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湛點了點頭,按了按眉心,嘆道:“我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身爲太子,居然會如此辛苦。當年的太子是不是也是這般……”
左息泱垂眸,道:“之前我是不知道,但是先太子的確如此。只可惜他有一個對國家政事不甚上心的父皇,又有一個爲了給張家謀利不惜犧牲國家的母后。若是沒有閒王相助,必然是會更加辛苦的。”
趙湛微怔,看向了左息泱,問道:“你怎麼知道?”
左息泱笑道:“有些事情,只要人想要知道,便能夠知道的。”
趙湛聽到這裡,不由輕笑道:“確實,這幾日我看着京師的狀況,在聶臨離開京師這麼久的時間裡,京師居然還是有條不紊的,先太子果然是有非凡之才。只是我不明白,如先太子這般憂國憂民的人,爲什麼會在危難之時丟下了整個京師,和閒王一起銷聲匿跡了呢?”
左息泱眸光微閃,忽然笑道:“爲什麼?閒王和先太子最大的不同,就是閒王心裡沒有天下,只有太子,而先太子心裡只有天下。閒王想要保住先太子的性命,自然是要帶着他遠走高飛的。”
“若是不走,會如何?”趙湛的目光猛地一凝,看向左息泱。
左息泱皺緊了眉頭,笑着看向趙湛,道:“我當是怎麼一回事,太子殿下怎麼忽然來找我還和我說了這麼多事情,原來理由在此……太子殿下儘可以放心,我在後宮雖然是有探子,但是並不會傷害太子殿下的親人的。”
趙湛冷笑,道:“你此時不害他們,難保以後不會。我沒有辦法對你放心,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左息泱深深呼出了一口氣,道:“我一直都知道,太子殿下對我的喜歡不過是爲了套出我的目的罷了,但是確實可惜,我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目的,倒是要讓太子殿下失望了。對了,太子殿下今日不去看看趙國公嗎?聽說近幾日趙國公的身體狀況有些不好……”
趙湛的目光盯着左息泱,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走了出去:“來人,將東西拿到書房去。”
“太子妃,太子妃。”琴韻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將方纔入睡的趙琳吵醒了,趙琳立即哭了起來。
“哎呦,琳兒怎麼又哭了。”左慧娘雖然不是趙琳的親生母親,但是畢竟和趙琳相處了這麼些日子,早將趙琳當作了自己的孩子一般,見他被吵醒,頓時有些心疼,“琴韻,你輕着點兒。”
琴韻一時沒有想到,見趙琳哭了出來方纔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忙道:“奴婢錯了。”
左慧娘並不着急,只是哄着孩子,讓趙琳又緩緩地睡了過去,方纔將趙琳放到了搖籃裡頭,看向琴韻,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怎麼這麼急急忙忙的?背後還有鬼魂在追不成?”
琴韻忙開口道:“不是,但也差不了多遠了!是這樣的,今日太子殿下拿了走着去了左夫人哪裡,然後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左夫人竟然惹惱了太子殿下,奴婢遠遠看着太子殿下都冒着火兒呢!”
左慧娘臉色頓時大變:“息泱這是怎麼了,怎麼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可打探出來究竟是爲了什麼?”
琴韻聽到這裡,不由壓低了聲音,輕聲道:“並沒有聽得很真切,只不過還
是聽到了一些不甚好的事情,似乎是說先太子離開的事情,好像和左夫人有關。”
左慧娘不由輕笑出聲,責罵道:“息泱人在青州,先太子人在京師,哪裡能夠兼顧得上?太子殿下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當真是荒唐。”
琴韻搖了搖頭,道:“但是奴婢聽太子似乎是言之鑿鑿,並非妄言啊!”
左慧娘聽到這裡,也不由有些擔憂起來:“若是這樣子的話,只怕息泱這個人,我們還不是很瞭解啊……”
“當初太子妃是爲了打壓桑墨和鄭氏的氣焰,方纔將左夫人迎進了們,如今桑墨已死,太子妃也有了孩子,已經不需要擔心什麼了。”琴韻開口道,“左夫人,已經沒有用處了。”
左慧娘臉色一變,然後道:“這種胡話以後不要再說了!罷了,你準備些差點,我要去看看太子殿下。”
琴韻知道自己今日是不能夠再多說話了,便立即道:“奴婢遵命。”
江南水鄉,風景旖旎。
顧闌珊撐起了傘,緩緩往水邊走去。
“你這是要去哪裡?”顏鑫出現在了顧闌珊身後,問道。
顧闌珊回頭,看見顏鑫臉上帶着焦急,不由笑道:“夫君莫非是擔心我出去之後被人發現嗎?”
顏鑫垂眸,道:“父親現在還在找我。”
顧闌珊輕笑着,回到了顏鑫身邊,道:“夫君儘可以放心的,我不會有事的。”
“但是……”
“況且我出了事情,最開心的不應該是夫君你嗎?”顧闌珊輕笑着依在了顏鑫的懷裡,道,“畢竟從一開始,便是我逼着夫君娶了我,夫君難道就不想要擺脫我嗎?”
顏鑫怔了一怔,隨後道:“我不知道,但是你如今畢竟是我的妻子,是我的責任,我應當這樣對你。”
顧闌珊看向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笑出了聲來:“原來對你來說我只是責任而已嗎?真是讓人感到驚訝,我原本以爲你會將我定位爲仇人的。”
“闌珊,你就這麼想要我討厭你嗎?”顏鑫看着顧闌珊,眼裡帶着幾分不解,“從我們認識開始,我就發現你在不停的激怒我,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顧闌珊張了張嘴,然後嘆了一口氣,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讓你討厭我的!畢竟我是這麼喜歡你,怎麼會看着你討厭我呢?”
顏鑫卻是皺起了眉頭:“倘若你當真不願意我討厭你,何必總是說出這樣的話來?”
顧闌珊垂眸,彷彿想到了什麼,嘆道:“夫君,你啊,總是不懂得什麼叫做情趣。”
“情趣?”顏鑫皺起了眉頭。
顧闌珊臉上帶上了盈盈的笑意,道:“夫君你又何必如此?其實不懂情趣的夫君纔是最好的,看着夫君因爲一句話而情感波動,讓我感覺到十分的開心呢!”
顏鑫此時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了。
顧闌珊輕輕地笑着,然後往前走了幾步,道:“其實顏狄,哦,也就是夫君的父親,也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心思來找我們了呢!畢竟如今趙國公成了皇帝,打着勤王的旗號往江南這邊來了呢。顏狄如今想來已經是焦頭爛額了吧。”
顏鑫捏緊了傘柄
,想了良久,終於轉身。
“夫君且慢。”顧闌珊忽然又出聲道,“夫君不會是想要回到顏狄那裡去,爲他禦敵吧?”
顏鑫頓住了腳步,道:“我不知道。”
“夫君什麼都好,就是在感情上放不下。”顧闌珊輕輕嘆出了一口氣,走到了顏鑫身邊,一雙盈盈的水眸看着顏鑫,“如今顏狄已然是入了必死之局,便是夫君回去又能夠頂什麼用呢?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夫君還是不要去了。”
顏鑫咬牙,回頭看向顧闌珊,見她臉上仍舊帶着笑意,彷彿早就知道今日之事一般,心裡頓時有些痛苦起來:“我原本以爲你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
“我從裡都不是什麼好人、”顧闌珊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夫君理當是知道了的吧?”
顏鑫頓時怔住。
顧闌珊輕嘆道:“我知道對夫君來說,最重要的從來不是什麼感情,而是責任,是血緣。”
“你既然知道,便不要逼我。”顏鑫垂眸,道。
顧闌珊看着顏鑫的神色,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夫君,你在猶豫,你不知道是要去見你的父親,還是應該留下來陪你孩子的母親。”
顏鑫臉色頓時一變,眼裡帶上了驚訝,看向了顧闌珊:“孩子的母親?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闌珊輕笑,一雙纖細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肚子,道:“夫君,我已經懷上了孩子了。”
顏鑫張了張嘴,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什麼。
顧闌珊臉上的笑容美麗,但是帶上了與往常不一樣的母性的光輝:“夫君,你是要你的父親呢,還是要你的孩子呢?”
顏鑫看着顧闌珊,良久方纔道:“你以前曾經說過,‘父一而已’。”
顧闌珊微怔,看着顏鑫決絕地向前走去,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夫君你處處都這般被旁人的想法所阻,沒有想到唯一一次決然,居然是對着自己的妻子……”她的手撫着自己尚未顯懷的肚子,笑道,“不過沒有關係,我會帶着顏家的血脈活下去的,當然,能夠給趙家添點兒麻煩就更好了……”
“江南傳來線報,顏鑫回到了顏狄身邊。”秀語將一張信紙交給了左息泱,道,“夫人,怎麼辦?”
左息泱看着那張紙條,臉上現出了一個笑容:“果然忍不下去了。去將這張紙條給太子殿下,便說這是我給太子的見面禮,他若是真的想要知道我的目的,今夜我等着他來找我。”
趙湛果然還是到了左息泱的房間裡面。
“看起來,比起太子殿下的個人喜好,還是國家大事更加重要一些啊。”左息泱見趙湛進來,不由笑了出來,“妾身真是沒有想到呢。”
趙湛垂眸,嘆道:“你一定要這樣子嗎?或者說,我們真的要這個樣子嗎?”
左息泱輕笑,道:“太子殿下若是看不慣,可以不來。”
“不是你要我來的嗎?”趙湛嘆了一口氣,坐到了她身邊,問道,“說吧,究竟是什麼。”
左息泱笑道:“我要的東西,其實並不是很難達到的。我要以後能夠登上皇位的,是我的孩子。”
趙湛一怔,隨即皺了眉頭:“自古立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