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慧娘自從成爲正室以來,哪裡有一刻是這般舒服的?此時她也完全忘記了昨天對左息泱的怨懟,轉而精神抖擻起來:“息泱,你也見過鄭氏和桑墨了,以後也不會認不出來。既然你們都見過面了,那就散了吧,免得又要說我白白留你們在這裡,讓你們心情不好,身子難受了……”她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眼光是看着鄭氏和桑墨的,顯然是在警告她們。
左息泱不由掩脣輕笑。雖然她的神色都被掩在了面紗下:“妾身明白了,以後必然是會和姐姐妹妹一道好好過日子的……”
青州的兵士大多都是聽從趙國公的吩咐的,其餘的都是左刺史的親衛。
顏鑫到了這裡之後,方纔知道原來聶臨和顏狄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
“將軍,有一個女孩子在軍營外面,說是要見你……”進來的是顏鑫的親衛,叫做林郊,他是耐不住的性子,自從到了青州之後就沒有一天閒下來過的,“將軍,那個女孩子還是非常漂亮的,沒有想到將軍你居然喜歡這樣子的……”
“林郊!”顏鑫臉色已經有些沉了下去,“這裡是軍營,不是女孩子該進來的地方!讓她立即離開!”
林郊噎了一下,隨即有些躊躇:“將軍,這樣子不好吧?人家女孩子都找上來了,你還把人家趕走什麼的,會找不到老婆的……”
“你什麼時候有這麼多話了?”顏鑫放下了兵書,看向林郊,冷聲道,“還要我再說一遍嗎?這裡是軍營,凡是外人皆不得入內,何況還是一個女子!”
林郊見顏鑫心意已決,知道自己說得再多也沒有用,只能夠在心裡暗暗抱怨一聲顏鑫鐵石心腸,領命走出了門去。
那個女孩子果然還在營門口。清晨的天氣還是有些冷的,她穿着一身水紅色的衣裳,在微風中仿若是一朵孱弱的花骨朵兒,下一刻便會忍受不住寒風而凋零似的;她的手上捧着一束嬌豔的花朵,隱約遮住了半張臉,更加令她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氣質。
林郊暗歎一聲顏鑫實在是暴殄天物,走到了那個女子身邊:“姑娘,將軍說了,讓你回去。”
那女子彷彿有些害羞,如同一隻白兔子一般瑟縮了一下,柔柔的聲音彷彿如同柔軟的羽毛一般搔動着旁人的心,讓人不由地癢了起來:“將軍知道是我嗎?”
林郊不由咳了一聲,道:“將軍說了,不管是誰。”
那女子聽到這裡,彷彿有些傷心,看了看手中的花,嘆道:“我原本是想着,將這些花送給將軍的,誰知道他居然不願意見我……”
林郊聽到這裡,不由看向那女子手上的那一捧花,臉上頓時現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那個,就算是將軍肯見你,也未必會願意收下這束花的……”
那女子臉色頓時一黯,讓林郊以爲自己說了什麼十惡不赦的話:“不過,不過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帶給將軍……”
“真的嗎?”那女子臉上頓時有了神采,“我叫花束子,和顏將軍才認識沒有多久,知道他在這裡就找過來了。這束花是送給他的。”
林郊張了張嘴:“花,花束子?怎麼會叫這麼奇怪的名字……”
花束子臉上的笑容甜蜜:“不好聽嗎
?”
“不,很好聽。難怪你總是拿着一束花了。你家裡是做花草生意的嗎?”林郊接過了花,問道。
花束子搖了搖頭,道:“是我嫂子有了孩子,爲了讓嫂子開心一點兒,我每天都會去弄一束花來給她。”
林郊聽到這裡,不由笑道:“你真是一個好人。”
花束子看了看林郊,笑道:“你覺得,我是一個好人嗎?”
“當然了,不然我就不會幫你帶花束給將軍了。”林郊臉上也帶上了笑容,道,“那我先進去了,你……”
花束子甜甜一笑,道:“我這就要回去了,哥哥嫂子見不着我,會很擔心的。”
林郊點了點頭,轉身向營內走去。
花束子看了林郊遠去的身影一會兒,方纔笑着轉身離開。
顏鑫看着手中的地圖,忽然聞到了一陣香氣,不由看向帳外,卻見林郊拿着一束花走了進來。
顏鑫微微皺起了眉頭,問道:“這束花是哪裡來的?”
林郊笑着把花放在了裝着水的桶裡頭,笑道:“就是剛剛那個在營外想要見將軍的姑娘。她說她叫花束子。送過來的。我說將軍,這麼一個美人兒在外面等你你都狠的下心來把她趕走,真是……”
“花束子?”顏鑫忽然想起了這個女子,恍惚間憶及她嬌豔如花的容顏,不由皺起了眉頭,“她怎麼會來?”
“將軍你還問呢!”林郊調侃道,“要不是人家傾心將軍,怎麼可能在外面的寒風中站了這麼久就爲了見您一面?偏偏將軍你還讓人把她給趕了回去,嘖,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顏鑫聽到這裡,不由冷哼道:“憐香惜玉?我連她的真名都不知道,憐什麼香,惜什麼玉?我看她故意接近,想來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你以後還是不要和她太過牽扯的好。”
林郊聽到這裡頓時臉色一變,道:“將軍,你可真是冤枉我了!這哪裡是我和她牽扯,分明是人家想要和你牽扯嘛!小的不過就是一個傳話的,和一個傳花的,有我什麼事?”
顏鑫冷哼一聲,不再開口,只是凝神去看手上的地圖。
林郊微微聳了聳肩,轉身離開。
水桶裡的花還是在怒放着,嬌豔,嬌嫩,就像是一個正值青春的女子一般。
顏鑫終究還是放下了地圖,走到了那一束花前面。
這些花和顏鑫第一次見到花束子時,她手上拿着的花一樣,豔麗嬌嫩,就像是她這個人,正是開得正好的時候。
顏鑫微微嘆了一口氣,將花從水桶裡面拿出來,找了一個花瓶,倒上水放了進去:“既然都已經是摘下了的花了,總有一天會謝的……”
顧闌珊回到府裡的時候,便見到顧青嵐坐在廳裡面。
“大哥。”顧闌珊笑着跑到了顧青嵐身邊,問道,“大哥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呆在了廳裡?難道會有客人來嗎?”
顧青嵐放下了茶杯,看向顧闌珊:“闌珊,你今天去哪兒了?”
顧闌珊微微挑眉,笑道:“去哪兒了?大哥忽然問我這個問題。我去了哪裡,很重要嗎?”
“確實。”顧青嵐皺了皺眉頭,道,“我聽人說,你跑到了軍營去了,
你去做什麼?”
顧闌珊垂眸,忽然笑道:“我去做什麼?自然是去看看那個新來的將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可惜我沒有見到他,不然回來的時候,還能夠將自己打探到的東西告訴哥哥你呢。”
“闌珊……”顧青嵐張嘴,似乎是要說什麼,但是顧闌珊卻已經開口截下了顧青嵐要說的話:“大哥,你也知道我一個人呆在府裡好無聊,大嫂又不能夠陪着我……大哥,我就想到處走走,不可以嗎?”
“若是之前,自然是可以的。”顧青嵐嘆了一口氣,道,“但是現在……”
顧闌珊垂眸,笑道:“大哥,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杭將軍忽然回了越地?是因爲那一枝桃花嗎?”
顧青嵐微怔。
顧闌珊臉上的笑容越是燦爛:“現在,大哥所率領的軍隊在青州的作戰可以說只是煙霧彈了吧?真正的殺招,應當是佈置在江南的對不對?常開不敗的桃花,想來皇上自然是會有一千一萬個好奇的。”
“你知道些什麼?”顧青嵐皺起了眉頭,問道,“你對我說這些,又想證明一些什麼?”
顧闌珊聽到這裡,不由笑道:“我並不想證明什麼,但是大哥,你也不要真的以爲這天底下的人當真都是傻子了。大哥,這些事情,我能夠想到,旁人照樣能夠想到。你以爲瞞得過姐姐嗎?”
“我知道瞞不過她,但是……”顧青嵐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我現在也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應該怎麼走了……”
顧闌珊微微舒了一口氣,道:“大哥,和我們有仇的是聶臨,我們要做的,只是顛覆這個大正朝……至於在這之後,究竟是誰當上了這個皇帝,並沒有什麼關係不是嗎?既然如此,爲什麼我們要幫着杭玉舟,而不是姐姐呢?”
顧青嵐沉下了臉,看向顧闌珊:“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顧闌珊卻並沒有被顧青嵐嚇到,只是笑道:“其實大哥你心裡也應當是很清楚的不是嗎?比起杭玉舟,姐姐纔是我們的親人,爲什麼我們要幫一個非親非故的人和自己的親人做對呢?”
顧青嵐微怔,隨即問道:“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沒有人教我,是我自己的想法。”顧闌珊見顧青嵐顧左右而言他,不由有些不滿,“大哥,我們現在的路已經很難走了,現在整個天禁軍裡頭有誰會願意相信哥哥你呢?還不如趁機反水……”
“你不要說了,讓我再想想……”顧青嵐打斷了顧闌珊的話,開口道,“我現在心裡頭有些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顧闌珊見顧青嵐似乎有些鬆動,脣邊不由勾起了一個詭譎的笑容,隨即道:“既然大哥說了要好好想想,那我就不打擾了。只是打個,我這個做妹妹的,希望你能夠明白一件事情,嫂子現在可是懷着孩子的。”
顧青嵐臉色一變。
顧闌珊見狀,臉上不由泛起了一個甜美的笑容,轉身離開了大廳。
顧青嵐目送顧闌珊離開,終於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樣子的妹妹,呵……”
他站起了身,走到了門口,門外照樣是晴朗的天氣,就像是往常一樣,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顧青嵐心裡,卻已經是陰雲密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