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燕立即回答道:“回昌平公主的話,這位便是皇上新封的永明郡主。聽說永明郡主是張家的女兒,皇后娘娘堂兄的次女,想來和公主也是能夠聊到一起去的。”
“永明郡主?”聶雲裳不由皺起了眉頭,冷笑道,“父皇有兩個女兒,又爲什麼無緣無故地還要新封一個郡主?樑燕姑姑,怎麼回事?”
樑燕卻是將方纔的拘束之感一掃而空,笑道:“昌平公主也是知道的,華陽公主已經是好不了了的。雖說這皇家的女兒不愁嫁,但是真的要將這樣的華陽公主嫁出去,也是丟了皇家的面子。以後還好說,但是如今卻是有青州的事情擺在了眼前。皇上之所以會封了永明郡主,便是爲了代替華陽公主遠嫁青州。”
聶雲裳聞言,登時便是臉色大變:“你,你說什麼!”
樑燕卻像是故意似的,一字一頓地開口道:“奴婢說,永明郡主之所以受封,便是爲了代替華陽公主遠嫁青州。”
聶雲裳臉上登時顯出了駭然之意:“這,這怎麼可能呢?郡主?明明父皇說過要嫁一個公主的,區區一個郡主,怎麼能夠。不行,本位要去讓父皇收回成命!”
“昌平公主且住。”樑燕卻是立即阻止道,“皇上乾綱獨斷,他做的決定,又豈能夠讓公主您置喙呢?公主還是莫要去皇上那裡找不自在了。”
聶雲裳聽到這裡,不由回頭看向樑燕,卻見她面容沉靜,但是看在聶雲裳眼裡便是她在嘲笑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不由怒上心頭:“樑燕姑姑,本位是敬你是長輩,方纔喚您一聲姑姑。但是你不要忘記了,本位纔是主子!”
“是以奴婢方纔纔會說,禮不可廢。”樑燕卻是並沒有將聶雲裳的要挾放在眼裡,道,“皇上已經做下的決定,豈是公主隨便說一句話便會有所更改的?想來公主對這,理應是清楚明白的吧?”
聶雲裳聽到此處,頓時心裡一怔,以前的事情歷歷在目,讓她不得不贊成了樑燕的看法。良久,聶雲裳方纔回過了神,看着張浣的目光也不善起來:“既然如此。永明郡主身爲郡主,卻是不知道宮裡頭的規矩嗎?”
張浣不知道爲什麼話頭牽扯到了自己,微微一怔,還是在樑燕的提醒之下,方纔記得向聶雲裳問安:“臣參見昌平公主。”
聶雲裳冷哼一聲,道:“這裡是皇宮,不是張家。皇宮裡的規矩也不是如同外頭的人家,是可以隨意忽視的。以往你沒有身份,尚爲民女,本位便不說什麼,但是你如今身爲郡主,說出去也是皇家宗室的人了,若是還是這般不明事理,那還真是給皇家丟臉!”
張浣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惹了昌平公主不高興,但是鑑於此時形勢比人強,也便只能夠認下了:“是臣的錯,以後臣必然會牢記規矩,絕對不會再犯。”
“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聶雲裳卻是冷哼一聲,帶着對張浣的不屑,“終究是外來的人,不知道規矩,本位也不爲難你,今天你便在此處跪足兩個時辰吧,也算是懲罰了。”
張浣聞言,還沒有說什麼,樑燕卻是立即開口道:“昌平公主,此處位於御花園,大庭廣衆之下,未免
有些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聶雲裳卻是並不將樑燕的勸說放在心上,只是冷笑道,“樑燕姑姑,你是主子還是本位是主子?在這裡,本位說了算!花靈,你找人看着這位永明郡主,少跪一時半刻,本位便要了你們的命!”
花靈立時脆生生地應下了。
張浣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名義上的表妹竟然會這麼做,登時便愣在了當場,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聶雲裳彼時還沒有離開,見張浣只是站在那裡,並沒有跪下,頓時便冷聲道:“怎麼,永明郡主對本位的責罰不服氣嗎?”
張浣立時便開口道:“公主,即便臣犯了過錯,您也不能……”
“本位是君,你是臣!”聶雲裳卻是並沒有將張浣的反駁放在心上,只是冷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樣的道理,你沒有聽說過嗎?”
張浣臉色一變。
聶雲裳臉上浮現了幾分得意,笑道:“既然如此,永明郡主便跪下吧。”
張浣咬了咬脣,最終還是跪在了地上。
聶雲裳終於大笑出來,然後轉身離開了。
張浣咬着牙,跪在地上,能夠感覺到旁人的冷嘲熱諷。她自出生以來,雖然只是張家的嫡次女,但是平日裡頭卻是沒有人會慢怠於她的。本來以爲自己封了郡主,雖然是爲了代替華陽公主出嫁,但是好歹身份也是上去了,誰想到,初初入宮,便被自家人給罰了。而且是在大庭廣衆之下!
樑燕見張浣一臉受了萬分屈辱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什麼神色,只是嘆了一口氣,道:“昌平公主……郡主,昌平公主往常不是這個樣子的……”
“樑燕姑姑。”卻是韓媽媽從苑瓊閣裡頭走了出來。
“韓媽媽。”樑燕向韓媽媽點了點頭,道,“永明郡主……”
“公主說了,請永明郡主到苑瓊閣裡頭去吧。”韓媽媽開口道,“想來昌平公主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樑燕終於鬆了一口氣,笑着將張浣扶了起來,道:“郡主,該進苑瓊閣了。”
一邊的花靈見狀,頓時便阻止道:“慢着,昌平公主說……”
“昌平公主?”韓媽媽聽到這裡,卻是冷笑道,“昌平公主若是想要問罪,便直接來見華陽公主分辯分辯吧!只要她有這張臉!”說罷,也不管花靈,徑自扶了張浣進了苑瓊閣。
張浣原本以爲自己是逃不過這一次丟臉的事情了,誰知道在此時華陽公主居然會突然出手相助,從而免去了自己這一次丟臉。
韓媽媽讓張浣坐在了花廳裡頭,良久方纔開口道:“公主近來心情不好,也有不知道怎麼向皇上交代的原因在。今日忽然聽說趙國公那邊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張浣聽到這裡,微微有些奇疑,不由問道:“華陽公主,不是華陽公主不願意去青州,才向皇上進言,要別人代嫁的嗎?”
韓媽媽聽到這裡,卻是微微一怔,隨即便開口解釋道:“嫁到青州,雖然是皇上和皇后的決定,但是公主心裡也是贊同的,畢竟公主其實也是有這個意思的
。”
張浣聽得韓媽媽如此說,更是奇怪,不由道:“既然公主贊同,且自己也有這個意思,又爲什麼,要我代替她嫁到青州去呢?”
韓媽媽張了張嘴,似乎是覺得這件事情不能夠說,便又閉上了嘴。
張浣見狀,便知道自己是問到了話頭上,但是見韓媽媽不開口,心裡便是癢癢的。
樑燕看了張浣一眼,道:“此事,若是普通的事情,到也沒有什麼,只是卻和昌平公主扯上了關係。”
張浣忙回頭去看樑燕,卻見她嘆了一口氣,道:“若只是這般,便是韓媽媽,都不會瞞着你的,只是,只是……”
“只是此事牽扯頗多。”卻是一個蒙着臉的女子從室內走了出來。
張浣向她看去,卻見她眉目如畫,當真是清麗無雙;臉上雖則蒙着一層紗,但是卻更顯得她婷婷嫋嫋,舉動如仙。
“不知道……”張浣頓時覺得自己詞窮起來,不由有些拘束。
“永明郡主不必如此。”聶未央輕嘆一聲,開口道,“左右永明郡主會有此等事情,也是因爲本位,該是本位向你道歉纔是。”
張浣一時有些怔愣,良久才反應過來,這個俏麗溫婉的女子是華陽公主聶未央:“原來是華陽公主,臣向華陽公主請安了。”
“永明郡主不必多禮。”聶未央垂眸,微微嘆了一口氣,彷彿心裡是有着千般愁緒似的,“其實本位原本以爲自己能夠嫁到青州,不必再呆在京師裡頭了,誰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是平白無故遭了這樣的大難……呵,結果卻要連累無關的人替本位去青州走這一遭……”
張浣聽着這些話,垂了眸子。她在家中時,便常常聽奶孃說起皇室中的這兩位公主。昌平公主因爲是皇后親生,身份上便是不俗,是以平日裡多被嬌養,倒是養成了驕縱的性子。這件事方纔張浣和聶雲裳見面的時候張浣已經知道了;而聶未央,雖然她身份較低,外人卻是一致稱讚她溫順知禮,孝順柔婉,卻極少有半句不好的話,而此時,張浣也終於明白了爲什麼聶未央會被這麼多人稱讚了。說實話,聶未央如今雖然沒有露出臉,但是就她方纔說話的語氣,都能夠讓人感覺到她內心的傷感……
張浣思考了良久,方纔開口道:“公主,或許這件事情公主不願意再提起,但是。臣還是想冒昧問上一句,爲何公主忽然改變了主意?”
聶未央聽得此言,頓時一怔,那雙帶着神采的眸子也忽然黯淡了下去,頗爲嘲諷地開口道:“若不是當真沒有了法子,本位又豈會這麼做?”她的手撫上自己的左臉,眸中漸漸泛起了氤氳的霧氣,彷彿下一刻便要落下淚來。
張浣不由被聶未央感染,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韓媽媽卻似乎感覺到了聶未央心情不好,忙勸慰道:“公主,都過去了。”
聶未央彷彿這纔回神,向韓媽媽搖了搖頭,道:“韓媽媽,本位知道的。永明郡主,這件事情說出來也不過是姐妹之間的玩笑。本位,本位如今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代表皇室了,父皇是不能夠讓一個有着缺陷的公主嫁到青州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