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的脣輕輕動了動,卻沒有說話,只是拿眼睛徑直盯着夏狼皇帝。這便是她在夏狼皇帝身邊最常見的樣子,不驕不躁,不喜不悲,不管什麼事情,只要夏狼皇帝做主了,自己便是一幅任勞任怨的模樣。
而司馬皇后最見不慣的便是花想容這樣的模樣,咬牙切齒的咒罵道:“花想容,你想不想要知道那年你花家被滿門抄斬的罪魁禍首是誰啊?哈哈,花想容,你想不想要爲你花氏滿門報仇啊?哈哈!!!”
花想容的面容陡然升起了一絲悲傷的神色,雖然被囚禁了這許多年,可花想容的花容月貌卻沒有太多的改變。她輕蹙眉頭的模樣,依舊讓夏狼皇帝無比心動。
輕輕的拍了拍花想容的手,夏狼皇帝安慰道:“皇后切莫驚慌,朕這些年來從未放棄過爲皇后找尋真相。如今,朕自然會讓這一切大白於天下。”
夏狼皇帝說完,變厲聲對着司馬皇后到:“朕看你還是招了吧。你司馬家的勢力如今已盡數在朕的掌握之中。你司馬家在京師中的家眷也已經盡數被朕押入了天牢之中。你司馬一門四將軍,如今也只剩下你父親了。難道你想要你的五弟這根獨苗也斷送在你的手裡嗎?你若是願意,朕也不會介意幫你一把。”
任何一位帝王的手中都沾染着無數人的鮮血,這夏狼皇帝自然也不是例外。說這一番話的時候,他也是心不驚肉不跳,甚至還輕輕的摩挲着花想容的小手。
司馬皇后擡起頭,笑得格外的嬌柔嫵媚,道:“皇上果真要臣妾說?若是臣妾說出來了。並不是皇上想要的結果,那皇上,你可要如何去安慰你的心上人呢。真是可笑。自古帝王不多情。就算是多情,那也定然是被隱藏在不爲人知的地方。而皇上你,對花想容的長情,卻已經超過了一個帝王能夠付出的極限了……”
夏狼皇上的臉色變了變,看着身邊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的花想容,蠻橫的打斷了司馬皇后的話,道:“朕從來不願意聽你這些嘮叨,有話你就直說。若是朕覺得你嘮叨了,那你司馬氏的後人可就要多死一個了。”
司馬皇后臉上浮現出一抹嘲諷的微笑道:“在這之前,皇上也已經聽臣妾嘮叨了十幾年了,都沒有嫌棄臣妾囉嗦。如今,花想容在你身邊了,臣妾可就囉嗦了。”
一直都沒有開口的花想容卻突然開口道:“敏兒,姐姐當年待你不薄,什麼都會和你分享,我們姐妹如何會走到如今這一步的?敏兒,難道是姐姐做錯了什麼嗎?”
司馬皇后狂笑道:“怎麼會,姐姐你怎麼會做錯什麼。你我同在後宮爲妃。你總是能有那麼多的賞賜,皇上去哪裡都帶着你。你多風光啊。而妹妹我,卻只能在暗處仰望着你和皇上卿卿我我。姐姐,你是待我不薄。所以不管皇上賞了你什麼,你總是會第一時間的拿過來給我分享。可是姐姐你知道嗎?你在我面前的那些炫耀,是我窮盡我這一生的精力想要得到的炫耀。當皇上牽着你的手,溫柔繾綣的從我身邊走過,將那頂全天下的女人都無比豔羨的鳳冠親手戴在你頭上的時候,我就發誓,我這輩子一定要得到那個讓所有人都羨慕的位置。而那位置,正好是你的,所以也就不能怪妹妹了。姐姐,你已經習慣了,所有的東西都要和妹妹分享。妹妹如今只是借用了你的位置十幾年,想必姐姐你也不會生氣吧。”
司馬皇后這一番言論,讓夏狼皇帝和花想容目瞪口呆。花想容從來沒有想到過,曾經的無猜姐妹竟然會因爲自己的無私分享而變得水火不容。
“哈哈,姐姐,你沒有想到吧。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應該在我面前炫耀你得到的那些東西。不過我還是要好好的感謝姐姐啊,若不是有姐姐的一手提拔,妹妹怎麼會有機會成爲一國之母呢。我司馬氏也不會成爲閃耀整個夏狼的超級家族。哈哈,可真應該好好感謝姐姐的眷顧呢。”司馬皇后的神智顯然已經有些不清楚了,絮絮叨叨的說着那些往事。
花想容早已經站立不住,癱軟在了夏狼皇上的懷裡,輕輕的抽泣着。
“那你告訴我,當年是誰誣陷我花氏家族謀反。這些年,你一直都避着不見我。如今,你也應該把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的告訴我了。”花想容輕輕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一張絕美的臉上縱然哭花了妝容也顯得楚楚動人。
司馬皇后淒厲笑道:“你可還記得月經天。當年他也是你的裙下之臣。可是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哈哈,我告訴你吧。他可是月神的先皇。而你花家的滅門之禍便是他一手策劃的。若不是有他的幫助,我司馬家哪裡會得到這樣絕佳的機會。哈哈。花想容,害死你花家滿門的便是你自己,是你自己一向都引以爲傲的美貌,害死了你一家。我之所以要用死囚將你替換下來,也並非是喪心病狂的想要折磨你。而是我們的約定,我們必須保住你的性命。只可惜了,月經天最爲依賴的妙手神醫卻因爲月經天陷害你花家而和月經天翻臉。在聽到你的死訊的時候,他便氣急攻心,追隨你花家的亡魂去了。哈哈,所以你纔在瀾水園的地下室中呆了這許多年。你還不知道吧,你的女兒,便是養在瀾水園中。如何,妹妹是不是很對得起你啊。讓你們母女呆在一起,只是你們太笨了
,在一起呆了這麼十幾年竟然都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
聽到這一段隱秘的往事,花想容早已經哭的絕倒。一面的辛酸自己昔日的姐妹竟然會這樣對待自己。一面是想着自己心心念念找尋的兇手竟然是自己的裙下之臣。雖然自己的美貌不是害死自己一家的直接原因。可自己一家人卻始終都是因爲自己的美貌才間接被害的。
“我的女兒呢,我的霓裳呢?霓裳眼下在哪裡。皇上,我們的女兒呢?”花想容被囚禁了這些年,思維依然不如之前,竟然到眼下才想起自己的女兒。
夏狼皇上的臉色略微有些不自然。按照司馬氏的說法,那便是月神的先皇害死了花氏家族。而據夏狼皇上得到的消息,似乎那月神的現任皇上對夏霓裳是極好的。按照花想容眼下的情況,她定然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自己的仇人的。
可是,知道這個情況的,卻不只是他一個人。果然,司馬氏狂笑道:“我的好姐姐,你到現在纔想起來你的女兒嗎?還是由妹妹來告訴你吧。你的好女兒已經嫁給了你仇人的兒子。哈哈,還給你生了一個小外孫呢。姐姐,你知道這個消息,是不是特別高興啊。哈哈,妹妹我都代替姐姐高興呢。”
花想容的臉色頃刻間變得蒼白,看着夏狼皇帝的眼睛也變得有些迷茫了起來。不可置信的搖頭道:“皇上,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夏狼皇上輕聲道:“皇后,這一切都是真的。”
花想容的態度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堅決了起來,道:“皇上,臣妾不允許,臣妾不允許臣妾的女兒成爲仇人的妃子。”
司馬氏尖利的嗓音再次響起,道:“姐姐,這個容易啊。你的女兒和你仇人的兒子正在這浪谷城外呢。哈哈,姐姐難道不想要去見見你十幾年都沒有見過的女兒嗎?”
花想容臉上的表情在頃刻間就變得精彩了起來,一把抓住夏狼皇上的手臂,急切的問道:“皇上,她說的可是事實。臣妾的女兒果然就在這城外嗎?”
原本夏狼皇帝就準備要帶着花想容去和夏霓裳相認的,可眼下花想容必定不會讓月夜魅和夏霓裳在一起。如此一來,他和月神的一些約定只怕就不能實現了。
可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哀哀欲絕的模樣,夏狼皇帝只能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朕這就帶皇后去見咱們的女兒。只是皇后要答應朕,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以自己的身體爲重。你如今的身體可是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折騰了。好嗎?”
看着自己的夫君和自己曾經的姐妹這樣深情繾綣的對視着,司馬氏的眼眸中顯露出一絲絕望的深情。
在夏狼皇帝帶着花想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司馬氏就知道,司馬家族在夏狼風光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她是沒有想到,那姚都統原本是她的一着暗棋,卻被皇上給擺了一道。那浪谷城中的姚都統也不過是一個神態相似的替身罷了。真正的姚都統從來沒有離開過夏狼皇帝的身邊。而她手中的那一塊黑衛令也不過是夏狼皇帝爲了敷衍她給的一塊假的而已。
夏狼皇帝,她的枕邊人,爲了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謀劃了太久了。只是花想容的意外出現,是對夏狼皇帝最大的獎賞。眼下,他所有的重心自然就放在了花想容身上。
司馬氏一直都知道就算花想容果真不在人世,夏狼皇帝的心裡也是惦記着她的。所以纔會放棄想要得到夏狼皇帝的真心,而選擇去掌握無上的權利。她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告訴夏狼皇帝,她比花想容強。她想要證明,夏狼皇帝沒有愛上她,也不過是他有眼無珠罷了。只可惜了,這一切在別人的眼裡,原本就蠢不可及。
可如今,什麼都不再屬於她了。她的心在夏狼皇帝和花想容雙雙攜手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就已經死掉了。此刻,她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皇后娘娘,請留步。”搖搖晃晃的走出大廳,卻遭到侍衛的阻攔。
“皇后娘娘,你錯了。本宮再也不是什麼皇后娘娘,你們的皇后娘娘是裡面那個天姿國色的賤人。本宮花了十幾年的時間,都沒有把她趕出皇上的心,本宮可真是失敗啊。”司馬氏一說完,便是筆直的撞上了那名侍衛的佩劍。
獻血濺了一地,那名侍衛驚恐的看着地上癱軟的皇后,正要戰戰兢兢的去請罪。黑甲衛的都統卻走過來擺了擺手,只吩咐他們將這屍體拖出去隨便處理了便了事。
在大廳中的花想容和夏狼皇帝自然是不知道這外面發生了些什麼。
花想容此刻只想要見到自己的女兒,自然是不會理財此前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去了哪裡了。十幾年沒有見到自己的愛人,花想容的心,都撲在了夏狼皇帝的身上,自然是夏狼皇帝說什麼都是可以的。
城門口的大將軍自然是不知道浪谷城裡面都發生着些什麼事情,此刻的他還在等待着自己的女兒想出對策。可是他等來的卻是攜手花想容走出來的夏狼皇上。
雖然說這些年,朝政大部分是把持在自己的女兒手中。那也不過是夏狼皇上無心政事罷了。如今他公然出現在大軍之前,着實讓大將軍嚇了一跳。
還沒有想清楚爲什麼陪伴在皇上身邊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女兒,就已經滾下馬來叩拜道:“老臣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夏狼皇上看都沒有看大將軍一眼,只是揮了揮手,便有兩名黑甲衛上前,去了大將軍的頂戴。
“皇上,老臣犯了什麼法?老臣爲了皇上的江山,戎馬一生,到頭來……”還沒有等大將軍呈情完畢,變被那兩名黑甲衛捆綁了起來,嘴裡塞着一團破布,只能發出赫赫的聲音。
妖都統暫時代替了大將軍的職位,拿到大將軍綬印的時候變下令鳴金收兵了。
當夏狼皇上出現在兩軍陣前的時候,月夜魅臉上的笑意便明顯的溢了出來。而當他的眼睛接觸到花想容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明顯的僵了僵。
一直就站在他身邊的夏霓裳自然也注意到了在自己父皇身邊那名雍容華貴的女子。雖然從來沒有見到過自己的母親,可母女之間那種濃厚的血緣卻是沒有辦法被割斷的。
花想容顯然也注意到了月夜魅身邊那名神態和模樣都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可在這兩軍陣前,她卻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將手輕輕的捏了捏夏狼皇上的手,示意他自己眼下實在是很緊張。
夏狼皇上朗聲道:“有請月神皇上入浪谷城中一敘。”
月夜魅怔了怔,隨即看到夏霓裳那含淚的雙眼,終於還是遲疑着點了點頭。帶着鐵心和鐵蘭便是去了。
當夜,夏狼皇上在浪谷城中擺宴。
夏霓裳和花想容自然是相認了,所以月夜魅也不過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位置上。在他的位置旁邊,還有一個空着的位置。
月夜魅心下疑惑,卻沒有開口問,那位置是誰的。直到月夜哥帶着容郡主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纔想明白了一些他從未想明白的關節。
“蓉兒,你的容貌恢復了?”月夜魅此前直到容郡主爲了救夏霓裳燃燒了自己的生命和青春,不過只有三個月的生命了。
讓月夜魅意外的是,容郡主的臉色竟然十分的淡漠,也僅僅是對着花想容行了禮,便是陪着月夜歌坐在了月夜魅下首的位置。
“你叫月夜魅是嗎?是月經天的兒子?”花想容輕輕拍了拍夏霓裳的手,臉色略微有些不善的看着月夜魅。那一臉的防備讓月夜魅摸不着頭腦。
可她是夏霓裳的母后,就算月夜魅心頭果真有些不喜,可是看在夏霓裳膩在花想容身邊那一臉幸福的模樣,月夜魅的心便在頃刻間柔軟的成了一汪水。
原本他是沒有必要起身回話的,不過看在夏霓裳的面子上,他還是起身恭敬道:“是,皇后娘娘所言不虛。”
花想容的臉色在頃刻間就冷淡了下來,冷聲道:“本宮不同意霓裳跟你在一起。”
月夜魅的臉色也冷了下來,道:“霓裳已經是朕的妻子了,卻不知皇后用什麼理由來阻止霓裳和我在一起。皇后和霓裳母女分別這十幾年,也已飽嘗失去女兒的痛苦。難道皇后想要霓裳也和皇后一樣飽嘗失去兒子的痛苦嗎?”
夏霓裳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月夜魅不要再說了。月夜魅也就乖乖的閉上了嘴,眼下的情況有些詭異,他的確不應該說太多。
“本宮的確不想要讓本宮的女兒承受和本宮一樣的苦。可是本宮卻不想要本宮的女兒嫁入皇家。你若是能夠承諾退位讓賢,從此只一心一意對本宮的女兒,那本宮或許還會答應你們在一起。若非如此,本宮斷然是不會答應的。”花想容一臉的堅決,並沒有給月夜魅絲毫反駁的餘地就拉着夏霓裳離去了。
夏霓裳的眼淚在看不見月夜魅的地方輕輕的滑落,她不知道這一去,要多久才能夠見到月夜魅。
而這一場本應該賓主盡歡的聚會,也在花想容含怒離去而劃上了句號。
按照道理,月神的國力遠遠強大於夏狼。月夜魅實在是用不着在花想容面前如此低聲下氣。可是,讓月夜魅如此低聲下氣的,卻不是夏狼的國力,而是他對夏霓裳的愛。
秋天很快就過去了,冬天也悄悄的就來了。雖然說夏狼的冬天似乎並沒有月神的冬天那樣寒冷。可是夏霓裳卻沒來由的覺得特別的冷。
屋裡燒着許多的炭爐,夏霓裳裹緊了身上的狐皮大披風,輕聲道:“鐵心,炭爐是不是熄掉了。本宮覺得好冷呢。”
鐵心意外道:“娘娘,並沒有。炭爐都燒着呢。娘娘,要不,奴婢再給娘娘添加兩個炭爐好嗎?”
夏霓裳自嘲的笑了笑,道:“如此,便不必了。再多的炭爐,也不會暖得了本宮的心。沒有皇上在的地方,是沒有溫暖的。這個道理,本宮早就應該想的清楚明白。”
鐵心的眼淚也在這一刻悄然滑落,這幾個月來,皇后原本就不是很健朗的身子越發的虛弱了。也不知道皇后的母后究竟是如何想的,竟然硬生生的拆散了這一對鴛鴦。
這些日子,雖然有着鐵心和鐵蘭幫着月夜魅和夏霓裳傳遞書信,可這終究都是不夠的。
夏霓裳起身道:“鐵心,院子裡的梅花開了吧。陪本宮去瞧瞧吧。”
夏霓裳推開窗戶,就見到一張明媚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