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軒轅凌上朝前就來了合歡殿。看我睡的正香,有一絲失落。聽說昨夜我去了乾元殿尋他,
李福順笑了一下提醒道:“陛下,該上朝了。”
看我睡的正香。軒轅凌手拂過我臉。笑的如朝陽一般..輕聲附上我耳邊說了句:“你若要我來陪你。只要你尋我,我一定到。”吻落了額頭。不捨的起身,吩咐清夢好好伺候就出合歡殿。
清夢眉眼含笑。都道是帝王無情,我們的南國天子對皇后卻是濃情蜜意。看睡夢中的皇后也嘴上掛笑。轉身吩咐女史們把輕幔放下。讓皇后好好休息。
下了早朝軒轅凌又來了合歡殿,看我獨自站在窗旁看窗外景色笑的將我擁入懷中。我轉身看着他,給他我最美的笑容。清夢早已經將早上的事情告訴我。我入他懷,只想告訴他,我有多麼的愛他:“軒轅凌,冬雷震震,夏雨雪,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軒轅凌聽了。心下歡喜。等這女子的情話似有多難。擁在懷中:“楊子吟,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聽了話卻心裡又起愧疚。臉上兩行清淚,心下道:對不起軒轅凌。
入冬已經有段時間,白雪皚皚,我環手將自己依靠進軒轅凌懷裡,有他陪着冬日也不覺得冷。
二十五天後,銀花回來上京城。她說:她一路快馬,甩了三波尾隨的人馬,日夜不停歇,九天後一進汴梁城就被蕭瑜發現。在將軍府當了五天的坐上賓,將軍夫婦很恩愛,夫唱婦隨。小公子也很可愛。說給元帥的信本是給將軍夫人的。只是誤寄錯,請元帥別掛心上。見過衆位舊友也都一切安好。只是都愛詢問元帥的事情。沒發現什麼端倪。知道元帥愛女兒紅還託她帶了兩壇回來。另外軍師的信交給了信使帶往大都。其他的連一封書信都沒。
我聽了只要她們夫妻恩愛那就好。既然說信是一個烏龍事件,那也就放心。又或者他是有心,被我讓韓翼送去的信讓他已經斷了念頭。當下歡喜,將女兒紅拿出與兩衛士對飲。也就不在把此事掛在心上。
銀花回來後,軒轅凌卻開始奇怪起來。宮內新進封了一位美人。就是慕容夕兒找我要懿旨的那位美人,杜雨薇。我與清夢都有些奇怪,不是被太后斥責不讓進宮嗎?怎麼又被帶進宮。那美人也很懂禮數,承寵第二天就來合歡殿覲見。滿宮的妃子都跑來看這突然冒出的美人來。
見她滿頭的珠釵寶氣比德妃與淑妃都更貴重就知道陛下有多寵她。
她也是端莊賢淑。一應禮儀都沒有遺忘。可見也是從小富貴家裡長大的孩子。只是入宮名冊上並沒有她的籍貫。但是隻要陛下喜歡誰會去在乎。
杜美人承寵沒幾天風光,軒轅凌從宮外帶了一位女子回來。聽聞女子是在酒肆賣唱被軒轅凌相中,封昭容,陛下賜名秦子佩。直接將原本的蘭林殿改成了歡宜殿讓她住進去。陛下有詔不用去給皇后行禮。宮內人都說軒轅凌這是金屋藏嬌。那合歡殿的皇后已經江河日下了。
軒轅凌封了一個美人封了一位昭容,卻在沒進過合歡殿。蕭瑜的事情既然已經解開。我也就心裡沒有任何負擔。歡喜的與衆位女子一起喝酒。酒醉躺回牀上。
半夜軒轅凌上了牀。我見他面有怒容。軒轅凌問道:“朕這麼久沒來。你就不想朕?”
我這時候纔想起軒轅凌大概有半個多月沒入合歡殿。他新進有美人在懷。不來也對。回道:“陛下剛封了美人跟昭容。自然是要好好疼愛。我這皇后很大方。沒事的。”一番話說的沒心沒肺惹的軒轅凌一聽拂袖而去。滿殿的女史少監都能見到他已經雷霆動怒。
我還在牀上將剛纔的話一想。覺得毫無錯誤。酒醉頭暈倒頭就睡去。
清夢提醒再過幾日就到臘月。陛下最近心情不好。李大監跟前朝都暗暗叫苦。
我回了句:“最近軒轅凌剛得了兩位美人。歡喜不得了。怎麼還心情不好?”
銀花跟秋香也覺得最近陛下不對。提起,離富貴公子上次盛怒走出合歡殿,已經有十天。她們這一提醒我纔想起軒轅凌就連半夜也沒在從窗戶進來。我當下就讓銀花去打聽今夜軒轅凌宿在哪個宮內。
戌時我帶上銀花秋香一路飛檐走壁上了歡宜殿瓦頂。這已經快將近臘月,雪下的有些大。秋香抱怨了銀花一句:“大雪天的來看什麼美人。”
銀花瞪了秋香一眼。下午知道陛下夜晚會在歡頤殿,好奇心大,提議看看那從來沒見過的昭容長什麼樣。之前陛下藏了一個魏朝珞都已經是那麼美,這次肯定更勝。所以提議一出。好奇心更大的元帥與秋香都馬上商量晚上夜探歡宜殿。
我眼神示意她們閉嘴。想起軒轅凌那麼久沒回合歡殿看我,又藏起美人不讓我看。。心中懊惱,伸手將一片宮瓦拿開。瓦下燈火輝映。並沒有長生殿華美也沒有合歡殿輝煌但是勝在清新淡雅。瞧一眼,心裡就酸味陣陣起,如此喜好的女子,只怕也是林沐清風之人。
軒轅凌一臉高興的入了殿,打賞滿宮。少監女史們皆討喜的恭喜兩人恩愛綿長。瓦下女子嬌羞深情的望着一身便服打扮的軒轅凌。她們如一對平常夫妻一般。女的眼裡都是軒轅凌。軒轅凌寵溺看着她。銀花跟秋香嘀咕了一句:“也沒長多美,就是與元帥有三分相似。”我手心緊握成拳。屋內軒轅凌撫琴,女子歌聲起。琴瑟和鳴,琴聲悱惻纏綿,歌聲悠揚婉轉,醉撥琴絃,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一曲罷。打情罵俏後入了芙蓉帳,恩愛纏綿聲傳來。
秦子佩。原來這纔是軒轅凌的心上人。牀頭掛着同心結。嘴裡說的是家常話。軒轅凌。那我算什麼?歡宜殿你給取的好名字。
銀花跟秋香一路隨後。見元帥一路都不說話。富貴公子與那女子的恩愛她們都看的清清楚楚。爲元帥覺得不值得。卻又無計可施。
回了合歡殿。進了暖房內換過寢衣入錦被。卻覺得格外的涼。喚來清夢將地龍燒熱。清夢說已經最熱。卻覺得還是那麼冷。銀花秋香心裡明白這是元帥心裡苦。
清夢輕搖我一下,喚了聲:“娘娘。”
我嘴邊扯上一絲猶如死灰的笑,心裡將軒轅凌對我的情話一一記起,原來早已入骨,不是不嫉妒,是從來未真正見過。總覺得軒轅凌待我如命,如今看了這一幕,才知道不過也只是一場帝王戰術罷了。他懼怕的是我身上的飛虎令,朝堂上的皇后一黨。
我望眼清夢,問一句:“是否後宮真的沒有真情?”若沒真情,我與軒轅凌這算什麼?交易?他的甜言蜜語剛纔哪裡只是給我一人,歡宜殿內睡的是鴛鴦蝴蝶錦被,掛的是紅穗白玉同心結。芙蓉帳內他聲聲呼喚那女子娘子,一想卻覺得心如刀割。
清夢沉默的看着我,心中泛酸,這皇宮她看的太多,帝王有愛,先皇就愛淑貴妃。但是能有幾個淑貴妃那樣的好命。帝后不和都快一年。這合歡殿不就是一間金碧輝煌的冷宮嗎?前些日子還以爲可以迴旋,卻不曾想也只是一時的煙花燦爛。
那夜後,清夢見我半夜時常驚醒,所以給點上了清心香。將近午時走到牀前,將挽賬挑起,見我正轉身睜開眼,笑着說了聲:“皇后娘娘該起來了,今日是臘八,娘娘您要去長壽宮覲見太后。”
春過秋至,冬又來。眨眼年節又將近。
起身,清月端來暖水。清夢將巾帕淨水,遞給我。我擦拭過臉龐,清夢又取來百花膏等,讓我一一塗抹上。我還是伸手將百花膏蓋上,輕聲說了句:“不用了。”軒轅凌都不來了,何必還打扮,不如自己愛怎麼過就怎麼過更好。
清夢見我神色暗傷也不勸解,望了眼外面難得出太陽。想開解道:“過了臘八,離除夕就不遠了,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陛下又會攜手娘娘一起上承天門與民同樂。”
陛下,承天門。我有多久未見軒轅凌了,想他做甚?那夜的事情我記在了心上,我從不強求人,既然你軒轅凌無心我。我就不會在把你記在心上。莞爾一笑也不回答。
一一梳洗過,食過早膳領着清夢去了長壽殿。銀花秋香害怕宮中禮儀之事。除了合歡殿其他殿除非需要武力的事情。否則她們絕對不去。
入了冬,太后身體每況愈下。今年大雪不斷,冷的一日甚過一日。朝堂上議論着冬日大雪凍死了不少人,賑災又上了他們的日程。韓翼出任兵部尚書已經有段日子,丁照京畿營內忙着。軒轅凌曾經對我好,怕是也是看在這些能臣忠將上。懼怕我手上的一些軍權罷了。手接一朵白雪,那年去滅齊國的路上,那雪綿延不絕冰封道路。也沒覺得有今年這麼冷。
御花園內銀裝素裹,將身上的斗篷給拉了下,牽着清夢的手,走過竹林道。聽到前面傳來淫聲蕩語,停了腳步,清夢示意背後的女史少監都站住。我聽了聲,心裡比黃蓮還苦,轉身尋另一條道路走去。那聲音我是最熟悉的,原本平靜的心又起了波瀾,手攥拳,卻不注意腳下,雪未停過,地上滑,清夢扶住我。我對她感激一笑,將身上的斗篷在收了手,換了心,繼續去長壽殿。因爲繞道,誤了時辰。進了長壽殿,太后與衆妃正在閒談中。見我進來,衆妃起身,我走到太后面前,卻見到軒轅凌也在,施禮跪過。
太后歡喜的牽過我的手,命令崔嬤嬤將椅子搬來坐在一旁。軒轅凌望了我一眼,我面若平常避開他的視線,望着太后,太后拍着手。面色有些紅潤,我把過她的脈,不知道這個冬日能不能過。一想另一隻手又覆上她的手。
衆人嘴裡語裡聊着最近年節需要的一一祭禮。後宮由三妃主裡,從交了權,我只指令過尚宮人選,其他的都不想理會。也只聽着不答話。
太后看了眼我,又望了軒轅凌。將兩人手合在一起,眼神中是希望兩人和好之意。
我擡頭看下軒轅凌,他卻看向下座一女子。我隨他眼望去,女子清雅脫俗,不似平常女子嬌柔,眉眼間卻與自己有三分相似。我輕蔑一笑,心中鬱結,將太后手中的手抽回。軒轅凌這時候纔回頭看我,我眼向前看着衆妃,正襟危坐。
太后尷尬一笑,又與衆妃閒談。到了日落西山,看到太后有些乏,我欲起身離去,太后卻將我留下。軒轅凌正想離去,太后卻對衆人言:“哀家有些話要與皇后陛下相談,衆妃就先回去吧。”
秦子佩望着軒轅凌,軒轅凌也正與她眉目傳情。我看在眼中,惱在心上,卻又告誡自己:不管軒轅凌寵誰都與你無關,你是堂堂元帥,不是那些後宮使勁心機,爭風吃醋的女子。
太后召過我們一起用膳,又拿幾位小人兒當話題說了幾句。卻不見我們兩接話,崔嬤嬤看空氣有些凝重,就打趣的說:“太后這是擔心陛下不疼愛皇后啊。”
我尷尬笑了一下,卻不回語。與軒轅凌更是連相看一眼都不願意。
膳畢。我起身告辭。太后卻說了句:“最近天氣不好。你們也知道哀家身體不適,所以今夜要不你們就在寧安殿內休息一晚。也陪陪哀家?”
寧安殿是偏殿。清夢輕拍下我的後腰。我看了眼軒轅凌,軒轅凌笑的跟太后說了句:“兒臣今夜就宿寧安殿。”
我本欲拒絕,卻看到崔嬤嬤與太后都看着我。出語卻成了:“兒臣遵旨。”
軒轅凌食過膳後,說有事情先去忙下回頭在過來。我望着那離去的背影,太后又何必呢。
崔嬤嬤輕笑一聲:“皇后娘娘是不捨的陛下,稍後陛下就回來了。”
我苦笑一絲看向崔嬤嬤。她哪裡知道我與軒轅凌如今已經是兩相厭棄了。但是看到太后還是臉上擠出微笑,將手與她相復着:“母后身體不好,應該早些休息。”
太后只是看着我,似要把我看透一般。她慈祥的笑道:“哀家就是想跟你談談夫妻之道。”
“夫妻之道?”我複述着。何爲夫妻,軒轅凌連看我一眼都沒,這夫妻之道,對於我來說有什麼用。
清夢與崔嬤嬤笑的,點頭都誇張太后英明。
我微弱的嘆息一聲,與軒轅凌還有夫妻之言嗎?如今只怕除那幾個小人兒,我與他真的是越離越遠了。不,或許一直以來,只是我把他的戲言當真罷了。對太后道:“母后身體不好,別爲我們神傷了,早點休息,入夜天氣寒冷,凍着了,可不好。”
崔嬤嬤命人去把地龍燒暖和些。太后對着我搖搖頭:“你啊,該溫柔一下,瞧瞧你自己,連妝容都不捨得畫,你說陛下看了能高興嗎?”
需要畫嗎?我回太后一句:“不用畫,陛下後宮美人多的是,那傾國傾城的慕容夕兒,國色天香的淑妃娘娘,我見猶憐的德妃娘娘,還有陛下如今放在心上的秦昭容。有他們畫着好看,陛下心裡就會歡喜。”
太后語裡怪罪:“他們只是妾室,你是正妻。怎麼,如今還看不開嗎?這後宮的女人就是如此,那麼多女的就等一位陛下。你更該把自己打扮好看了,陛下才會去看你。要不哀家也沒辦法把他綁進合歡殿。”
綁進合歡殿。我楊子吟還沒淪落到這種地步。他軒轅凌愛去哪裡去哪裡。我在合歡殿守着皇后這個頭銜過的挺好的。也沒人敢放肆,大不了又過起那年采薇宮沒遇到軒轅凌前的日子。就當從未遇見過,如今還多了幾位小人兒天天會來請安,已經比那時日子好多了。
崔嬤嬤與清夢對望,又都勸我道:“陛下只是貪圖新鮮,那秦昭容與娘娘倒是長的幾分想象。陛下新鮮勁過了也就不會再冷落娘娘了。”
“我不怕他冷落,最好一輩子別來我合歡殿。”我心中越想這人越不想提他,卻見這些人都在勸我。心中不忿隨口就說出話。
卻見到太后爲我愁傷。咳嗽聲出。我心裡愧疚急急在道:“母后別傷心,兒臣會好好的想辦法哄陛下開心的。”
她抓着我的手,放在心口上:“陛下心裡有你,只是肯定被什麼事情給堵了。你今夜好好伺候他。把心結打開就好。”
我心裡正苦着,知道太后身體不好,不能氣她,連連點頭:“兒臣聽母后的。”
陪太后又閒談了一會。入了亥時被太后催促回去陪陛下。又在清夢的推拉下才不情不願入了寧安殿。殿內地龍早已經燒好,宮簾全換上了紅段子,殿內點着龍涎香,軒轅凌坐在牀上,穿着寢衣看着楚辭。見我進來,他震了一下卻又馬上恢復了神色,繼續看着書籍。
我尷尬的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香茗,什麼時候開始眼前的人變的如此的陌生,我爲他生孕三個孩子,曾經恨不得時常陪伴在身邊,此時在一起卻是是度日如年。
兩人相對無言,我自斟自飲喝着茶。
門外一更梆子敲起,躡手躡腳上了牀,躺到裡面。轉身朝裡,手抓錦被。
背後軒轅凌轉了個身,朝外,就此睡去。
看向牀上帳頂,又望向那在搖曳中的蠟燭,今夜是否太長。太后的話在耳邊提醒卻心中不甘願,若是讓我去對他獻媚,那得來的恩愛,又豈是我想要的。若是你軒轅凌真的與我毫無感情的話,又或者是如今已經變了心的話。我楊子吟絕對不眨一下眼睛,可以與你從此陌路。時間難熬,卻見旁邊人早已經躺正。還是眉頭緊鎖,想爲他拂去,卻發現手已經不願意執起。軒轅凌,曾經你許我江山爲聘,邊關恩愛是否皆是假?又或者有過真?只是早已消滅。一想也對,自己從未對他上過心。更無半點女子的溫柔賢惠。那歡頤殿內的女子字裡行間都關懷着他,敬着他,尊者他。這纔是軒轅凌想要的娘子。
寅時剛到,我起身。輕聲下了牀,將衣物穿上。
“承天門,你是不是不願意在陪朕去了?”背後傳來軒轅凌冷漠的聲音。那聲音比如今冬日裡的烈風還要冷,下午在御花園裡聽到的聲音不就是背後這男子的嗎?那另外一個聲音呢,不就是他心心念唸的秦子佩的嗎?
我手頓住,錐心刺骨,眼淚自眼角流落。暗恨自己如此懦弱:楊子吟,你這是做什麼?換上如常的語氣:“臣妾怕是無福消受。”
轉身速度穿上衣服,身後宮門重重的關上。似乎已經將一切都給斷絕。
出了殿門,清夢驚愕的看到我,李福順也一臉的錯愕。
我說聲:“回去練武。”
領着清夢出了安寧殿出了長壽宮,今夜雨雪風大,一步一腳印都走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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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相見時難別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