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胤本來以爲有顧清馨這個女人在,軍營裡肯定會被搞的雞飛狗跳,誰知道這個女人跟轉性了一樣,竟然跟着青珞學着給士兵包紮,端茶倒水什麼的,讓他一時警惕更甚。
而小方那個小兵每當他去找青珞時,便會神情戒備的盯着,還不依不饒,讓他更加頭疼。
而陌離更是啓程去了九闕,雖沒說什麼,但他知道,應該是九闕中出了什麼事,而他選擇不向自己稟報,該是清楚沒有讓自己知道的必要,也便沒深究。
只不過,唯一讓他覺得還可以的是,一直跟他看不對眼的秦痕也是極其看不慣顧清馨那個女人,這一次,兩個人倒是同仇敵愾,處處給顧清馨使絆。司胤更是趁着機會,將小方派到清馨那邊,神情嚴肅的指派給他一個監視清馨的任務。
小方起先對司胤給的任務很是懷疑,直到他嚴肅的附在他耳邊,說什麼懷疑軍中混進了奸細,要讓他幫忙監視這個極有可能是敵方派來使美人計的女人,“這可是大功一件啊。”司胤直起身來時,還十分殷勤的幫小方將落在肩頭的一抹碎屑摘了下來。
立刻挺直了身板,小方臉色肅穆,眼中卻有道亮光倏的射了出來,“是。”
“真是個好兵。”笑眯眯的用扇子遮去嘴角邊上的笑意,司胤瞥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呵呵,這下去見青珞,便不會總被這小鬼煩了。
等司胤走遠了,小方纔有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有些不大明白的摸摸腦袋,“咿?不是說那個人是一個郡主嗎?”
皺着眉頭想了很久,小方腦中靈光一閃,突地狠狠的握一握拳,“想不到這個女人這麼狡猾,居然假用郡主的身份來我們軍營刺探消息,哼,有我小方監視你,這次看你怎麼偷情報。”
顧清馨從來沒有感覺這麼憤怒過,這個軍營中,好似所有的人,都要跟她作對一般,她走到哪,饒是她笑臉相迎,也不怎麼會有人給她好臉色。
這些人中,尤其以顧司胤和秦痕最甚,而青珞對她,就好似對着一個從不熟悉的陌路人,無論她怎麼挑釁都只能換來她淡淡一瞥。
更讓她奇怪的是,她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着自己,讓她走到哪裡,都必須要小心翼翼。
“我中的是什麼毒?”司胤的營帳裡,方宏捋着須替他把脈,只是從手指搭上了司胤的手腕上後,他的臉色一直都不怎麼好。
“把衣服脫下來。”他無聲的嘆息,轉身面對司胤。
司胤不置可否的揚眉,卻還是配合的將戰袍解了下來。
方宏細細看他身上的血絲,眼裡閃過一抹可惜,輕輕搖了搖頭,“果然是‘棄吾’。”
“‘棄吾’?那是什麼?”司胤見他神色不對,怕是自己身上的毒相當的棘手,不由斂去了眼底的玩笑之色,“是不是我身上的毒……”
方宏搖搖手,阻止他說下去,“其實也不是無藥可醫……”他斟酌良久,還是猶猶豫豫說了出來,“其實,用中離殤的人,爲殿下吸去身上的‘棄吾’之毒,殿下身上的血絲便會在三個月後褪去,一年後,毒素全清。”
“離殤……”司胤聞言一怔,心內卻只覺沉重,“天下之大,讓我如何去找中了離殤毒的人?”
“方宏,你可知若是吸去了我身上的毒,那中離殤毒的人……”心中有什麼一跳,他猛地擡頭想要問話,卻不料有人焦躁萬分的闖了進來。
“殿下,紮營在黔北以東之地橫樑的士兵,出現大片的中毒症狀。”
“什麼?”司胤從座上猛地起身,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煞氣,“可查出來是什麼?”
“初步認定,他們是中毒了。”
方宏也跟着站起來,對着秦方使一個眼色,“我先去那裡看看。”
司胤聞言冷靜下來,“我讓秦痕送你過去。”
秦痕聽他說明了情況,也沒和司胤對着幹,當即二話
不說,帶着司胤欽點的一隊人,小心的護着方宏他們,朝着橫樑而去。
方宏此去橫樑,馬上就傳來了消息。橫樑那裡的士兵,確實都是中毒了,而毒源,竟然就是他們往日飲用的泉水。
狠狠的一掌擊在桌案上,‘嘩啦’一聲,就聽到木頭碎裂的聲音。
“殿下。”李和看一眼那碎裂一地的木頭,猛地擡頭看向司胤,“西蒙冥月的人太過可惡,居然在水源處下毒。”
司胤不屑的冷哼一聲,卻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帳外,“爲了目的不擇手段,這也無可厚非。”
“可……”李和捏緊了拳。
鄭將軍劉將軍更是滿臉怒氣,“簡直是……”
“報。”忽然一聲冗長的稟報聲從帳外直傳了進來。
錢義急急的從帳外奔入,對着司胤‘噗通’一聲跪下。
“殿下,橫樑急報。冥月西蒙突襲橫樑。”
“敵軍人數呢?”
錢義眼中光芒一閃,眼睛眯了眯才道,“三萬人馬。”
“可惡。”鄭將軍怒的從位上站了起來,撩了戰袍在司胤面前跪下,“殿下,末將請求出戰支援橫樑。”
“殿下,末將也願往……”
“殿下……”
司胤霍地站起身來,一雙水藍色的眸子微微眯成了一條線,卻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單膝跪在地上的錢義,“錢副將,你倒是說說,我派誰去最好?”
錢義的後背一僵,擡頭看着司胤,定定的道,“末將以爲,橫樑的士兵如今因爲中毒一事,情緒低迷,此舉我們若是能一舉得勝,不僅能挫一挫西蒙冥月的銳氣,更能……”
“我懂你的意思,繼續……”司胤臉上的笑容越加放大,如果忽略掉他深藏眼底的冷意,竟會讓人有種,他是如何賞識着這個叫做錢義的副將。
錢義在他的笑容下,吞了吞口水,“末將以爲,能有把握一舉得勝的人,軍中唯有一人。”他說的堅定,雙眼直直的看向司胤,沒有任何的退卻。
幾位將軍聞言,俱都是一震,看向錢義的目光裡,有着探究,也有着贊同,或疑惑。
司胤倒是笑的意味深長,“錢副將這個意思,便是說,要本殿下親自出馬嗎?”
錢義一愣,挺直了身軀卻不說話。
站在一旁的幾位將軍卻已經鬧開了。
這個說錢副將說的甚有道理,那個說,若是殿下出了意外,後果更大,那個時候主帥受傷,軍心動搖。
那個又說,殿下武功高強,手下的奇兵更是令冥月西蒙的人聞風喪膽,怎不可一試?
就在衆人喋喋不休之際,司胤卻擺手讓他們都停下來。
“殿下?”有些不明所以,幾位將軍俱都是怔怔的看向司胤。
司胤笑着扶起錢義,“錢副將說的好極,本殿下便親自去一趟橫樑。”
“殿下不可……”李和慌忙出聲相勸。
司胤卻擡手示意他住口,“我意已決。”
從軍中點了一萬士兵,又帶走了鍾禹所練的三千奇兵,司胤便縱馬向着橫樑而去。
鄭將軍不放心想要跟上,也被司胤留下來,將整個大營留給他們幾個看着。
錢義本要請求和司胤一同前往,也被司胤拒絕。看到司胤的人馬越走越遠,錢義才走到自己的營帳,小心的執筆寫了一張紙條,從牀底下拖出來個籠子。
從裡面掏出只小巧的鴿子,往那腿上竹筒一綁,趁着無人的時候,就偷偷放上了天。
那鴿子‘撲哧哧’的一聲飛上了天際,很快的便在空中變成了一個小白點。
錢義緊緊的捏着手掌,明明感覺一切都按照計劃在進行,他卻只感到一陣無力。好像有什麼已經不受到控制。
大軍以極快的速度,朝着橫樑前進,卻在行了一段路後,讓司胤一個手勢便停了下來。
看着天上一個白色的影子飛快的掠過,司胤嘴角冷笑一聲,旋即開口,“繼續前進。”
既然有人下了套要讓他跳,他若是不跳,又怎麼對得起他們。
從司胤帶軍出征,已過了幾個時辰,顧清馨一直都是踮着腳等在軍營口,表情殷切,弄的小方神情更是緊張的盯着她的動作,雙眼眨也不敢眨。 ωwш ◆тт kΛn ◆¢O
青珞倒是神色淡淡,從顧清馨身邊走過時,卻被她一手拉了住。
“秦青珞,他出去了,你竟然一點都不擔心。”
青珞淡淡的拂開她的手,“你不瞭解他,若非沒有把握,他怎會領兵出征。”
顧清馨臉上閃過尷尬的紅,卻還是不肯放棄的追上去,“難道這世上就你懂他,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以前的顧司胤,這些對他來說,根本只是小菜一碟,可現在的顧司胤……”
青珞走着的腳步猛地一頓,驚詫的側頭過來,“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吧?”顧清馨冷冷的看着她,忽然就那麼得意的笑了起來,緩緩湊近她,說的譏誚,“你應該不知道他中了‘棄吾’的毒吧,你連我都比不上,他身邊的人已經誰都知道,可就只有你秦青珞,偏偏不知道。”
青珞的臉色驀地一個蒼白,腦中忽然閃過那晚在冰湖中的顧司胤,那一大片的血絲,像是要燃燒開來的火焰,將那一個人焚燬,手上一鬆,被她抱在懷裡的東西‘嘩啦’一聲,盡數跌入在地。
“你……”
“因爲他,最終還是覺得。”顧清馨低低的冷笑,“與你秦青珞,只是覺得有趣好玩而已。”
青珞瞥她一眼,臉上的神情無悲無喜,只有眸底深處,才波濤洶涌,“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與郡主無關。”她的手微微的顫抖着,猛地迴轉過身子,就要折返回自己的營帳。
“秦青珞,你知不知道,能解他毒的人,只有你。”顧清馨緊追上幾步,死死的拉扯住她的衣袖,“你以爲他當真不知道你中了離殤嗎?陌離從不會有事瞞着他,連陌離都知道的事,他怎麼會不知?你以爲他憑什麼對你這麼好,你以爲憑你這樣卑賤的女人,也能令他心動。若不是要身中離殤的你爲他吸毒,念在你還有用處,他怎麼會……”
狠狠的從她手中將自己的衣袖扯落,青珞緊走幾步,腳步有些踉蹌的往前走去。雙手死死的捏緊在戰袍中,只是雙脣死死的咬緊着,嘴角的一絲鮮血,若隱若現。
不是這樣的,那個人眼中的溫柔,眼中的幸福,絕非作假。
手指甲死死的嵌進去掌心,可那個人的溫柔,從來都幾可亂真。
她想信他。想信他。
只要等他回來,好好的問一問他,只要等他回來……
“秦青珞。”顧清馨尖叫一聲,“他就是那一種人,就算要人捨命爲他吸毒,他也有本事做到讓人甘心情願,這種遊戲,他玩的多了,早就得心應手,我以爲你是個聰明人,卻原來還是逃不過他的手段。秦青珞,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青珞的腳步猛地一頓,飛快的回過身,眼中漂亮剔透的琉璃,蒙上了一層水霧,輕輕抿起了嘴,她冷冷的看她,“你不必再說了。”
“我既已經選擇信他,除非他親口言說。”青珞脣邊泛過一抹苦澀,“我已經將我所有的一切,都全部壓上,賭他這次是真心,所以,除非他親口說,否則,我依舊當他是真心。”
“瘋子,秦青珞,你這個自欺欺人的瘋子。”顧清馨只覺得心中一股妒火,要將自己完全的燒燬。
小方躲在不遠處,皺緊了眉,風颳的是逆風,他幾乎聽不到顧清馨指手畫腳神情激動的在說些什麼,遠遠的看到青珞有些異樣,他想衝出去幫忙,但一時想到司胤要他偷偷的監視的顧清馨,也便不敢輕舉妄動。
忽然間,‘砰’的一聲。是炸藥驚爆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