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卻是仇貴妃進了門，見了聶雲裳已經被嚇白了的臉色，臉上表情不顯，但是心裡卻是暗喜的，“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昌平公主還跪在地上啊？”
聶臨見是仇貴妃，臉色不由微微一緩，道：“你自己問她吧！朕竟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皇家的公主也是能夠代嫁的了。”
“代嫁？”仇貴妃彷彿十分吃驚似的，開口道，“方纔在苑瓊閣的時候，不是說過代嫁此事不可行嗎？便是當真要做，又豈能夠是昌平公主？皇上難道不攔？”
“朕便是攔了，如今纔會如此！”聶臨看了聶雲裳一眼，冷哼一聲。
仇貴妃這才放下了心，見聶臨臉色不好，也便不再關心這個話題，開口笑道：“皇上，當真是一件好事，華陽公主已然清醒過來了。”
聶臨臉色也沒有方纔那麼陰沉了，笑道：“當真？如今如何了？”
仇貴妃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黯淡，但是似乎是爲了要安撫什麼人似的，強打起了精神，開口道：“也，也還不錯。妾身看着醫女爲公主上好了藥，這纔過來的。公主神色已經好很多了，只是，只是知道臉上的傷可能好不了的時候，有些傷心……”
聶臨臉色微黯。
仇貴妃見狀，便忙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了，公主，公主比妾身設想的要冷靜許多，也沒有知道之後要死要活的，只是，只是太靜了些，妾身倒是更願意公主能夠哭喊出來，至少也能夠發泄一下，不像是現在，什麼事情都悶在了心裡頭，讓妾身看着，也覺得傷心……”仇貴妃原本意在寬慰聶臨，誰知道說到一半，想到了聶未央此時的情狀，竟是自己紅了眼眶，頓時便抽泣起來。
聶臨見狀，心裡便有些發堵，只覺得是自己對不起聶未央，從而對執迷不改的聶雲裳更是失望，便道：“罷了罷了，你自去吧，朕也不想同你說些什麼了。”
張皇后雖然對聶臨的心情把握不是很準，但是總歸也是在聶臨身邊呆了二十多年了，自然知道一些聶臨的習慣，如今見聶臨對聶雲裳顯然是在放縱了，頓時心裡便是一沉。她寧願聶臨狠狠責罰聶雲裳一次，也不願意聶臨就這樣放棄了自己的女兒。
聶雲裳顯然是不清楚聶臨的想法的，見狀只覺得自己算是逃過了一劫，以後若是能夠算計得好一些，自然是能夠嫁給趙演的。心下一喜，便向聶臨告退，轉身離開了。
張皇后頓時冷下了心來，忙爲聶雲裳辯解道：“皇上，不管怎麼樣，雲裳終究是皇上您的女兒，想來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是非對錯，還請皇上繼續查清。”
仇貴妃聽到這裡，卻是一反常態，臉上失卻了笑容，反而顯得有些冷漠：“張皇后，妾身知道張皇后向來是不喜歡如同妾身這般的側室的，但是張皇后，不管生母的身份是什麼，華陽公主終究是皇上的女兒。如今華陽公主已然是這般境地，皇后娘娘卻還要這般咄咄逼人。聽說華陽公主母親早逝，是由皇后娘娘撫養長大的。便是一條狗，養久了，也該有些感情吧？但是皇后娘娘怎麼遇上了這件事情，卻是從來沒有爲華陽公主想過呢？”
張皇后頓時一怔。
聶臨彷彿也想到了不對勁的地方，臉色有些不好起來。
仇貴妃卻是如同沒有發現如今的氣氛似的，繼續開口道：“這之前，華陽公主不是還爲皇后娘娘您特意調製了香料嗎？皇后娘娘卻是立即招來了御醫檢驗這香料裡頭有沒有毒。這樣的事情當真是作爲一個母親該做的嗎？”
張皇后只當這是仇貴妃特意來找茬的，便立即開口反駁道：“仇貴妃，本位不否認，在雲裳和未央兩個人的事情上，本位是偏心了雲裳。但是雲裳畢竟是本位親生，自然不同。至於仇貴妃說的香料，本位只是爲了華陽公主着想，在查出並無問題的時候，本位也是鬆了一口氣的。如今本位用的就是華陽公主送來的香料。不知道本位這樣的回答，仇貴妃可還滿意？”
仇貴妃臉色微變，但是還是十分鎮定，向張皇后行了一禮，道：“是妾身誤會皇后娘娘了。只是若是皇后娘娘看到了如今華陽公主的樣子，也會這般不好受的……”
張皇后冷哼一聲，道：“本位知道仇貴妃的意思，此事便到此爲止！妾身告退！”說罷便離開了御書房。
聶雲裳沒有想到，即便如今已經是這般地步，聶臨還是鐵了心不願意將自己嫁出去。
花靈見聶雲裳心情不好，頓時便是息了聲響，只是害怕聶雲裳會怪罪自己沒有想到好的主意。
良久，聶雲裳方纔看向花靈，問道：“花靈，你說，爲什麼父皇也好，母后也好，都不願意本位離開京師嫁到青州去呢？”
花靈吃不準聶雲裳問這句話究竟是爲了什麼，便只能夠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其實讓奴婢來說，奴婢覺得皇后娘娘和皇上都是因爲公主是皇家的子女，是他們的孩子，所以纔不捨得的吧。公主，您要不便順了他們的意思吧……”
“順了他們的意思？”聶雲裳卻是忽然冷哼一聲，開口道，“我爲了嫁給趙演，連自己親妹妹的臉都劃花了，如今卻要順着父皇母后的意思來做了？那我之前做的一切，不都是白費了嗎？”
花靈聞言直覺不妙，不由道：“但是公主，皇上不是已經下了決定，說是要隨便封了一個郡主嫁給趙國公二公子嗎？事情已成定局，便是奴婢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扭轉乾坤的。”
聶雲裳咬脣，良久方纔冷笑出聲，道：“誰說父皇要嫁的是郡主，本位就沒有這個機會嫁到青州去了？出嫁的時候，還不知道哪個是哪個呢！”
花靈頓時領會了聶雲裳的意思，立時臉色發白，開口勸道：“公主，公主，此事不可啊！公主是金枝玉葉，又豈能夠行偷龍換鳳之事？若是讓人發現了，這闔宮上下，可都是要沒有性命的啊！”
聶雲裳卻是立即冷下了臉，轉頭看向花靈：“怎麼，你怕了？”
花靈只覺得冷汗涔涔，卻是不敢說出一個不字來。
聶雲裳冷哼一聲，道：“本位汲汲營營了這許久，好不容易纔將未央的臉毀了，讓她沒有機會嫁給趙演，若是這時候被其他人頂上了，卻要本位如何甘心？哼，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左右不過是
換一個人罷了，難不成還有什麼困難之處？”
“但是……”花靈還待再勸，卻被聶雲裳打斷了。
“本位不甘心，既然不甘心，自然是要去將這件事情做完的。”聶雲裳冷笑着，看向花靈，道，“花靈，你可不要忘記了，未央的臉之所以會毀了，同你給本位出的主意有很大的相干。你我如今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若是你敢亂動，本位便容不得你了！”
花靈頓時一嚇，這纔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聶雲裳深吸一口氣，道：“本位就不相信了，連聶未央的臉，本位都能夠弄花，還不能夠將一個人給換出來！”
天色漸好。
趙湛此時便站在這波光瀲灩的橋上，看着橋下的水往東邊流去。
“世子。”一個形容綽約的女子站在了橋上，向趙湛行了一禮。
趙湛回頭看去，卻見是以前聶未央身邊跟着的小丫頭秀語。如今她一身錦緞，想來是得了什麼福氣。
“你傳信找我過來，是爲了什麼？”趙湛似乎並不想與她牽扯上什麼關係，連語氣都是冷冷淡淡的。
秀語垂眸，良久方纔嘆了一口氣，道：“早知世子會是這樣的反應，奴婢就該同公主說說，莫要將這件事情告知世子，讓世子多擔心幾天了。”
趙湛看向她，微微皺起了眉頭，問道：“公主。她讓你同我說什麼？”
秀語見趙湛並沒有接口，也便回答道：“公主說了，世子擔心的事情，公主已經幫着世子解決了，以後公主是絕對不可能嫁到青州的，還請世子放心。”
趙湛微怔，只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便立即問道：“公主爲何這麼說？皇上既然已經有了這個意思，公主又是怎樣讓皇上收回成命的？公主她……”
“世子何必如此擔心？”秀語聽着趙湛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微微有些煩躁，“對世子來說，只要確定了公主不會嫁給二公子便已經夠了不是嗎？又何必繼續問下去，難不成世子以爲公主會爲了解決世子的擔心，將自己置於險境嗎？”
趙湛怔了一怔，隨即卻是搖了搖頭，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秀語聽到此處，頓時只覺得滿心的不滿，但是爲了聶未央之前的叮囑，最終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脾氣，只是冷笑道：“世子還真是。若是公主知道世子是這麼想她的，不知道心裡會怎麼樣。”
趙湛垂眸，讓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緒：“她？她心裡何曾有過旁人？若是當真有過，過往的事情，她又豈會去做？”
秀語只覺得一噎，隨即卻是色厲內荏地開口道：“世子這樣想，以後若是後悔了，也不知道算誰的。”
趙湛沒有開口。
秀語冷哼一聲，道：“公主要我帶的話，我已經全部帶到了。至於聽不聽得進去那是世子自己的事情了，奴婢告退！”
秀語說罷，便往橋下走去。
趙湛移開了看着秀語的目光，看向了水面。水面還是一樣，在微風的吹拂下濺起波濤，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醞釀成驚濤駭浪……趙湛嘆了一口氣，轉身下了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