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寒山關城牆上。齊國多次上書南國朝廷,請求幫忙一起對抗魏國,我記的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是驚訝的,那雲策不像是會求人的人。此刻的寒山關已經點兵遣將。朝廷的聖旨還沒到,據聞本身陛下不願意派兵出戰,但是受不了淑妃娘娘的一再求情還有爲了博得美人一笑,所以陛下最終同意幫助齊國一起出兵攻打魏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我與張羽蕭瑜一起看着那齊國的方向,我終究是不願意相信,我們要用這樣的方法去攻打齊國。
明朝驛使發,一夜絮徵袍。素手抽針冷,那堪把剪刀。裁縫寄遠道,幾日到臨洮。
昨日韓翼已經收到軒轅凌的密信,軒轅凌有意出兵幫助齊國將魏國先給打敗,之後在回頭將齊國收入自己囊中。我一直都覺得軒轅凌是一個沒有雄才偉略的人,他在我的眼裡一直是懦弱的,所以當我看着信的時候,還再次跟韓翼進行求證,韓翼再三訴說,是出自陛下親手。
韓翼從上京城回來後,說了很多上京城的事情。如今的南國已經不在是多年前的岌岌可危,陛下勵精圖治,啓用賢臣,遠小人,就連杜太尉現在都懼怕陛下三分。更別說其他的官員,長壽宮的太后已經再也不過問政事,可見如今的南國真的是百姓安居樂業,一片歌舞昇平,連這邊塞都三年多沒有打戰了。
張羽上前,問了一句:“元帥,可已經打定主意了?”
我輕笑一聲。我有拒絕的理由嗎?朝廷的聖旨不日就會到,這場戰役是不可避免的,而云策,就如那時候所預測的,我終究最後會和他在戰場相見。
蕭瑜上前給我遞了一杯酒:“冬夜寒冷,喝杯酒暖胃。”
我莞爾一笑。接過。嘬了一小口:“軍師覺得該派誰去幫忙出征魏國。”
“韓將軍”張羽斬釘截鐵的說着。
我不解,在他的眼中尋求答案。
他笑了句:“韓將軍前去與齊國一起匯合,領兵攻打魏國,元帥則領兵去大都。”
他說的沒錯,把齊國打的臣服纔是南國最終的目的。魏國在強大疆土也不如齊國三分之一
雲策求助的時候,肯定是已經沒辦法了,要不以他的智慧怎麼會想不到南國正對着他們虎視眈眈。
我問了句:“軒轅允可來信了。”
張羽笑的胸有成竹:“軒轅將軍已經將齊國所有的一切都給安排好。”我一直都不知道允到底去齊國的這些年到底在忙什麼。只知道肯定與齊國的內亂有關,不僅僅是與齊國的內亂有關,絕對與魏國跟齊國的交戰也有關係。但是允有那麼大的本事嗎?我的表弟,多年未見,他的心上人等了他那麼多年。他難道還不想回來嗎?
只是這打齊國沒有一個好名目就算贏了也覺得有點背信棄義。
我點了點頭,如提線木偶般。隨着他們去安排。這場戰役,我本來還不是很想打的。也許是因爲已經過慣了安逸的生活,突然說要打戰,有些不適應,又或者我討厭這樣的方式去打敗其他國家。這是趁火打劫,卻又是正常的兵者詭道也。
狼煙烽火何時休,成王敗寇終做古。我站在城樓上,任白雪紛飛,這下雪的天氣確實適合打戰殺人。連血跡都可以掩埋的乾乾淨淨。
半個月後韓翼點兵三萬出征齊魏邊界,我坐在汴梁城中,聽着齊國的所有內戰消息,齊國因爲內戰兩年早就已經沒辦法支持自己的國家,百姓們早就希望早點結束戰火,十八個州縣都在戰場中,三王內戰,苦了整個國家的百姓。
兩個月後,張羽興沖沖的跑來找我,那是如獲至寶的興奮。他將一個書信遞送給我,神色中是難掩的喜悅:“出兵齊國的藉口找到了。”
我打開書信,上面的內容讓我震驚。我看過不相信的問張羽:“誰送來的?”
張羽興奮的說:“應該是軒轅將軍,末將入夜回營就看到了這個。”張羽指着桌子上的書信。
我拍桌而起:“你趕緊去查,這不是小事情。慕容雲海既然是齊國的奸細,而且還是齊國的楚王爺。”我想起信中的內容把自己都給震暈,想那慕容雲海在朝堂上沉浮二十餘載,更是掌管着戶部,他既然是齊國的奸細,還是齊國的王爺。這太不可思議了。那老狐狸就是一個愛財之人,從未覺得他既然有這麼深的心機。自從那年之後,他不在給我送美人,倒是每隔一段時間給我送了不少金銀錢帛。我也樂呵呵的收了。軒轅凌知道這件事情嗎?
張羽說了句:“不用查了,實際上就算不是,陛下也會把他變成是的,他們要的只是由元帥把這封書信上報朝廷,之後在以此爲藉口,請元帥揮軍大都,從此讓齊國臣服。”
張羽的話讓我清醒過來,對的,這纔是真正的目的,這封信沒人去詢問他的真與假,要的只是他能公告到天下人面前,之後由飛虎軍揮師而上,從此踏破齊國邊界。直接讓齊國從此俯首稱臣。
我擺擺手,讓張羽看着自己去處理。這樣的計謀我是想不出來的。
張羽離去前說了一句:“元帥,南國揮軍大都是早晚的事情,元帥應該早點振作士氣。”
我對着他莞爾一笑,那笑是在想着軒轅凌,是在念着軒轅允。是在想着這百萬的飛虎軍。卻也爲那雲策感覺到悲哀,若是可以,真希望是明目張膽的在戰場上來個光明正大的較量。
三個月後,朝廷下旨,慕容雲海齊國奸細身份確實。全家被關押天牢。陛下親下旨意,命飛虎軍揮師北上。
兩個月裡,我帶着飛虎軍三十萬大軍一路由南而來,每過一城齊國的守將都親自開門迎接送上降表。
這場仗終於開始了,第一次發現原來百姓是如此的渴望戰爭,因爲他們希望通過這場戰爭可以結束痛苦。戰,是爲了止戰。突然的很想念父親母親。身而爲將,身而爲帥,就是爲了保家衛國。
一路行來,齊國的百姓在戰火中流離失所,軍隊所過之處,都能見到屍橫遍野。這是齊國的內戰導致,我的飛虎軍未傷一人。我走過的城池收了他們的降表,都會趕緊上書天子,請求天子派人來恢復戰後的生產與繁榮。爲了讓這些百姓不在受戰火,我下令三軍火速前進。
一個月後。我將軍營駐紮到大都城外三十里內,齊國的半壁江山已經雙手奉上。我聽着張羽在說大都內的情景。裡面的糧草已經被斷,只怕困城不用半月他們就會出來投降。
衆將士們聽了都歡呼雀躍。只要不到幾個月的時間,我們就可以凱旋而歸。而一直與我們多年征戰的齊國,會臣服。不,這次是亡國。從此真的可以馬放南山。兵器入庫。他們都可以放心的回家與家人相聚了。
我想着這也不錯。我也挺想包子的。他應該兩歲多了。我喝着一口酒,蕭瑜見到我的落寞陪了上來。
他看我眼神沒變,還是那麼的溫柔。我將酒罈子扔給他。他飲了一口:“韓翼那邊已經把魏國打的不敢再動了。這齊國江山就要結束了。”
我指着三十里外的齊國大都。曾經多少次夢裡想着打到這裡來。但是那時候總想着打到這裡的時候應該是傷痕累累,屍體成堆,卻不成想如今是不費一兵一卒。我想着都覺得不可思議。奪過他手裡的酒罈子灌了一口:“你覺得這戰打得有意義嗎?”
蕭瑜笑了笑:“你不是覺得這一路來,那些齊國百姓都是欣喜雀躍的希望我們接手他們嗎?。你覺得有意義嗎?”
我不知道,這場戰役從開始,我就沒有感覺。沒有打三城的時候激昂鬥志,那時候打三城是爲了南國的百姓而戰,爲了蕭伯伯的死而戰,又或者是爲了奪回興泰城而戰,但是現在卻覺得是在搶奪人家的地盤。我將手中的酒又灌一口,看着蕭瑜問了一句:“清蓮不是快生了嗎?你怎麼還跟來。”
蕭瑜頓了一下,卻笑了起來:“我怕你有事,所以必須跟來。”
不感動是假的,我只能繼續喝酒麻醉。喝過遞給他:“還是最喜歡跟你喝酒,痛快。”
這裡是真正的北方,常年的冰霜,冷風吹過,突然的會懷念起在上京城的事情,那裡四季分明,就算在冷的冬天,飄雪還讓人只是增加雅興。
我與蕭瑜對飲不知時日過。
張羽一路尋來,眼色中有急事。將我從草堆中抓起。這風一吹倒是清醒了起來。張羽說了句:“元帥,陣前有人尋你。”
我聽了疾步而行,喝人拿來斬龍劍,跨上踏雪,往營門方向而去。蕭瑜跟十二衛士,衆將士尾隨其後。
到了陣前,只見一男子穿着鎧甲。眼神凌厲。風雪吹亂了他的髮絲,他擡起眼來,嘴角的一絲微笑。我見到了他。那是雲策,他單槍匹馬一人前來。
我在踏雪身上震了一下,向他的方向而去。
他語中有輕蔑卻又是興奮:“沒想到,本王陣前一呼,惹得飛虎軍全軍出動”多年未見,許是真的已經不堪重負,倒是覺得滄桑了不少。
我立馬在他面前。莞爾一笑:“多年未見,睿王安好?”
他笑了起來,那笑聲中滲着一股失意:“本王原以爲與元帥在相見,會是在你南國的疆土上,卻不曾想會在我齊國的大都門口,真是事事造化弄人。”
背後的衆將士跟了上來。我喝令一句:“本帥與老朋友敘舊,你們不必跟來。”
雲策狂笑起來:“蕭洋,此生能遇見你,真是三生有幸”他想起那日滿月樓中的情景,他很喜歡這個元帥的作風。雖然很討厭,但是卻也很真。
我聽着對着他做了個作揖:“王爺,遇見你,本帥也覺得三生有幸。”
雲策想起這幾年來的種種事情,到今日的兵臨城下。終究是時世不予他。他笑了起來,那笑聲像是決裂:“蕭元帥,本王想與你一戰。戰敗。本王率齊國衆臣遞上降書”他頓了頓:“只求入城後,你們不傷我們百姓一分一毫。不動我齊國羣臣一絲一毫。不要殺我們的皇帝,他才八歲不到。”
這是壯士割腕。最後的請求嗎?雲策,你終究是大丈夫,不管你在朝堂如何的翻雲覆雨,你的心中裝的是你們的百姓。我同意的點頭:“本帥接受你的挑戰,我們可以公平點,若是本帥敗了,本帥可以領着飛虎軍回南國去。”
雲策搖了搖頭:“不用,比起魏國,本王更喜歡你。不管敗不敗在你手下。齊國都會是你南國的”說完他就轉身離去。
我向天大喊:“雲策,不管任何時候,你齊國小皇帝,本帥都保他性命無餘。”
第二日辰時,大都城外二十里,兩軍對戰。
大雪飛揚在齊國遼闊的大地上,冰封的萬里塵土依舊無法磨滅掉這裡即將被覆滅的悲涼。
北風吹過,梅花槍上的紅纓抖動,我背後的三十萬大軍整裝待命,今日不管是如何,這齊國的疆土都會歸順。所有的士兵都是異常的興奮,即使寒冷的北風也吹不散他們的熱血。
大都城門開啓。再次見到那個男子,金盔白羽,身披蟠龍戰袍,坐在白馬之上傲然挺拔睥睨着我們。當他見到我的時候,眼裡彷彿開出了一絲花來,終於等來了這一場最後的決鬥,他已經太累了,早就想找一個地方休息。
我見到雲策,卻被他身邊另一名騎馬的將士給驚呆,那是在熟悉不過的人,軒轅允。他在我的對面。我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雲策策馬而來,立在我對面。他說了一句:“謝謝。昨夜,知道了一個秘密。突然覺得很是欣慰。”
我不解他話中何意。他笑的燦爛,將這兩軍對陣的氣勢皆給化去。他策馬而起,手持長劍向我直接刺來。我用力夾馬,身體前傾手持□□與他正面而去,劍槍在紛飛的大雪中短兵相接,這場戰是雲策求的,我亦用盡全身的力氣與他奮力一站。上下十幾個回合,我們都被對方身刺多刀,但是卻覺得這場戰打的舒坦。我持槍而起倒轉槍來,向他迎去,出一招潛龍出海,他亦躲過,他轉身飛躍而起置上而下,我腳點踏雪馬鞍往旁邊避去,下了馬往前跑去,他亦追了上來。我趁其不意,轉身回槍。一招回馬槍將他給驚的連連後退。他眼裡,嘴裡都笑了起來。不在抵抗。最終他倒在雪地裡。我槍留半寸對着他。
他身上的血跡往外冒出,我的身上亦是傷痕累累,我們都沒有辜負這一場戰役。他笑的悽美。遠處的飛虎軍歡呼聲,我都聽不見,只是聽他用只有我們兩才能聽到的距離說了一句:“楊子吟,此生與你一戰,我再無遺憾。”
我驚呆他能叫出這個名字。他笑的看了我,又看了眼站在大都城下的軒轅允。一眨眼間,他在我面前用自己的劍割去了自己的喉嚨,他最後的一句話是:“答應我的事情別忘記了。”
第一次覺得,原來打敗敵人也不會開心,紛飛的雪花在他的身上不捨得淡化離去。我只是是久久站立着,將眼角的淚水拂去。在心裡說一聲:雲策,你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大都大門打開。我命人將雲策的屍體給收拾好,好好安葬。軒轅允見了我,只是恭敬站在一旁,迎着我們入了大都城,兩邊的百姓歡呼的在雀躍中。我命令衆將士不準擾百姓一分,不能動所有的齊人一毫。
當站在大都的玄武街上,我轉身向我來時的路看去。雲策似在與我揮舞,他在跟我告別。
昨夜那一言,蕭洋,此生能遇見你,真是三生有幸。
今日:楊子吟,此生與你一戰,我再無遺憾。
巍峨的宮牆,我看着那與上京城相似,但是卻多了份嬌俏之感的齊國大明宮。一路收了降表入了宮殿。我看着這裡的皇帝寶座,久久不願意在前行一步。雲策是愛護他的百姓的,全城未傷一兵一卒,我看的出百姓的歡呼,卻也看的懂齊國將士們的悲傷。我命人好生的將雲策的屍體按照他們齊國的王爺之禮進行厚葬。他到死還是想着那些齊國的百姓。
張羽上前叫了一聲將我從思緒中拉回,我將身上的鎧甲解開。
“所有的士兵都交代好了。不準傷齊人一分一毫,否則軍法處置”我再次提起,只因爲答應過雲策:“齊國的小皇帝呢。”
張羽上前回了一句:“軒轅將軍照顧着他。”
軒轅允。早上他站在大都城樓下:“去將他叫來。”我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他。
張羽命金花去召軒轅允,軒轅允一身齊國將士鎧甲出現在了我身後。他上前叫了一聲:“姐姐。”
多麼陌生卻親切的稱呼。我轉身對上他。幾年不見,他倒是變的越發成熟,我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有想過柔佳嗎?”
我想起那遠在汴梁城的小丫頭,一眨眼多年,如今的她已經過了二八年華。她還在等着允回去。一直在等。
允心裡動了一下,臉上欣慰掛上了微笑:“想,終於可以回去了。”
我很想問問這麼多年他到底都幹什麼,這齊國的紛爭動亂可與他有關?這齊魏的戰爭是否又由他引起。但是話到嘴邊只變成了一句:“早點回去看她。”
我轉身離去。那大明宮上的龍椅多少人想坐。但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坐的上。不管是雲策。還是齊國的韓王。齊國的成王。都最終得不到、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元和十一年冬,齊國滅亡。
徵北大元帥蕭洋率軍三十萬,不費一兵一卒直搗齊國大都,元帥蕭洋與齊國睿王戰前單挑,睿王雲策不敵,戰死馬下。齊哀王雲宣帶羣臣歸降。從此齊國滅亡。
------
【第二卷】 戎裝束甲徵邊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