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籌斐目光掃到他們,走了過來,恰好聽到顧青嵐這樣的感嘆,不由笑道:“京師這樣的地方,又不是遇到了什麼大變,怎麼可能會有變化呢?”
左芳孃的目光看向顧青嵐,卻見他微微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在感嘆什麼,忙道:“夫君之前既然是在京師生活過一段日子的,不如由夫君當一個引路人,帶着我到處走走如何?”
顧青嵐垂眸,臉上帶上了笑意,道:“也好,只是不知道你想要去哪裡。”
“夫君以前去過的地方,我都想要去一趟看看。”左芳娘哪裡知道京師有什麼名勝?聽得顧青嵐這般問,便取巧道。
顧青嵐點頭,道:“好,等閒了下來,我便帶你到處看看,我去過的地方,都帶着你去一趟。”
左芳娘心裡頓時有些感動,她看了看懷裡的孩子,竟然生出了一生無憾的感覺來:“夫君,我先進去了。”說罷,便走進了左府。
顧青嵐見左芳娘離開,方纔垂下了目光,彷彿那笑容只是一道幻影。
左籌斐嘆了一口氣,道:“我實在看不明白,你和芳娘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吵吵鬧鬧的,現在又和好了……”
顧青嵐看向左籌斐,道:“夫妻之間,吵吵鬧鬧,原本便是常事,二公子何必如此在意?”
左籌斐目光微動,看向顧青嵐的時候帶上了幾分探究:“顧青嵐,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要知道。”
顧青嵐目光轉動,笑道:“二公子天縱英才,有什麼事情是需要旁人說的?”
“你究竟是什麼人。”左籌斐冷笑着,開口道,“我找人去越地查過,顧青嵐也好,顧闌珊也罷,都是忽然之間冒出來的,之前並不存在。你能否爲我解惑呢?”
“既然我弄出了一個假身份,也就代表我有難言之隱。二公子一定要爲難我嗎?”顧青嵐輕笑着問道。
左籌斐定定地看了顧青嵐許久,方纔道:“我並不是要爲難你,反正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顧青嵐,你若是敢做出什麼事情來,不要怪我不顧芳孃的面子。”
顧青嵐沒有說話,只是掛着淡然的笑看着左籌斐。
左籌斐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顧青嵐站了許久,方纔嘆出了一口氣。
“顧先生?前方可是顧先生?”卻是一個婦人忽然出聲道。
顧青嵐回頭,卻見那人正是陳方童的妻子陳夫人。
“陳夫人怎會在此?”顧青嵐微微皺了眉頭,問道。
陳夫人聽到這裡,不由嘆了一口氣,道:“你不知道!自從首領離開之後啊,那個李巢倒行逆施,我們這些女眷都看不下去了。你可記得蘇嬸的那個內侄女?”
顧青嵐微微皺起了眉頭,道:“恍惚記得,彷彿是叫做夏晴的?出了什麼事情?”
陳夫人嘆了一口氣,道:“那夏晴定了親,過來和蘇嬸辭別的時候,居然被那個李巢窺到了。那個李巢也不知道怎麼起了色心,竟是將她給扣住,還……唉,蘇嬸和她家的老頭子都過了大半輩子了,好容易有了一個兒子還離開了;如今只有這麼一個侄女,又遭了這樣的罪……我當家的去和他理論,但是卻被趕出了越地。”
顧青嵐垂眸,道:“沒有想到,首領一離開,便成了這樣……”
陳夫人倒是有些灰心,道:“如今我的女兒過了年便十一歲了,再大一些便能夠定親了,哪裡還敢呆在那李巢的眼皮子底下?反正如今都已經出來了,倒也是鬆了一口氣,便想着回京師給祖墳上上香什麼的……”
顧青嵐眸光微轉,如同想到了什麼,笑道:“陳夫人可有了去處?”
陳夫人搖了搖頭,道:“哪裡有什麼去處?你也知道你陳大哥不過是一個莽夫,除了打仗,竟然是什麼都不會……”
“我倒是有個主意。”顧青嵐笑道,“陳夫人不如勸勸陳大哥,讓他投依趙國公的二公子,不久之後,趙國公便會讓二公子出征,討伐顏狄。”
陳夫人微驚,仔細思量之後,方纔道:“若是有這條路可以走,當家的他應當是願意的,畢竟當初顏狄也害了不少天禁軍的兄弟。”
顧青嵐點了點頭,目送陳夫人離開,臉上終於現出了笑容:“息泱,左息泱。我倒想知道,我若是攔了你的路,你會如何……”
趙湛放下手中的書,看向趙國公,道:“父親爲什麼讓二弟前往江南?”
趙國公嘆了一口氣,道:“湛兒啊,我已經老了,江南那邊還不知道如何,我此次也只是讓演兒去探探虛實罷了。”
趙湛微微皺了皺眉頭,道:“不如我和二弟一同去吧,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也好照應。”
趙國公卻是連忙道:“不可不可,怎麼可以連你也離開?皇上離開京師一年有餘,京師之中的事務都是當年的太子在打理。在太子離開之前,閒王將東西全都交給了左太師,但是有些事情卻並沒有交代清楚。我已經老了,正需要你幫着守着京師呢!”
趙湛微怔,想了許久,方纔道:“那便讓三弟和二弟同行吧。二弟一個人過去,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趙國公聽到這裡,便點了點頭,道:“就照你說的做吧。”
趙湛正欲離開,忽然又聽趙國公道:“湛兒,過不久她們就要到了,你準備一下吧。”
趙湛點了點頭,道:“兒子明白的。”
朝代更替,最難熬的便是後宮裡頭的妃子。
陳淑媛撫着自己已經顯老的容顏,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時光流轉,如今我也老了……”她今年已然四十了,在這後宮裡頭也熬了很長時間了。
“娘娘纔不老呢。”張浣自從張皇后過世之後,便一直跟着陳淑媛,大約是因爲如今再後宮裡,王淑媛和劉惠妃都已經是依不住的了,只有陳淑媛仍舊有幾分權力,“我現在看着,娘娘也不過三十上下。”
陳淑媛自然是喜歡張浣說自己年輕的,不由笑出了聲來,道:“你這丫頭,怪道那時貴妃這麼喜歡你,卻原來你啊,竟是這般油腔滑調。”
張浣笑了一笑,拿過了宮女手上的梳子,爲陳淑媛梳起頭來:“我若是不油腔滑調一些,怎麼能夠逗淑媛開心呢?”
陳淑媛笑了一陣,忽然有些神傷,道:“待過了一段時間,我便讓人將你送出宮去。你原本該是張家的嫡女,哪裡能夠在皇宮裡頭伺候人?若不是昌平公主,你如今也該是和自己的丈夫
和和美美的……”
張浣聽到這裡,神情不由一黯,道:“我在家中雖是嫡女,但是時時處處都被姐姐壓了一頭。後來姐姐成了太子妃,忽然身死,我才入了父親的眼。可之後,我便被弄進了皇宮裡頭……若不是華陽公主和貴妃娘娘,只怕我今日便已經成了昌平公主,‘病逝’在這皇宮之中了。我的命是她們兩個救的,我又哪裡能夠在這個時候離開?”
陳淑媛聽到這裡,心裡也不由有些傷感起來:“你倒是和我一樣,卻不知道……”
“娘娘,一隻鴿子停在了院子裡頭。”白瓊拿着一張紙條走了進來。
陳淑媛臉色一變,站起了身來。張浣一時沒有注意,竟是扯到了陳淑媛的髮絲。但是陳淑媛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似的,立即奪過了白瓊手上的字條,冷聲道:“出去。”
白瓊立即讓陳淑媛身邊伺候的人下去了。
張浣微微驚訝,不由問道:“陳淑媛,這是什麼?”
陳淑媛看向張浣,嘆道:“是主子傳來的信件。”
張浣自然是知道這個“主子”指的是哪個,當即問道:“怎麼回事?”
陳淑媛打開了字條,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張浣看着陳淑媛,問道:“主子說了些什麼?”
陳淑媛張了張嘴,然後嘆了一口氣,道:“沒有想到,最終我這個快要老去的人還有這樣的用處……白瓊,你去召趙國公進來,便說本位想要知道如今皇上的情況。”
白瓊立即點了點頭,道:“奴婢遵命。”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張浣看着陳淑媛,臉上不由泛起了幾分擔憂,問道:“娘娘,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怎麼……”
“張浣,你聽着,你若是還想要出宮,便做好決定,我今日便送你離開。”陳淑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裡帶了幾分急切,道,“過了今天,可能誰都離不開了……”
張浣不解地看向陳淑媛:“娘娘,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陳淑媛臉上的神色幾變,到最後幾乎要哭了出來:“這可能就是報應吧。當初本位爲了地位做出了那樣的事請,如今卻要爲了那樣的事情……”
張浣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道:“娘娘,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陳淑媛輕笑,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你若是想要離開,我會立即將你送走。你犯不着在這樣的後宮裡頭將自己全部的人生埋葬……”
“我心意已決,這輩子都不會離開皇宮了。”張浣立即開口道,“我是主子的人,便願意永遠做一個不見天日的人。”
陳淑媛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只是覺得心裡有萬千思緒在拉扯着,一時喜一時憂,難以言說,只能夠和張浣依在一起,無意義地輕喃着:“好,好孩子……”
陳淑媛這個人,即使趙國公之前在青州還是知道一點兒情況的,而況如今他現在人在京師,瞭解得只有更多。所以當他知道陳淑媛突發奇想要他進宮去的時候,着實是嚇了一大跳。
“不知陳淑媛爲何要召臣入宮?”趙國公問道。
徐公公一甩拂塵,陰陽怪氣道:“陳淑媛要趙國公進宮必然是有要事相商,還要問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