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笑道:“還能是怎麼一回事?咱們那位晉王妃素來就是不能夠容人的,這一次居然和陳貴妃正面對上了!哎呦,太子妃您也知道那陳貴妃素來便是小心眼兒的,這一次被晉王妃奚落了,哪裡能夠不找回場子的?”
左慧娘笑着搖了搖頭,道:“這聶雲裳,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收斂。罷了,這是晉王該煩惱的事情,與本位也沒有多大關係。”
明蘭點了點頭,接過了梳子,爲左慧娘梳起頭髮來:“要說起來,皇上也是看在了晉王的面子和晉王妃那前朝公主的身份上,這才只是斥責了幾句。要是換了旁人,還指不定會怎麼樣呢!要知道,在前朝的時候,慎宗皇帝可是因爲當時的太子妃編排了幾句方皇后的話,便將太子貶爲了厲王,還勒令他休棄太子妃呢!”
左慧娘眸光微沉,嘆道:“慎宗與方皇后鶼鰈情深,其實旁人可比?再說了,如今陳貴妃雖是貴妃,但畢竟也只是一個妃子罷了,皇上又豈會爲了她與自己的兒媳婦過不去?”
明蘭聽到這裡,不由笑道:“是奴婢想偏了。”
左慧娘戴上了耳環,在鏡子前照了一會兒,方纔道:“好了,莫要讓人久等,走吧。”
“諾……”
“等等,你可通知了側妃?”左慧娘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
明蘭忙道:“陳貴妃設宴,自然派人前去通知側妃了。”
左慧娘點了點頭,道:“走吧。”
“是。”
“側妃,陳貴妃這是什麼意思?”素箋爲左息泱披上了披風,開口道,“既然是宮中設宴,請了正妃便好了,怎麼還要請側妃呢?”
左息泱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襟領,道:“若不是爲了給我一個下馬威,就是爲了扶起本位對付別人,有什麼難想的?”
素箋不由皺眉,道:“但是陳貴妃如今在後宮之中獨佔鰲頭,並沒有理由這麼做啊……”
左息泱輕嘆一聲,道:“人心是最難勘測的,不是嗎?”
素箋點了點頭,退開了一步,道:“側妃,好了。”
左息泱點了點頭,走出門去。
御花園雖是皇家之地,但是畢竟是在冬天,也沒有了欣欣向榮的景象,一園寥落。
左息泱向陳貴妃、仇萱和左慧娘行了禮之後便入了座。
陳貴妃垂眸,將手上的茶水放下,笑道:“真是奇了怪了。這都已經未時了,怎麼還沒有見到晉王妃呢?”
左慧娘聞言,忙笑道:“或許是晉王府離得遠,這才耽擱了一會兒……”
“晉王府離得遠?”陳貴妃臉上不由浮現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道,“是挺遠的,但是本位已經說明白了是未時開宴,她就不能早一些來?”
左慧娘張了張嘴,知道自己不能夠說半句不好,便只端起了茶水抿了一口,眼神卻是看向了左息泱。
左息泱自然注意到了左慧孃的眼神動靜,笑道:“前幾日皇上因爲晉王妃冒犯了陳貴妃的事情斥責了她,或許這個時候正在鬧彆扭吧。”
仇萱目光微閃,哄着自己懷裡有些鬧騰的孩子,並不開口。
左慧娘看了左息泱一眼,笑道:“宸
王倒是乖巧呢,如琳兒,這個年紀的時候啊可是不停地哭呢。”
仇萱輕笑道:“他哪裡乖巧了?太子妃沒有看到他到現在還鬧騰着嗎?”
陳貴妃看了左慧娘一眼,然後將目光移到了左息泱身上,笑道:“說起來,仇萱妹妹是不是還要謝謝左側妃?聽說還是左側妃救了蓮藥和宸王呢。”
仇萱聽到這裡,不由看向了左息泱,笑道:“自然是該道謝的,只是一直沒有時間。”
“只是正好遇見,不過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哪裡值得太妃放在心上?”左息泱連忙開口道,“況且宸王如此可愛,在來京師的路上也多虧有他陪着,我纔不會覺得無聊呢。”
陳貴妃聞言,忙笑道:“這便是說左側妃和宸王殿下有緣分了。”
“有緣分?只怕不是緣分,是設計吧?”卻是聶雲裳緩緩走來。
左慧娘回頭看她,卻見她的容顏與往常相比並無什麼差別,只是眉目之間多了幾分厲色。左慧娘知道前幾日聶雲裳因着趙璟的病處置了趙演身邊的幾個妾侍,着實打了趙演的臉面,心裡不由也嘲諷起來。
“見過晉王妃。”左息泱只是略微行了一禮,聶雲裳此時沒有心思和左息泱說話,便點了點頭,讓她起來了。
陳貴妃原本還在侍奉先帝的時候聶雲裳便常常給她沒臉,又因着前幾日聶雲裳當着衆人辱罵她,她心裡正是不舒服,便冷笑道:“咱們的晉王妃倒真是端着架子,本位設宴,晉王妃倒是不願意賞臉的了?”
聶雲裳冷厲的目光掃向陳貴妃,心裡不由嘲諷,口上稱道:“本位哪裡敢端什麼架子啊?沒見着連太子妃都對陳貴妃畢恭畢敬的嗎?本位不過一個小小的晉王妃,又有什麼架子好端的呢?至於賞臉不賞臉。也要陳貴妃有這樣的臉讓人賞啊。”
陳貴妃頓時怒不可遏:“聶雲裳,你!”
“我,我怎麼了?”聶雲裳冷笑道,“誰都知道皇上因爲陳貴妃的事情專門斥責了本位,陳貴妃又在這個關頭設宴款待,還想着本位給您什麼好臉色不成?真是奇了怪了,這天底下怎麼偏偏有陳貴妃這樣子的人呢!”
陳貴妃頓時氣得不行,想要說話反駁卻又顧慮着自己的身份,一時之間進退不得。
仇萱看了陳貴妃一眼,臉上帶起了笑容,道:“晉王妃此言差矣。雖則晉王妃與陳貴妃確實不合,但是這一次陳貴妃將我們叫來實則是爲了年節的事情。皇上初初登基,百廢待新,這新年也便不能過得同往常一樣。而這後宮之中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商量,所以陳貴妃纔會讓我們過來。這畢竟是公事,晉王妃和陳貴妃的私怨便先放在一邊不提如何?”
聶雲裳聽到此處,見陳貴妃有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臉上的嘲諷便是壓也壓不住,笑道:“仇貴妃。哦,不,現在是仇太妃了。仇太妃可真會說話的,之前便是仗着這三寸不爛之舌將先帝唬得一愣一愣的,連自己的原配妻子都不要了,如今成了太妃,倒更是厲害了不少,還想要將我們這些後院的女眷給唬了嗎?”
“晉王妃此言未免太過!”左慧娘雖然也想要看戲,但是也發覺了聶雲裳有些不對勁,忙道,“仇太妃在皇宮中待得久,也對後宮瞭解一些
,既然陳貴妃要請人幫忙,自然是該有仇太妃的。晉王妃從剛纔開始便句句誅心,究竟爲何?”
聶雲裳張了張嘴,顯然也認識到了自己說的話有些偏激,看了左慧娘一眼,然後向陳貴妃和仇太妃行了一禮,道:“本位近來都沒有好好休息,身子有些不適,是以方纔有些失態,還請陳貴妃和仇太妃莫要怪罪啊。”
陳貴妃眉頭一皺,正欲開口,卻聽得仇太妃開口道:“晉王府最近事情多,晉王妃可要注意好好休息。”
陳貴妃看了仇萱一眼,然後道:“晉王妃可聽清楚了?”
聶雲裳垂眸,道:“本位聽清楚了。”
“既然聽清楚了,便快些入座吧。”陳貴妃冷哼一聲,道。
聶雲裳入坐,恰巧與左息泱相對,臉上頓時顯出幾分不滿來。
陳貴妃移開了目光,開口問道:“今日找你們過來,也不是爲了辦什麼宴會的,只是藉着這個理由,請你們想想今年年節該如何過。”
仇萱哄着聶承曦,開口道:“其實也不需要怎麼樣,往年的也便不必變動,倒是可以多加一些青州的歌舞。”
陳貴妃目光微動,笑道:“這倒也是,皇上畢竟是青州人,到了京師之後,想來對青州思念得緊。”
聶雲裳不由笑道:“物無相同,人無相似,青州的歌舞自然要青州的人才能夠跳得有青州的滋味兒;讓京師教坊的人來跳,只怕失之自然……”
陳貴妃冷笑一聲,道:“那麼按晉王妃來看,又當如何呢?”
聶雲裳看了陳貴妃一眼,笑道:“該如何就如何,這改來改去費時費力的,說不準人家還不喜歡,豈不是白費了貴妃娘娘一片心意?”
“你!”
“晉王妃此言差矣。”左息泱輕笑道,“往年過年節的時候,大多奢靡。如今皇上新近登基,又經戰禍,還是不可如往常一般。青州歌舞,前朝乃是狄族立朝,狄族聚居臨近青州,素來受青州影響較多,不如便將前朝立朝時候的年節單子找出來,加以添改,一則顯示皇上心念前朝,必會善待前朝遺臣之意;二來也是顯示皇上仁德,不加征斂的意思。”
聶雲裳看向左息泱,笑道:“真不愧是左側妃啊,這妙語連珠的,讓本位都沒話可說了。”
左息泱臉上的笑容不變,開口道:“本位說的話,句句在理,字字有據,晉王妃自然挑不出什麼錯處來。”
“只是此法仍是欠妥。”聶雲裳冷哼一聲,道,“你這麼做,豈不是說本朝皇上要仰仗前朝才能夠立足嗎?”
左息泱眸光微閃,笑道:“莫非不行嗎?前朝皇帝乃是禪位於皇上,朝中仍舊有許多舊臣。皇上自然是要仰仗一下前朝,才能夠收服那些硬骨頭的不是嗎?”
“你!”
“我聽着左側妃說得在理。”仇萱開口道,“陳貴妃意下如何?”
陳貴妃自然樂得看聶雲裳吃虧,便笑道:“左側妃不但生得好看,連說出來的話都讓人覺得舒心,可不是某些人能夠比的。本位便記下了,到時候再和楊夫人商討一番,今年年節,左側妃便是一大功臣了。”
聶雲裳看了左息泱一眼,終於忍不住拂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