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闌珊垂眸,冷笑道:“他既然託生到我的肚子裡頭……我也只是想要試試,我的孩子能不能夠在不遠的未來,導演一場好戲。怎麼,左二爺不敢?”
左籌斐沉默了良久,目光看向那個在襁褓裡頭睡得很熟的孩子,開口道:“好,我便和你賭這一場,反正我也不虧。”
京師的天氣難得很好。
左息泱攏了攏衣裳,打開了窗子。
“左妃,秀語姐姐過來了。”素梅道。
左息泱回頭看她,問道:“她不是已經回家了嗎?”
素梅微微皺眉,搖了搖頭,道:“秀語姐姐說她遇上一個人,那個人想要見您。”
左息泱眸光不由冷凝了一些,問道:“誰?”
素梅咬脣,道:“秀語姐姐也沒有多說,只說那人和左妃您關係匪淺,還是希望左妃前去見他一面。”
左息泱垂眸,方纔道:“今日是晉王出征吧?”
素梅有些疑惑爲什麼左息泱忽然問出了這樣的話,但是還是點頭道:“是,太子、恆王都前往送行呢,今日外頭必然會很熱鬧。”
左息泱嘆了一口氣,道:“本位要去一趟宸王府,你着人去準備一下吧。”
素梅微怔,但是立即應道:“奴婢知道了。”
左息泱看着窗外,嘆了一口氣:“想來應當是你們吧。”
仇太妃抱着聶承曦,如臨大敵:“你們還活着?”
男子輕笑着將自己面前的茶給了身邊的人,開口道:“仇貴妃,不,現在該稱呼您爲仇太妃了。仇太妃這麼不希望我們兄弟活着嗎?”
仇太妃微微平靜了一下,方纔道:“並不是不希望,而是你們現在活着還不如死了。”
“只是可惜我們現在還不能死。”聶承曜臉上的笑容愈發痞性,“若是我們死了,誰能夠幫着宸王保住自己的王位呢?”
仇太妃眉頭一跳:“你們若是死了,宸王也好,前朝舊臣也好,都會安全;若是你們活着,趙巖是不會放過前朝遺臣的,這樣的道理莫非閒王不明白嗎?”
“閒王?如今哪裡還有閒王,只有閒雲野鶴罷了。”聶承曜的目光掃過聶承暉,臉上的笑容溫柔多情,“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和大哥都會成爲死人,再也不出現。”
仇太妃不由鬆了一口氣,又問道:“既然如此,承曦便不該會有事纔對,爲何你還要說……”
聶承暉放下了茶杯,開口道:“臥榻之側,哪容的旁人酣睡?即使如今趙巖爲了表示自己對前朝的善意而加封宸王,但是難保哪一天他便反悔了,忌憚了,到時候只怕便來不及了。”
仇太妃咬脣,道:“趙巖的性子寬厚,怕是不會……”
“趙巖能有多少年好活的?”聶承曜接口道,“新君登基,就不會對宸王有什麼想法?”
仇太妃臉上的神色倒是一鬆,道:“你們也不必誑我,她保證過……”
“若以後登基的是太子,那麼我們也便不必來這一趟。”聶承暉道,“只是如今晉王有心和太子爭搶,又手握重兵,誰勝誰負,尚未定論。”
“你說,左妃去了宸王府?”左慧娘眸光一凝,冷聲問道。
墨梅有些微的不自然,怯怯地開口道:“是這
樣沒有錯,似乎是今天才決定的,素梅和素箋在佈置的時候也有些匆忙。”
左慧娘眉頭微皺,隨即舒展開來::“墨梅,還是多虧了你來報信了,不然今日她做出了這等事情,我還被矇在鼓裡頭呢。”
墨梅見左慧娘又和顏悅色起來,心裡也不由舒緩了一些,臉上帶上了頗爲諂媚的笑容:“哪裡,奴婢既然是太子妃的手下,自然是要爲太子妃做事的。”
左慧娘聞言不由輕笑,道:“你倒是一個看得明白的。”
墨梅也吃不準左慧娘說這句話究竟是滿意自己還是不滿意,便並不開口,只是低着頭。
左慧娘嘆了一口氣,道:“罷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先回去吧,莫要讓她們起了疑心,知道嗎?”
墨梅連忙點頭,道:“奴婢明白了。”
左慧娘喝了一口茶,明丹走了進門,見墨梅已經離開了,便開口道:“太子妃,方纔門房來報,說是左妃往宸王府去了。”
左慧娘皺了皺眉頭,隨即道:“你說,左妃她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明丹不知該說些什麼,便垂眸不語。
左慧娘嘆了一口氣,道:“她去了宸王府,若是有什麼大事,她必然是會隱藏蹤跡,但是這一回她竟是這般光明正大,倒是教本位也吃不準了。”
明丹卻是開口道:“所謂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說不定左妃就是吃準了太子妃您會這樣子想,纔會故意這般光明正大的……”
左慧娘搖了搖頭,道:“可是我卻不得不落到她這樣光明正大的算計當中……罷了,這件事情本位已經沒有辦法追究了,你現在……”
“太子妃。”明蘭冒冒失失地進了門,向左慧娘行了禮,開口道,“奴婢從陳貴妃處聽到一些事情,似乎對左妃有些不利。”
左慧娘眼光一亮,道:“明蘭,你說吧。”
明蘭點了點頭,道:“陳貴妃身邊的張浣似乎對太子有些想法,但是之後似乎被左妃打壓下來了。”
左慧娘一怔,問道:“什麼情況?”
明蘭不由看了明丹一眼。
左慧娘呼出了一口氣,道:“明丹,你先下去吧。”
明丹也知道有些事情是自己不能夠參與的,便開口道:“奴婢明白的。”說罷便轉身離開。
左慧娘看向明蘭,道:“你現在可以說了嗎?”
明蘭點了點頭,道:“金蘭說大年夜的時候張浣和太子殿下在北苑裡頭見了一面,那之後張浣便有些恍惚,彷彿是動了心的樣子。前幾天張浣不是拿了花樣子過來嗎?左妃留了張浣很久,墨梅或許也沒有聽到,但是張浣從那之後便有些心灰意懶的樣子,讓陳貴妃也十分擔心。是以奴婢想是不是左妃她說了些什麼。”
左慧娘聽罷,不由皺起了眉頭,嘆道:“便是當真如此,也沒有什麼辦法啊!她這樣子也是爲了太子的聲譽着想,反而是一件好事……”
明蘭咬脣,又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利用這件事情讓張浣在陳貴妃面前說些話,挑撥陳貴妃和左妃之間的關係呢?”
左慧娘聽罷,當即冷聲道:“胡說!陳貴妃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在皇上面前也是有着話語權的。如今陳貴妃和左妃交好,本位也十分放心;若
是她與左妃有了幾分齟齬,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牽連到太子又該如何是好!”
明蘭見左慧娘動怒,頓時一嚇,忙道:“是奴婢沒有想清楚。”
左慧娘嘆了一口氣,道:“罷了,你先下去吧,本位想要自己靜一靜。”
明蘭看了左慧娘疲憊的容顏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只能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左慧娘按了按眉心,嘆道:“罷了,還能夠怎麼樣呢?”
宸王是皇上親封,但是畢竟是前朝的遺孤,平日裡也只是門庭冷落。
“左妃。”仇萱沒有想到左息泱居然會親自到來,不由臉色變換,問道,“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左息泱眸光晃動,嘆道:“難道除了我親自過來,還有別的方法可行嗎?他們兩個難道還能夠出現在這裡不成?”
仇萱垂眸,咬了咬脣,道:“左妃,請。”
左息泱點了點頭,跟着仇萱到了花廳。
“如今我們兄弟兩個想要見你,可要費這許多功夫了。”聶承曜臉上帶着笑容,顯然只是在開玩笑。
左息泱見到她們時,臉色倒是和緩了許多,眉梢眼角帶了幾分笑意:“二哥,你和大哥沒有事情就好。”
聶承曜眉頭一挑,笑道:“可惜,我和大哥沒有事情,你的事情卻大了去了。”
左息泱臉色頓時一變。
正月十五,元宵花燈。
顧闌珊將自己扎的花燈掛在了廊檐下,夜晚的冷風讓她不由哆嗦了一下。
左籌斐過來的時候,便見她一身單薄的鵝黃衣裳,倚在欄杆上,眉目中帶着幾分愁緒:“你現在在等他嗎?”
顧闌珊彷彿被左籌斐忽然出聲驚了一下,回過頭來:“你什麼時候在的?”
左籌斐咳了一聲,道:“剛剛過來沒有多久。你身體還沒有好,穿着這樣單薄的衣裳,不會有事嗎?”
顧闌珊眸光盈盈,着實十分惑人,左籌斐甚至想着,難怪顏鑫心有所屬,也沉溺在了這一雙秋水一般的眸子中:“或許會有事,可是有件事情即使我會有事,也想要去做。”
左籌斐張了張嘴,隨後嘆了一口氣,道:“你真是奇怪呢。”
顧闌珊忽然笑出了聲音,笑道:“你這個‘呢’字倒真是奇怪。我不否認自己是一個奇怪的人,可是我有自己的目的。只要能夠實現我的目的,這樣也不錯不是嗎?”
左籌斐忽然又想要嘆氣了,但是他最後只是移開了目光:“你的目的,就是你現在在等候着的男人?”
“你怎麼知道我在等的是一個男人而不是一個女人呢?”顧闌珊笑道,“難道在左二爺心裡我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左籌斐輕笑道:“你若不是心中另有所屬,怎麼可能殺死自己的夫君?顧闌珊,我不知道你的信心來自於誰,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你所愛的人,或許並沒有那麼重視你。”
顧闌珊聽到這裡,臉上頓時顯露出了幾分脆弱來,倒是讓左籌斐有些不安,但是不久她的臉上便現出了幾分紅暈:“不管他重不重視我,我只知道他還是放不下我的。你聽到了嗎,他來了。”
左籌斐臉色一變,回頭便見一個白衣男子撐着傘站在十步之遙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