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慕容雲海已經到汴梁多日,我剛換下身上的戰甲,坐在帥營內。十二女衛士立在兩旁。校場上的味道,不知道爲什麼這幾日總覺得難聞,心口也有一絲堵的慌,軒轅凌離去已經快兩個月。雖然軍中繁忙但是一到閒時心裡卻對他相思不止,以前倒不會,現在越發的想念。口中的嘔吐感又襲來。
我揮手:“趕緊給本帥拿盆子去。”
秋月不解只能得令去拿來,元帥這幾日總是如此,吃東西吃不下,還想睡,主要是他還吐不停:“元帥,你是不是病了?”
我將口中的異物吐乾淨,接過秋香遞來的茶水漱了漱口。我自己就是大夫,自己的身體難道還不知道,是前段時間犯罪得來的結果,要不那麼想軒轅凌幹嘛?我對着他們擺擺手:“本帥最近有些水土不服,你們都別對外說。”
“元帥怎麼可能水土不服?”紫兒想了想。
我用眼神殺死她:“就你知道。”
青兒想想“元帥,你怎麼跟懷孕了的女人一樣的感覺?”
金花也說句:“跟我家旁邊李大姐懷孕的時候一樣。”
其他姐妹也是跟着這個話題在討論。我很想把這羣女子都給趕出營帳,又一陣孕吐上來,趕緊往盆子中吐了下,吐完舒服了,將桌子上的文書往他們身上扔去:“在廢話,把你們都給扔出去。”
衆衛士都閉了嘴誰都不敢多言。
“青兒去幫本帥把張軍師叫來。”這事情不能在瞞,我要找個藉口去柔佳那裡休息,要是孩子有事情,以軒轅凌那性格,上次只是燒了一個杏花樓,有可能真把老子的飛虎軍給滅了。
青兒領命去請軍師。紫兒上前往我杯子里加了水:“元帥,要不你請軍醫看看?”
“就是,元帥怎麼可能懷孕,她又沒有相公。”金花看了眼元帥,元帥從來沒病過的。
所有衛士聽了都覺得有道理。我心裡卻是上下打鼓:“都閉嘴,金花你幫本帥去召韓將軍。”這事情要跟軒轅凌好好說說。
“那要叫蕭將軍嗎?”金花問了句。
“叫他幹什麼?”我召韓翼是讓他來幫我書信軒轅凌。蕭瑜來幹嘛?
“末將怕元帥一會又要叫,剛好蕭將軍與韓將軍營帳在隔壁,所以。”金花越說聲音越小。
我抓起手上又一本文牒。喉間翻滾的就要出來。扔了出去,吐了盆中,卻沒有吐出任何東
西:“滾。”
元帥最近易怒。要離遠點,趕緊出帥營召韓將軍去。其他的女衛士有的拿茶水有的幫忙拍着後背,有的在幫金花說着好話。我心裡卻在將上京城的軒轅凌罵了八百遍。這滋味太不好受了。按照日子算,還要熬七個半月。
張羽與韓翼得帥令,一路不敢停歇的趕緊前來,進賬看到女衛士都圍着我,我臉色煞白,張羽指着我問衆衛士,言語關切:“元帥這是怎麼了?”
韓翼先抱拳“末將來了,元帥有何吩咐。”
我對着衆衛士擺手:“你們都退到帳外,本帥有話要單獨與兩位商量,你們站在帳外不準任何人靠近,一里以內都不能有。”
紫兒將手中的杯子放下。跟着衆衛士“末將領命”退出了帳營。
我將杯子中的水,喝了一口。放到桌子上,實際上也沒東西吐,就是反胃。整理下身上的衣物。指了指兩邊的椅子,示意他們坐下。
“我懷孕了”我不用看都不知道張羽與韓翼是怎麼樣的一張臉。
張羽上前往我手上把了下脈。臉上由最初的擔憂轉而浮現出笑容,欣喜接着又是滿面愁容:“果然是懷孕了。”
我自己師承千機老人,難道還會給自己把錯脈。
韓翼聽了浮現出笑容,欣喜地大嘆:“元帥,陛下到現在膝下也無子,若您順利產下皇子,那可是我們南國的第一個皇子,恭喜恭喜……”
我抓起桌上的書本扔到他的身旁:“本帥現在正在痛苦中,管他軒轅凌有沒孩子。”
張羽與韓翼聽了都臉色變了變。元帥這話。。
我看到他們的臉色覺得也有錯:“你們說怎麼辦。如今和談還沒有開始,本帥卻有了生孕,算來已經快兩個月有餘,還需要七個多月,這個肚子裡的纔會出來。現在本帥不能離開軍營,卻又不能讓人發現。”
慕容雲海,這幾日正要來拜訪元帥。元帥肯定要呆在軍營中。只是這女子懷孕頭三個月最爲難熬。看元帥的臉色只怕需要安胎,這皇胎可不能有事情啊。當今陛下膝下無子,肯定對元帥肚子中的孩子特別在乎,要是有任何閃失。只怕龍顏大怒,有可能血染三城。張羽心中開始擔憂起來。手中的扇子搖的特別快。
“反正孩子肯定要保,末將請元帥去將軍府修養身體,末將這就上書陛下,讓陛下派御醫來照顧元帥。”韓翼心裡想着這件事情趕緊讓軒轅凌知道。
我看向張羽,韓翼出的都是餿主意:“軍師怎麼看?”
張羽也一時無計:“元帥,不如先按韓將軍所言,元帥先去將軍府養胎爲緊。”
我一手按在肚子上,裡面有個小生命正在慢慢的成長,而我的飛虎軍有百萬的將士他們的生命也都在我手上握着。剛纔召張羽前來的時候想的也是這樣,但是細一想卻覺得特別沒有責任:“本帥不能離開軍營,安胎事情只能以後再說。”
“不行,皇嗣爲重!”韓翼倏地由凳上彈起。
我皺着眉頭:“慕容雲海此次來已經帶來了一百萬兩的白銀軍餉,另外軒轅凌私下給的兩百萬韓將軍已經轉交給了我。如今慕容雲海代表的是我們南國即將與齊國和談,我作爲主帥必須出席。我一身長袍本就寬大,懷孕前段時間身形變化並不大,唯一的就是本帥的臉色會有些差。”
韓翼立刻跪下:“元帥三思,皇嗣關乎江山,不能夠有任何閃失,要不末將等人都會愧對陛下的皇恩,無顏面君。”
“你起來,本帥還沒說完。”放在肚子上的手摸了下。孩兒你並不是嬌弱的,只要陪孃親堅持一段時間,孃親絕對好好疼惜你:“軍師,明日幫本帥約見慕容大人,等見過他後,能推卻的事情就推卻,之後本帥離營去將軍府呆段時間,孩子只要四個月就穩定,到時候本帥在回營,若是軍中人尋我,軍師自己尋藉口就是。”
張羽同意的點頭。
我緊皺眉頭:“你們要幫我的,就是保證這段時間內,南國與齊國不能有戰亂,要不,本帥真的無法上戰場。”沉默了良久,最後深呼吸一口氣:“本帥懷孕之事,你們要想着怎麼瞞過衆將士。”
我走至韓翼面前:“幫本帥寫書信給軒轅凌。請他把兩百萬軍餉在給我。”
“兩百萬軍餉?”張羽與韓翼都叫出了口。剛剛纔得到三百萬,又來兩百萬,國庫難道真的有這麼多錢。
軒轅凌,你答應我的。 “張羽,你派蕭瑜帶上一百萬輛還有三千飛□□兵去西北交給丁照。”
“末將知道了。”張羽看着眼前的元帥,她心中自有決斷。
“韓將軍,上書陛下的文本上,讓陛下勵精圖治,好好治理國家。跟他說,這是我說的。”軒轅凌我懷孕了,你上次說是來跟我生孩子的如你所願。我也會保護好孩子,讓他平安的來到這個世界,但是你也要做好準備。你說過,若我生下孩子,你定護他一世周全的。
“若沒其他事情,你們先退下。張軍師幫本帥開服安胎藥。命可靠的人去幫我取來,煎服。”我有些乏的坐在位置上。我也是幾日前發現自己懷孕的。之前一直在思量該不該留下。甚至連虎狼之藥都開出了。只是每每想起軒轅凌的溫情,就下不去手,又加孕期反應,總覺得連肚子裡的那位都在跟自己抗議,要不以我這本來的身體。怎麼可能會如此的乏力。
韓翼心想:皇嗣關係重大,定要保周全。要不以陛下那性格,就算交情再深,怕也會要我九族性命“末將親自去取藥,親自煎藥。元帥放心。”
軍中產子乃是大事,何況元帥如今還是男人身份。要是齊國奸細知道只怕更是不利:“韓將軍,今夜開始,由你負責元帥的安危,不準生人靠近。”
韓翼同意的點頭:“末將一定對元帥寸步不離。”
“元帥早點休息,軍中事物,末將會與衆位上將軍一起商量,這就下去讓人書信慕容大人,安排明日會面事情。”
張羽得我的同意後就離開帥營。
韓翼離去前說了句:“你懷孕,會是他今生最開心的事情。”
軒轅凌,會嗎?我懷上了你的子嗣,你會那麼的歡喜嗎?撫摸自己的肚子。孩兒,你知道你的父親身份,你要是生下來,不知道該面對什麼。這朝堂的波詭雲譎。你生爲皇子只怕也不能倖免。但是你既然來了。爲孃的定護你一世周全。
第二日,午時。帥營內,上將軍們跟十二衛士站立兩旁。
慕容雲海帶着一衆從上京城來的官員們入了帥營。
我本想起身相迎,韓翼將我按下,上前迎了出去:“元帥前幾日不甚將腳給扭到,所以不便起身,本將軍迎接慕容大人。
韓翼封爲正二品輔國大將軍。慕容雲海從一品官職。不算相差太多。所以也還說的過去。慕容雲海看了眼坐在上座的大元帥,分別纔不夠二十歲,穿着是元帥鎧甲,身材修長,棱角分明線條,銳利深邃目光,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他手上掌握着飛虎軍百萬。現在是朝廷上次刺手可熱的大人物,雖然遠在邊關,但是誰都知道他的軍權。更是被齊國陛下戲稱“蕭瘋子”據說這還是前面的興泰城副將年將軍跟齊國皇帝談起在興泰城看到的情形,以及聽到的故事,所以才親口戲稱下的,說這蕭元帥喜怒無常。揮鞭一下就是十幾個頭顱斷下。更說他是土匪頭子,招安了黑風寨的土匪還滅了月牙山的天門寨,軍中土匪特別多,躬身做了個揖禮:“本官見過蕭元帥,見過衆位將軍。”
我見過慕容雲海,在太極殿的屋頂上,聽他與魯國公爭論不休,更是把一套套道理歪解在他自己的身上。強詞奪理的功夫只怕南朝上下沒幾位。竇宵殺的是他的親信。那長生殿內軒轅凌最寵愛的洛貴妃是他的大女兒。軒轅凌。我想到他就握緊了拳頭。想着衆人都在,手又摸過自己的肚子,放到桌子上端坐着:“這一路從上京到邊關,慕容大人,真是辛苦了。本帥前段時間不慎拐上腳,不能起身相迎,真是無禮,還請大人莫要怪罪。張軍師,韓將軍,趕緊請衆位大人坐下,看茶。”
“哪裡,都是爲了南國百姓。蕭元帥年紀輕輕已經領軍百萬,實乃我南朝之福氣,更是在數月之內將三城收入南朝疆土,更是我南朝的棟樑之才。”慕容雲海臉上掛着笑。
我端坐正中間,口中的不適之感又到,向張羽使了個眼色。韓翼皺了下眉頭,將一杯水放到我手上,我飲了一口。示意他拿走。我含笑而點頭:“慕容大人過譽,本帥只是武夫一介,南朝還需要仰仗衆位大人們安邦興國。”
慕容雲海眼底掠過幾分詫異之色。傳聞中的蕭元帥霸道無比。更是不管朝堂剛紀,召回飛虎軍。詔安黑風寨與天山寨,雖然那時候陛下出來說都是他的旨意,只是誰會相信。現在看來還真有可能是陛下安排的。只是太極殿的少年天子,真有有這雄才偉略,步步爲營:“我們都一起是爲陛下分憂的。”
我胸內五味翻滾。只能按壓下,不動聲色。我堅硬的笑着:“慕容大人們,有什麼事情直接開門見山談,本帥是武將,若是言語有冒犯,還請大人們別見怪。”
慕容雲海拿出了預備好的與齊國和談的文書。張羽接過。放到我面前。我細細看了兩遍,越看越是氣上心頭。我將文書一放:“慕容大人,文書中是陛下跟朝中的衆大人的意思?”
慕容雲海點着頭:“裡面是陛下與衆大人商量後的。”
“歸還安泰城,也是你們商量的。”軒轅凌,你去死,我打的那麼辛苦,你給我送給齊國。
“那只是我們的一個誠意。”慕容雲海輕描淡寫的說着:“自然陛下有言要與元帥商量着。”
我站起身將文書扔到地上:“大人們難道忘記了,是齊國祈求與我們和談,不是南國。就算你們肯,本帥的百萬飛虎軍也不同意,我們奪三城,去了三十萬大軍,失去了十三名將領,他們午夜夢迴要是知道你們是這樣子打算與齊國和談,本帥相信他們會夜夜來找本帥。忠魂九泉之下難以安息。”
握着的手更是緊了緊,也不管胸中的翻滾。我三十萬大軍,犧牲了那麼多,可笑,你們那羣連槍都沒拿過的文官,既然要我乖乖送出。
慕容雲海顯然想不到我會如此動怒。站起來。擡頭做抱個拳,語氣冷冷道:“蕭將軍,這是陛下親自審覈下的文書。”
我走到慕容雲海面前,眼睛直視着他,看的他心裡慌亂:“就算是天子,也不能夠做出辱國的讓步,我飛虎軍百萬在此,陪着大人和談,大人至我飛虎軍爲何地?至本帥失去三十萬將領爲何處?老子三城盡收,靠的是南國百姓在背後爲本帥搖旗吶喊,靠的是將士們拳拳的報國之心。你們置這些人爲何地?”我的咄咄逼人讓慕容雲海跌坐到了椅子上。
“你果然是瘋子。”慕容雲海所有的儀態已經盡丟。
我笑的猖狂:“慕容大人別忘了,本帥是飛虎軍主帥,用的是斬龍劍號令三軍,守的是我南國的疆土,護的是我南國的百姓,陛下若是有不如意大可以治本帥的罪。”軒轅凌,我要跟你好好算賬。
我用眼掃過那些上京城來的官員們:“這份文書,一不能辱國,二不能讓步,齊國與我們南國邊界這九年來大小場戰役不斷。元和四年,先父蕭晟帶領蕭家軍出征嘉庸關。最後得勝回朝,兩國和談,你們割讓了那興泰城。元和六年春,韓將軍帶領二十萬將士出征嘉庸關,保護百姓,韓將軍守城七夜,城未被攻破。元和七年戰纔剛完,你們又和談,談的是我們需要給齊國送去金銀美女,這能換來什麼和平?元和七年十月,先父在披戰袍五十萬大軍開拔嘉庸關,先父死在那興泰城外。本帥臨危得陛下首肯召回飛虎軍,歷時將近九個月。我收興泰,汴梁。安泰。修築寒山關。我三十萬的飛虎將郎,就死在你們站的這個地方上,本帥立營在此,就是不希望失去的衆將士死不瞑目。這和談能談就談,不能談,本帥帶領百萬飛虎軍,殺到他齊國大都,綁了他齊國皇帝。”我看向都已經抖抖索索的上京官員們,我一字一頓的將字咬的清晰:“老子不要和談,老子要他國破家亡。”
慕容雲海驚慌的站起。想要抓住我,韓翼擋在我身前。眼睛看着慕容雲海“元帥爲三十萬的將士犧牲感覺不公,衆將士覺得元帥說的對不對。”
站在兩旁的衆上將軍們與衛士,經歷過戰役,想起那些屍體堆的如那汴梁城樓一般高,火燒了半個月,一份份的家書,一封封的遺言:“蕭元帥,說的對,我們的兄弟難道白死了嗎?”
“末將的親弟弟就是那三十萬屍骨中我一位。”
“李鴻將軍也死在這汴梁城外。”
“十三位將軍身先士卒,那齊國六十萬大軍,黑壓壓的。慘聲一片,末將們忘不了。”
“誓死追隨蕭元帥。”
“飛虎軍,蕭元帥,飛虎軍,蕭元帥,飛虎軍,蕭元帥”
我手撫在肚子上,胃已經受不了。張羽忙上前在我耳邊說了句:“懷孕最忌諱動怒。”
他走到韓翼身邊,韓翼轉頭推着我,離開帥營。金花銀花跟出來。韓翼將我抱起,趕緊往其他營帳去,我眼角,額頭上已經都是汗水。我摸着肚子:孩子千萬別生氣。孃親不敢了。
------
【第二卷】 戎裝束甲徵邊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