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翠藍喊了一聲“大家靜一靜!我有話說!”然後她擠到了裡面,問龔德興:老龔,我叫你們去挑金剛刺的,你們怎麼做別的事了?你們從哪兒弄糧食來了?
龔德興說:我們是給你挑金剛刺的,可是錢政加他們又想來搶,我們花錢買的,怎麼能給他們搶走呢?
錢政加也擠到了前面,冷笑道:龔德興,你騙我,連你老領導也騙啊,你敢說你們挑的是金剛刺?
當然是金剛刺了,那你說是什麼?
那你爲什麼不敢讓我們看?
怎麼能讓你看呢,又給你搶走怎麼辦?
你當我不知道?你們挑來的不是金剛刺,是穀子!
什麼?穀子?怎麼會是穀子呢?哈哈哈,你說是金剛刺就不搶?那你們走吧,我們挑來的真是金剛刺。
肯定是穀子!
錢政加!你說清楚,如果不是穀子怎麼辦?
是不是穀子,讓我們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不讓你看!
吳翠藍說:老龔,你就給他們看嘛,錢書記不會搶你們糧食的。
不行,不能看!
後面的人羣都大聲喊:不能看!不能讓姓錢的看!姓錢的又要搶糧食了!
錢政加更加堅信裡面肯定是穀子,說:德興,那你說,是穀子怎麼辦?是金剛刺怎麼辦?
是穀子,我龔德興不要一顆,白忙活一場;是金剛刺,你錢政加以後不能踏進棗溪一步。
吳翠藍說:老龔你怎麼說話呢,棗溪生產隊屬於上溪公社,錢記怎麼可能不來呢?如果他說錯了,他以後不管棗溪糧食的事就是了。
錢政加說:對,如果不是穀子,我可以不管棗溪糧食的事,但如果是穀子,你們得全部交給公社,而且你要對今天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狗屁代價!我今天偏不給你看,反正沒糧食也是餓死,不如跟你拼個你死我活!
裡裡外外的人都大喊:不給看!餓死不如打死!跟姓錢的拼了!
吳翠藍沉着臉說:錢書記,不是我批評你,人家自己買的東西不給你看也很正常嘛,什麼代價不代價的,你是不是想引發啊?如果引發了,你我都脫不了干係。
錢政加說:好吧,我可以不追究他們剛纔的所作所爲,但糧食必須交公社。
龔德興說:不行,糧食不能交公社!
吳翠藍說:是他們自己買來的糧食,怎麼能交公社呢?沒道理吧?
錢政加說:吳主任,你站在什麼立場說話呢?國家的糧食不應該統一分配嗎?
吳翠藍也火了:他們自己弄來的糧食是用來救命的,怎麼能統一分配呢?我知道棗溪早就沒糧食了,你真想他們都餓死啊?
此時人羣中有人喊:餓死不如跟姓錢的拼了!打!緊接着人羣裡發出一片喊打聲。
吳翠藍忙喊道:大家靜一靜!錢書記並沒說要把糧食交公,他只是看看,糧食還是你們的!請你們放心!
錢政加想,這樣街着真要出事,還是想辦法進去看了再說,龔德興不是說是金剛刺嗎?看了自己就佔理了。吳翠藍盯着他說:你快表個態吧,出事就晚了。錢政加咬咬牙說:德興,如果真是你們自己弄來的糧食,我可以不管,但上面來查我也沒法包庇。
龔德興說:上面來查不用你管,你不來管就是了。
那讓我們進去看吧。
我們弄的糧食真的不用交公社?
不用,快讓我們進去吧。
龔德興退到門邊,朝後揮了揮手。
錢政加帶小分隊一擁而入。籮筐都在飯廳裡,他們急忙掀開上面厚厚的草,全傻了:裡面沒有穀子,是金剛刺!錢政加不相信,翻開一隻又一隻籮筐,全是金剛刺。錢政加惱羞成怒,大聲問:你們的穀子呢?
龔德興奇怪地反問:什麼穀子?
你們從外面挑來穀子啊!
我一直跟你說是金剛刺,哪來的穀子啊?
一定給你們藏起來了!給我搜!
隨着進來的社員們見不是糧食,大家都鬆了口氣,七嘴八舌地嘲笑謾罵錢政加。
吳翠藍皺着眉頭說:錢書記,我說是金剛刺,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現在棗溪沒糧食了,是把金剛刺當糧食的啊。
小分隊沒有搜到糧食,錢政加氣急敗壞,喊了一聲“走”,在一片鬨笑聲中帶人離開了程氏祠堂。
原來這是龔德興和吳翠藍使的一出“空城計”的戲。爲了打擊錢政加的氣焰,使他不敢輕易來劫取糧食,他們唱雙簧演了這場戲。赤岸鄉的金剛刺較多,是龔德興事先聯繫好的,買金剛刺的錢是吳翠藍出的。程志林向錢政加報告,也是他們安排的。那天龔德興和吳富貴帶了分糧隊的人到赤岸挑金剛刺,故意捱到天亮時分回到棗溪,守城門的也是分糧隊,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社員們是另外分糧隊的人叫來的,當然大夥並不知情。
吳翠藍帶領婦女搞的瓜菜代試驗很成功。她們將金剛刺用石磨磨成細粉,加上少許米粉和糖精,在石臼裡不斷地搗,搗得很是粘紉,像清明餽一樣做成餅。金剛刺粉磨得細,經過再三的臼搗,金剛刺就少了些許粗糲,加了糖精,就少了許多苦辛。這對飢餓的人來說簡直是美食了。
吳翠藍回縣裡開會時,帶了幾隻餅給縣委領導品嚐。縣委領導吃了後沒感覺好吃,味同嚼蠟,但連聲稱讚好味道。縣委領導叫吳翠藍在全縣推廣,發動全縣婦女做這種食品。吳翠藍知道,現在的糖精容易找到,米粉在許多地方已經沒有了,沒有米粉是做不好吃的。因此她藉口還要繼續試驗其它野生植物,仍然回棗溪,只叫婦聯其他同志做推廣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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