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鳴說完這番話後,突然平靜下來,用故事裡頭那發展的眼光,仔細打量着眼前這些人。
如果自己今天不來,如果沒有自己,自己不從沈縣走出來,今天這裡會是什麼樣?
這裡頭有三個處級幹部,李初展孫洪雷如果仕途順利,十年內至少可以升到市一級領導,杭城又是省會城市,影響着一省的經政文化。
陳長青現在就是省會城市計委的處長,十年後當個副市長都算是發展不好了,說不定還能進到中央部委。
這邊上的那個陳查理,十年二十年之後又會是什麼樣子?
而那些跟着這些小幹部左右的跑腿們,以後或是進機關,或是到國企,十年二十年,他們會變成什麼樣?
慢慢變得窮奢極欲,貪腐好色,家屬親人在商界縱橫,身上裝着幾本護照,國外有幾套房子,瑞士銀行裡有帳戶,像一臺臺抽血機似地努力往海外輸送着財富?
…...
沒人能在李一鳴的直視下堅持三秒鐘,那目光像是能直接看到人的心底去。
那是一種讓人流汗,搓手顫抖,全身發癢不自在的凝視。
陳查理早就低頭了,他全神貫注凝視着眼前那盤眼熟的醋魚,好像那是世間最美麗最神秘的事物。
房間很安靜,靜得那透窗而來的微風彷彿在耳邊呼嘯。
喀!
李一鳴手中的筷子被拗斷了。
輕聲脆響打破了這死寂,數道目光同時擡起,看向聲音來處。
李一鳴皺着眉頭看看手中的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放。
李建國輕輕嘆了口氣,他是一鳴領導的父親,於情於理,他得先出聲打破這氣氛,他拿起自己的筷子放在兒子面前,輕聲開口:“慢慢來!”
陳長青跟着活了起來,把自己身前的筷子放到李建國面前,開口說道:“現在辦手續還是需要點時間的,快都要半個月,如果能加快點就得找點關係,我這裡幫着找一找吧!”
陳長青說的時候,眼角餘光還注意着李一鳴的表情:“一個是單位要同意,另外主要是公安局那邊,一鳴,你是想要儘快對嗎?”
李一鳴點點頭,確實,今天都十號了,如果中央首長聯繫不上,那就必須儘快去香江,以現在的行政效率,國家損失太大。
抱輪胎的想法從腦子裡一閃而過,他看向陳查理,心想着是不是讓他幫着買那個什麼星星票。
可這傢伙能靠得住,真中了獎非得馬上移民不可。
“趙老書記的追悼會應該也就是明天了......”陳長青看看李一鳴,“我看我們得先回去,到南平還得坐汽車還得一個小時。”
陳長青說到這時,杭城方面的人都愣了一下。
孫洪雷和李初展都不知道還有個追悼會的事,還是個老書記,不知道是哪個級別的老書記,姓趙的......一連串名字從兩人腦子裡滑過,報紙上沒看到啊,那可能不是中央首長級的。
“明天嗎?”李建國輕聲問道。
“紅軍說就這幾天辦掉,從簡,我說能趕回去就趕過去,估計他是不希望耽誤我們工作。”陳長青輕聲說道。
李一鳴看了他一眼,低頭想了一會,轉向孫洪雷:“今天就走,看看時間吧,中轉的也可以。”
孫洪雷趕緊站起來:“我馬上去安排,保證買到票!”
“等下,他也跟我們一起回去!”李一鳴擡擡下巴,示意陳查理,“你跟我們一起走,你先回榕城去,別在這裡影響別人工作。”
陳查理大喜,趕緊點頭:“好好,那個車票錢我出!”
李一鳴點點頭:“快點拿錢。”
陳查理趕緊拿錢包,看着孫洪雷,數了十幾張外匯券出來交給他。
孫洪雷手一抖,這麼多是什麼意思。
陳長青輕聲開口:“臥鋪吧!如果有軟的就用軟的。”
這意思孫洪雷懂了,反正這香江騙子想拍馬屁,那就讓他創匯吧,他從香江一路到杭城,中間不知道騙了多少吃喝,現在必須弄點回來。
“我馬上去訂票!”孫洪雷說完趕緊出去,這事馬上得辦,吃飯啥的都不重要。
李初展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香江騙子的事算是解決一大半了,這人既是騙子又不算騙子,按着一鳴同志的說法,人家最後騙不騙得了你,有一半原因還是在地方上。
我們真是地方主義嗎?
現在這就連一百萬的投資都沒了。
“別心痛這一百萬,我們其實不缺這個錢。我們有豐富的資源,但你把定價權交給別人,人家說你是窮光蛋你就是窮光蛋,明白嗎?你招商時要像愛護自己存摺一樣愛護國家財產,知道嗎?”李一鳴像是看出他的心思。
李初展連連點頭,表情還是有些惆悵,他現在有點不知道以後工作怎麼開展了,中央說要招商,結果來的都是這樣的人,怎麼辦......那個廣告計劃,能行嗎?
不過現在香江人好像想搶這個代理,難道說這裡頭真是大有可爲?
李一鳴也不理他,轉向陳查理:“香江那邊生活作風很不嚴謹對吧?”
“啊?”陳查理心很慌。
李一鳴緊緊盯着他:“香江那裡流氓很多啊,很多人到了內地,就想着佔女同胞的便宜,這種行爲我們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陳查理趕緊搖頭,又掏錢包,拿出一張照片給李一鳴看:“我老婆很漂亮的,我還有兩個女兒。”
李一鳴看看他,皺着眉頭:“這說明不了問題,不管你現在是有沒有這思想,我都告訴你,我們內地現在對這方面抓得非常嚴!”
“啊?”陳查理臉又白了。
李一鳴瞪着他,小臉非常認真:“對女同志耍流氓的,直接就抓派出所,帶的所有證件,護照身份證包括通行證上都要蓋流氓章的!”
李建國和黃翼的表情又僵硬了,別人卻是一頭霧水,一鳴同志這說什麼把香江人嚇成這樣。
一鳴同志好霸氣,坐在桌上的黃翼臉雖然不敢動,但眼中全是閃爍的星星,之前開證明要讓老外出錢,現在又要整治香江的流氓,中央領導好厲害!
聽不懂他說什麼的幾個人,只能猜到大概是又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李初展恨不得能跟黃翼心靈相通,可惜現在他只能在心裡亂猜。
只有李建國心中萬獸狂奔:
兒子啊兒子,從你騙趙紅軍龍組到現在,不過是兩天多時間,你就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嗎?內地也就算了,香江還隔着幾千裡地你也想管?這絕對不是你老爹我的天賦啊!
陳查理顫聲問道:“什...什麼章?”
李一鳴看看他,示意他拿出那個通行證來,指着上面,改成普通話了:“我們會刻一個紅色的章,上面是流氓和色狼四個字,然後蓋上去。回頭在報紙上出一個專欄專門登這些人的名字和照片!”
“這...這樣不好吧?”陳長青輕聲說道。
李初展不敢說話,至於夏書家和林益仁,這裡沒他們說話的份,陳查理是根本聽不懂。
看着大家的表情透着茫然,李一鳴皺皺眉頭,他從故事裡可是知道,再過幾年,那些港臺商人所過之處到處燈紅酒綠皮肉生意,還出了一個叫東完的性什麼都......雖然他沒在地圖上找到那個地方,倒有個疑似的......
現在說出來這些人肯定不相信,他也不想多說,李一鳴看了看黃翼:“你翻給他聽。”
黃翼轟轟巴拉拉說了一遍。
陳查理聽懂了,臉白了,腿軟了,褲子也溼子,心裡狂吼着內地簡直太可怕!
李一鳴撥弄着那被自己拗斷的筷子,瞥他一眼:“我知道香江報紙多,發行量小有的只發一兩千份,不過這種醜事上電視新聞很容易,而且會有人專門收集的,每個月弄個流氓榜單,保證這一個個臭流氓到哪都混不下去!”
陳查理按着胸口結巴着表態:“還好還好,我不是,我對老婆很好的!”
李一鳴看了他好一會,點點頭:
“嗯,回去之後,寫個內地的見聞,發表一下,讓香江騙子和流氓知道內地的態度,別到這裡就裝大爺,當年我們沒把這些人都趕進海里是出於人道主義,但人道主義對待的是人,流氓和騙子都不算人!
其實蓋在護照上都是輕的,我聽說混混喜歡在身上紋帶魚用來壯膽是吧?回頭我準備在他們臉上蓋流氓章,中英文一起上,不換臉都去不掉的那種。”
陳查理聽得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