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成帝走後,青珞便讓人去準備碧華的居所和嬪該有的吃穿用度。
嬋娟和綻兒留在裡面,都是對碧華怒目而視,嬋娟更是氣憤的朝着碧華的方向啐了口,“叛徒。”
碧華眼中泛過怒氣,卻在青珞面前不敢顯露,又生生壓了下去,“奴婢多謝娘娘不殺之恩。”
青珞示意嬋娟將思睿抱着,慢慢站起身來,此刻臉上哪還有剛纔那一副哀婉之色,臉上神色淡淡的,仿若根本沒把剛纔看到的一切當一回事,“華嬪,你如今已身爲后妃之列,本宮希望你記住一句話,本宮是個極其護短的人。”她剛纔沒有錯過碧華看嬋娟那轉瞬即逝的憤恨,一時已是開口提醒,“從今以後,你自做你的華嬪,得聖寵,可若是敢對本宮殿裡的人有一絲一毫的歹意,本宮會讓你後悔莫及。”
綻兒和嬋娟聽了,已是一臉動容。
碧華恨恨的咬牙,卻怎奈自己現在根本還沒多少實力,只能勉強露出一抹笑意,“臣妾多謝娘娘教誨。”
“既然知道了,那便去你該去的地方吧。”青珞抱着一個孩子,一夜未睡,此刻已經累極,便揮手讓碧華離開。
鳳宸宮衆人自然惱她背叛青珞,對她俱沒有好眼色瞧。
她臉上隱忍不發,心中卻早已怨恨漣漣,沈青珞,咱們走着瞧。
看碧華走了,嬋娟強忍了多時的淚終究是藏不住,‘撲哧哧’落了下來。看向青珞的眼光裡,帶着在君侯府時的嗔怪,“娘娘你,爲什麼要放過她,她以前這麼對娘娘和夫人,娘娘難道都忘了嗎?”
青珞漠然無語,只是看着她懷裡的思睿,怔怔發呆。
綻兒其實有很多問題要問,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爲什麼思睿會出現在這裡,只是她看青珞似乎很累的樣子,也不敢開口詢問,本要拉了嬋娟讓青珞好好休息一下,卻孰料青珞忽然開了口,“綻兒,將九皇子送回去吧。”
“是……”綻兒應道,又看了眼本來放着牀的地方,現在一大片空出來,倒讓人感覺有些空曠之感,不由開口道,“娘娘,牀……”
“讓人送來一張新的就是。”疲憊的閉起了眼睛,綻兒慌忙扯了嬋娟出去,好讓她一個人休息。
等到屋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時,心頭的那種寂寞就那麼如山如海般的蔓延了開來,微微的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身體,呢喃在脣邊的,也只有一個字……冷。
宮裡的消息一下子傳的極快,雖然大家明着不敢說什麼,私下裡不由早笑翻了天,如今鳳宸宮的人走在外面,誰不會暗中指點兩句,個個都在說皇后那是養虎爲患,皇后那是自討苦吃,皇后那是……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說的都極爲隱晦,卻更叫人聽了心內氣憤,德妃與青珞向來交好,也不由的替她擔心,只是到了鳳宸宮,看到正在那裡淡淡看着池子裡游魚的皇后,她的心便鬆了下來。
皇后
雖然是宮中人嘴裡的一個話題,但他們說的更多的,還是那一個一朝從麻雀變爲鳳凰的女人,從一個小小的宮女搖身一變成爲華嬪,就算在這之後,羽成帝並沒有再次寵幸,只是時常去鳳宸宮陪青珞,將自己所能想到的好東西,都搬到了鳳宸宮,才讓人嫉妒起來。
於是又有人說皇后此舉是以退爲進,裝賢淑來博得皇上的好感,皇后如何如何……
“娘娘……”嬋娟進來時,青珞正窩在屋子裡看書,見嬋娟進來,頭也不擡,“怎麼了?”
嬋娟本來只是被外面的聲音弄的很是惱火,眼見青珞根本沒有在意,一時也不好說些什麼,怕勾起她的‘傷心事’。
看在扭扭捏捏的站在那裡,青珞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爲什麼事,不由笑道,“該管的沒管,不該管的倒一個個爭着去,是不是鳳宸宮裡沒事做了,恩?”
“怎麼會沒事做呢。”綻兒笑着進來,一邊偷偷的瞪一眼嬋娟,暗罵她又惹青珞想起那件事,嬋娟心虛的低下頭,不敢再開口。
綻兒笑着走近,“娘娘,思睿殿下又來了,吵着鬧着要見娘娘呢。”這之後,顧思睿倒是常往鳳宸宮跑,一過來,遇着沒人的時候就衝過來抱住她的腰,跟她要他的司胤哥哥,遇到有人時,卻又是那一個在人前天真可愛的思睿殿下。直攪的她頭疼不已。
“不見,就說本宮在休息。”青珞當即就開口拒絕,攏了攏眉心,心頭卻閃過一絲不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司胤……殿下還沒回來嗎?”
綻兒臉上的笑意斂了斂,嘆了口氣,“是啊,沒有消息。”
聽到這個,青珞安靜下來,窗口對處,便是後院那個池子,她怔怔看着,不由轉頭看向嬋娟,輕輕一笑,“穆柳,也是時候該回來了。”
靠近九闕的一處官道上,一個玄色的影子飛快的疾馳而來,顛在馬上,縱然身子骨都要被顛的散落開來,但馬上那人,依舊斂着眉飛掠進城。
芳華樓上有人開了窗,無意中看到樓下那一騎飛快的掠過,在街上引起一陣不小的慌亂,在看清馬上那人時,已是滿臉笑意,撐着窗戶喊了起來,“穆公子,穆柳公子……”
只是那騎飛快的過去,根本沒有任何停頓,那說話之人不由憤憤的一甩手中的紗巾,轉身離開,卻是卿卿。
那紗巾晃悠悠的掉落下來,一時間引起無數人的哄搶。
“什麼人?”尚書府的人只能看到一人一馬飛快的而來,不由的厲聲喝止,有眼亮的人認出是穆柳,一時間已是激動的叫了出來,“少爺,是少爺回來了……”
“快去告訴老爺夫人,快去啊,少爺回來了……”
本來極爲安靜的穆府,在這個時候已經熱鬧了起來,穆千城帶着夫人匆匆趕了過來。
穆柳一從馬上跳落,就被穆夫人一把抱了住,“我的兒啊,你可總算回來了……”
穆千城看他回來,也頗爲安慰,只是看他是一個人回來的,不由皺起了眉,“沫華呢?難道她的身子還沒好?”
穆柳一愣,穆夫人見他整個人都是僵硬的,這才發覺從回來到現在,他根本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想到厲害處,穆夫人也不由的慌了,“兒子,怎麼了,你告訴娘怎麼了啊……”
“爹,娘,沫華她傷重不治,已經死了。”穆柳啞着聲音,一字一句的慢慢開口,卻直如一道驚雷,將人震懵。
“你,你說什麼?”穆千城一陣激動,猛地一手掐住他手臂,“死了,方宏不是神醫嗎?神醫也會醫死人?”他看一眼穆柳空無一物的身後,眼已經銳利的看過來,“就算人死了,屍體呢?”
穆柳沉默半響,慢慢的將身後一直揹着的包裹解散,捧在手上,沉聲道,“這是沫華。”
“怎麼會……”穆夫人一時捂着嘴,嗚咽起來,她雖然因爲兒子的緣故不怎麼喜歡這個兒媳婦,但是出去的時候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卻是一罈子的灰,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我們找不到方宏,差不多是與方宏錯過了,沫華傷重不治致死,但是回來途中,屍體發臭了,我帶不回來,只好在路上火化了,帶着骨灰回來安葬。”穆柳機械的似是沒有魂靈的木偶,看得穆夫人一陣悲愴的哭泣。
穆千城聽他說完,已經皺起了眉,死了一個兒子不愛的兒媳婦,他本不會多過在意,可若是他的兒媳婦,是君侯的孫女,當今皇后的妹妹,那麼沈沫華,怎麼可以死呢。
“你說,好端端的人啊。”穆夫人扯着穆千城的手,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我們怎麼跟君侯府的人交代,怎麼跟皇后娘娘交代啊。”
穆柳本擡腳要進去的腳步一頓,面色已經有些古怪的看過來,“皇后娘娘?”他記得,青珞求他幫忙時,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可走的時候,還沒有定下皇后是誰,可現在聽到這個,他心隱隱約約閃過極度的不安,一邊卻只能勉強的安慰自己,皇后和君侯府有關係,那可能會是洛妃,可下一刻,穆千城的話,生生將他拉向了絕望的深淵。
“皇后怎麼說也是沫華的姐姐,這可怎麼說纔好……”
穆柳整個人都僵在那裡,手下意識的一鬆。
‘咣噹’一聲,手中的骨灰瓶一下子墜落在地,事情來的太過於意外,很多人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裝着骨灰的瓶子摔落在地,裂成無數片碎屑,那裝着的骨灰更是在地上灑落開來,被風一吹,吹的人滿頭滿臉。
穆柳的身子直直的站着,聽不到身邊忙做一團的聲響,聽不到穆夫人的哀泣和穆千城憤恨的怒罵,他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皇后是青珞,皇后是青珞……
腦子裡猛地一片空白,他整個人,便如一座山般,轟然倒塌落下。
“穆柳……兒子,兒子……”一時間,尚書府已經亂成了一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