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夜魅轉身離去的瞬間,夏霓韻的眼淚緩緩的滑下,啞聲道:“竹青,皇上走了嗎?”
竹青嘆了口氣,道:“回稟娘娘,皇上走了。娘娘,何苦如此爲難自己呢?其實皇上對娘娘也並非是沒有感情,只是……”
竹青看到夏霓韻頃刻間變了的臉色,自覺的停止了說話,只是訕訕的看着夏霓韻,再次嘆了口氣,便走到那一堆剛掃在一起的落葉旁邊去幹活兒去了。
只聽得夏霓韻近乎自言自語的道:“有感情又如何,沒有感情又如何,本宮也不過只是別人的替身和影子罷了。本宮在他心裡又算什麼,本宮也不過是他的錯愛罷了。五年前,那個救過他的女人,原本就不是本宮。這一切,不過都是本宮的癡心妄想罷了……”
竹青默默的聽着夏霓韻的絮絮叨叨,心裡想着,其實夏美人也不算是心腸狠毒之輩,在她的心裡或多或少的還是存在着一定的善念。只不過在皇宮中,在這樣的爾虞我詐中,這種善念越發的顯得單薄而無力,很容易便會被那些不應該有的浮華而沖淡,最終蒙上罪惡的煙塵。
也不知道,等待着夏美人的是什麼。
雖然身處冷宮中,可是偶爾也能從送食物的太監的口中得知外面發生的事情。蕭美人碰柱而亡,那宮女小產血崩而死。除了夏美人,這件事情的知情人都死了,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一種可預見的巧合。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來冷宮,必定是有事情要找夏美人的,如何卻連見都沒有見上一面就走了呢。
竹青正想着,就聽見許多腳步聲急衝衝的來了這處小院兒。
一轉身就看見許多太監和宮女站在院子外面,一臉鄙夷的看着院子裡的主僕二人。竹青認得,那些宮女全都是內務府的宮女。
內務府掌管着闔宮上下的開支用度,那些宮女們自然是一個一個眼高於頂。
夏美人不過是一個幽禁在冷宮裡的美人,也算不得什麼正經的主子,她們自然不會把夏美人看在眼裡。
可竹青不同,雖然說大家都同爲宮女,可是瞧着她們手裡捧着的東西,也就知道是來給夏美人送東西的,連忙一臉諂媚的迎上前去,笑道:“有勞各位姐姐們給我們家娘娘送東西來了。”
爲首的一個宮女嗤笑道:“喲,我可當不起你這一聲姐姐。再說了,也不過是一個被囚禁的美人罷了,也值得是什麼正經主子,還娘娘呢?
難道你就不怕被正經主子聽見了賞你兩個嘴刮子?”
那宮女笑的花枝亂顫,她身後的那一羣人也分外鄙夷的瞧着竹青。
竹青的臉色白了又白,最終還是忍住了,陪笑道:“是奴婢不會說話,得罪了各位……”
在這裡的一個多月,竹青對夏霓韻也算是愛護有加。在這冷宮中,也只有竹青和夏霓韻相依爲命,夏霓韻自然是捨不得見到竹青受委屈,連忙起身,呵斥道:“哪裡來的狗,竟然敢在本宮這裡亂吠!”
夏霓韻畢竟自小就是萬人之上的公主,到了月神也是曾經掌管整個後宮的皇貴妃,如今雖說是落寞了,可老虎雖死,餘威猶在,那些宮女們也齊齊的被唬了一跳,連忙恭敬道:“啓稟美人,奴婢們是奉了內務府的命令,來給美人送東西的。”
夏霓韻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那些宮女們也沒有給她行跪拜大禮,只不過是略微福了一福,之後便將那些東西全部都放在地上就匆匆離去了。
略微瞟了一眼那些東西,夏霓韻見慣了好東西,對她們送來的這些自然是嗤之以鼻。倒是竹青,連忙爬上去,看着那些東西,十分欣喜的道:“娘娘,這些可都是新衣服啊,還有首飾呢,還有吃的。娘娘,這下子,我們可不用擔心吃穿用度的問題了。這些東西,夠我們支撐一陣子的了。”
竹青一邊說,一邊忙着將那些東西搬進房間裡去,就像天上掉餡餅兒了一樣的開心。
竹青的快樂和僥倖,絲毫沒有感染道夏霓韻,夏霓韻冷笑道:“就這麼點兒東西,是在打發叫花子呢吧?再說了,這些都不是什麼上好的東西,也不過就是宮裡一些平常的衣物和吃食,值得你開心成這樣嗎?”
竹青勉強的笑道:“娘娘,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咱們的處境,娘娘也不是不知道的。能夠得到這許多,已經的皇上格外開恩了。”
夏霓韻脣角冷笑的表情越發的明顯,道:“天下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在這冷宮中也這麼多年了。本宮問你,此前進入冷宮的主子們,誰能夠得到從外邊兒送來的東西?”
竹青茫然的搖了搖頭,道:“並沒有。很多人從進來到死,都沒有見到過從外面來的人。”竹青說到這裡,轉而一喜,道:“也就是因爲這樣,才能夠顯得皇上對娘娘格外恩寵。指不定那日皇上想通了,就會把娘娘接出去了。”
夏霓韻搖了搖頭,道:“本宮,和那些主
子們也沒有什麼不同。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哪裡會想到冷宮裡的殘花敗柳。若硬要說本宮和那些主子們有什麼不同,那大抵是因爲本宮這夏狼公主的身份和本宮的交換價值吧。”
竹青茫然道:“回稟娘娘,奴婢聽不懂娘娘在說些什麼。娘娘能夠再說的明白一些嗎?”
夏霓韻笑道:“既然不明白,那本宮再說什麼,你也是不會明白的。既然如此,那本宮又何必說的那麼明白呢?你只管等着吧,不出幾日,定然會有人來接本宮出去。只不過這一去,只怕就會永遠的離開月神了。”
竹青眼眸中透出一抹羨慕的眼神,其中還夾雜着一絲落寞,之後強撐着笑容,道:“奴婢先恭喜娘娘了,希望娘娘出去之後,一切順利。”
夏霓韻微笑道:“竹青你放心吧,本宮並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若是本宮能夠順利的出去,本宮定然不會忘記你的。本宮會帶着你,一起走的。這個冰冷的月神皇宮,已經沒有絲毫值得本宮留念的任何東西了。”
夏霓韻說話間,便有一隻白鴿落在了院子裡。這隻白鴿,竹青並不陌生,自從夏霓裳被打入了冷宮,這隻白鴿便常來。有時候夏霓韻也通過這隻白鴿往外面送消息。而如今,這隻白鴿也已經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了。
“竹青,將那隻白鴿捉了來。今兒個,吃鴿子湯。”夏霓韻說完,就轉身坐在廊下,繼續梳理她那長長的秀髮。
竹青有些膽怯的看着那隻白鴿,遲疑道:“娘娘,若是吃了這隻白鴿,娘娘日後想要和外界聯繫,便沒有那麼方便了啊。”
夏霓韻笑道:“你且將它腳上繫着的小竹筒給本宮拿過來,按照本宮說的去做。不出三五天,咱們就可以出去了。”
竹青半信半疑的將那隻白鴿捉住了,果然在那白鴿的腳上找到了一個小竹筒,小心的取下交給了下牛奶,自己便抱着白鴿下去了。這冷宮裡的生活,從來都不是外面的人可以想象的。能夠吃到鴿子肉,那是一種多麼奢侈的事情。在這之前,竹青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果然,在第三日的時候,就有一乘軟轎停在冷宮門口,並且有一個有頭有臉的太監進來通傳道:“奴才奉旨,請霓韻公主去重華宮。”
夏霓韻依舊坐在廊下,不緊不慢的道:“當初把本宮送進這冷宮中,如今倒是要來請本宮了。你去回稟皇上,就說本宮在這裡住的很開心,並不想要離開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