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智鐵聽到師父的傳話已遲了幾日,他到處遊走於鄉間,居無定所,很難找到他。他是回到家鄉棗溪村時,龔德興告訴他的,他倆是同村人。
申智鐵這次回家鄉負有重大使命。他是中共陽嘉縣委委員,正在爲建立黨領導的抗日武裝力量開展工作。棗溪鄉有個自衛隊,二十來支槍,由鄉長申智鑑掌握。陽嘉縣委決定,爭取申智鑑合作,想辦法使棗溪鄉自衛隊成爲黨領導的隊伍。申智鐵的任務有兩項:一是試探申智鑑的態度,爲縣委書記江帆的正式談判打基礎;二是在自衛隊內部做工作,如果申智鑑不肯合作,拉出幾桿槍也好。
申智鐵與申智鑑雖是同族兄弟,但兩人在村中地位相差懸殊。申智鑑是棗溪首富,是棗溪鄉鄉長,申智鐵幼年喪父,家境貧寒,而且兩人年齡也相差很多,申智鐵才22歲,申智鑑已53歲了。平時在村裡申智鐵跟申智鑑幾乎說不上話。雖說申智鐵天不怕地不怕,但跟申智鑑去談這種大事仍然心生怯意,怕談不好壞了大事。
申智鐵見着師兄龔德興,就跟他商量此事。按學藝先後,申智鐵應該是龔德興的師兄,但龔德興年長他3歲,爲表示尊重,他叫龔德興爲師兄。申智鐵未向龔德興表明中共黨員身份,只是說他有個朋友是新四軍的,新四軍想跟申智鑑聯合抗日。龔德興聽說是新四軍來找就不高興,責怪申智鐵不該跟新四軍搞在一起,要抗日也該跟着政府啊!申智鐵連忙解釋,受朋友之託沒辦法,何況不管是誰,能一起抗日總是好事。龔德興想想也對,朋友的事應該幫忙,況且是爲了抗日。可是如何去跟申智鑑去說呢?龔德興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說:找你三哥商量!申智鐵一拍大腿:對啊!我碰上你就先跟你商量了,還沒找我三哥呢。
“三哥”是申智鐵的堂兄申智才,他在棗溪小學教書,並任校長。申智才聽說新四軍想跟申智鑑聯合抗日,連稱是個好主意。他說德鑑哥跟他關係不錯,願做說客,同時他建議把程志遠也叫上。程志遠與龔德興、申智纔是銀山中學同班同學。申智纔對龔德興說,你們棗溪三富本來應該好好商量如何保衛家鄉,此事如果不抓緊,隊伍讓智高拉走就糟了。
程志遠在銀山城有商鋪, 陽嘉縣城有工廠、店鋪,棗溪有作坊、店鋪。自從他父親讓他接手經營後,程志遠表現出非凡的經營才能,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可是如今銀山和縣城眼見得被日本鬼子侵佔,這生意還怎麼做?他想無論如何得保住棗溪的產業。他聽龔德興一說,爽快表示願意一起去找申智鑑商量保衛家園的事。
申智鑑家是個三進二十四間的大庭院,當龔德興等四人在大廳剛剛坐定,申智鑑已從後院迎了出來。
哈,棗溪的青年才俊全來了!是來商量對付倭寇的事吧?申智鑑見了他們,高興地打招呼。
智鑑哥,你是棗溪的主心骨,不找你找誰啊?申智才連忙應道。
智鑑叔,日本鬼子來了,您有什麼打算?程志遠迫不及待地發問。
我弟弟回來過,他讓我帶隊伍跟他到尚陽。申智鑑沒有直接回答程志遠的問題。他說的弟弟就是申智高,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申智才與龔德興對視了一眼,說:智鑑哥,你不能走,你走的話,棗溪怎麼辦?
申智鑑說:我不走!身爲鄉長,負有守護地方之責,不能臨陣脫逃,即使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跟鬼子鬥一鬥。你們今天來了,我們就一起來商量如何保住棗溪。
龔德興說:智鑑叔愛國愛鄉之心令人欽佩,值得我們年輕人學習。我們棗溪四面環山,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對付鬼子,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能守得住。我和智鐵學過幾天武藝,打鬼子正好用得着,我願意出力也出錢。
程志遠緊接着說:我一個生意人,出力出不了,願意出錢。
申智才說:守住棗溪不讓鬼子來糟蹋,主要還得靠軍事力量。我們雖說有自衛隊幾桿槍,但都不懂軍事,新四軍打鬼子很有一套,我們是否跟他們合作。
新四軍?申智鑑一聽到“新四軍”,馬上警覺起來:不行不行!他們是共產黨,跟我們不是一路的。
怎麼不是一路的?只要是打鬼子,都是一路的。國難當頭,只要有利於保家衛國,我們可以跟任何人合作。申智才據理力爭。
申智鑑對申智才的反駁並不生氣,雖然在棗溪從沒人敢當面跟他如此爭辯,他只是微微一笑:新四軍在哪?在北面,就是我們願意合作,也夠不着啊。
申智鐵趕緊說:我有個朋友是新四軍,他們久聞哥的大名,希望跟哥合作。
申智鑑看了申智鐵一眼:哈哈,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智鐵走江湖走得路子很寬啊!我們真需要軍事人才也要找政府,何必捨近求遠呢?不過,多個朋友多條路,智鐵,新四軍這個關係不能斷。
申智才接上話:多個朋友多條路,智鑑哥這話說得多好!我們需要政府支持是毫無疑問的,但是現在政府在哪?在南面!政府總在鬼子沒去的地方。新四軍在哪?在北面!他們都在鬼子攻到的地方。在鬼子佔領的地方跟鬼子鬥,新四軍肯定比政府有經驗。
申智鑑想了一會兒說:三弟說得也有道理,我們可以考慮跟新四軍合作。不管怎麼說,我們可是跟人家談談。智鐵,你跟你那朋友說一聲,讓他們來個管事的談談。
好的,聽哥的。申智鐵響亮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