了什麼,去學她的字?
每次都是這樣,等人學會後,纔要人去做自己。可是她馬上想起青珞的生辰快要到來,自己的進展不是很好,心底不自覺的又多了些焦灼。
嬋娟看她神色複雜,不由停下手中的筆,奇怪的看她一眼,“你最近是怎麼了,感覺都有些不大一樣了。”
碧華心中一個激動,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哪裡不一樣了?”
嬋娟不由翻翻眼皮,“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了,舉止感覺,越來越回到那個讓人討厭
的二……”她猛地噤聲,要是讓娘娘聽到,該會不高興的。
碧華卻因爲她的這句話,心中隱隱然安下心來,還好,還好這些日子的心思不是白費。
皇后的生辰,怎麼說在宮裡也是一件大事,羽成帝本來要替青珞大肆舉辦,但卻被青珞阻止下來。只說是自己剛爲後,封后大典便是一項極大的支出,若是再因爲自己而讓國庫越加空虛,那她這個皇后,還怎麼同顧家泉下的列祖列宗交代。她不要慶生宴,只要羽成帝在她生辰那日,能夠去她的鳳宸宮裡替她慶祝就好。
羽成帝心中自然是對她感激不已,越發的滿意,欣然應允。
這宮裡哪個妃子有個由頭不是念着要讓羽成帝知曉大肆鋪張,青珞的做法,一時間讓她們只能咬牙暗恨。
鳳宸宮裡,倒是其樂融融。
羽成帝與青珞坐在一塊用晚膳,因爲是青珞生辰,羽成帝將交趾讓人進貢來的南海人魚明珠賜給青珞,青珞也不推辭,欣然收下,便留下宮裡幾個信得過的人一同伺候,碧華卻被她安排在羽成帝身邊勸酒。
德晉本在這裡伺候,也被青珞示意綻兒拉了德晉離開。
“哎呀,奴才要伺候皇上……”
“娘娘與皇上在一塊,你做什麼在旁邊杵着。”綻兒一本正經的說他,“娘娘年紀小,臉皮兒薄,你一個大活人杵在那裡,難免會害羞,今兒個可是娘娘的生辰。”
德晉一時間覺得有理,不由忘了眼羽成帝那裡,羽成帝正被青珞一杯接着一杯灌酒,但他看羽成帝滿眼都是要溢出眼眶的笑意,不由放寬了心,跟着綻兒出了去。
“青珞,朕真不能喝了!”經過青珞或柔或嗔或怪的勸着,又有碧華在旁邊不失時機的倒下酒,柔聲勸慰着,倒根本不能逃過被灌醉的厄運。
“嬋娟,你出去。”待看到羽成帝實在是喝的差不多時,青珞示意由碧華扶住羽成帝,讓嬋娟先出去。
嬋娟一時看看這個,又小心翼翼的看羽成帝一眼,以前有着什麼,青珞都不會叫她出去,她一時間心頭閃過一絲不被信任的委屈,低低應了聲便出去了,青珞看着她的背影,卻無奈一笑,嬋娟,這個宮裡,知道的東西越少,便越能活的久。
碧華扶着東倒西歪的羽成帝已經有些吃力,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抱着她,溫柔的喚着青珞,手卻已經不老實在她身上探索,不一會的功夫就已經叫她臉上潮紅般的涌起。
青珞似笑非笑的看着兩人拉扯在一起,不覺心頭有些好笑,她轉過身不再去看兩人,也對羽成帝那聲聲念念的青珞不加理會,走到牀前,靜靜的看了半響,才驀地伸出手指,取下頭上的金簪,一下子劃破了中指,那上面立刻沁出一大滴的血珠來,飽滿的似是要墜落。
碧華無意中看到,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青珞卻低低笑着,將手上血珠擠出落在那潔白的牀鋪上,驀地回頭對着目瞪口呆的碧華輕笑失聲,“好好享受。”說着,轉過身去,飄飛的袍角,帶着些許灑脫的意味,只是那側影,亦是帶着冷冽。
碧華怔怔看着,身邊的那人已經摟着她,按照記憶中的感覺,將她帶到了牀上,她知道,尤其是在牀上,她不能讓這個男人認出她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