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賽君說:如果說徵購糧食爲了換機器,那我們爲什麼無償送給東德五千萬盧布的食品?
江帆說:那是東德人民在鬧事,他們比我們困難。
還困難呢,他們沒完沒了,白給了還拿他們沒用我們也沒用的機器來換糧食。結果他們倒可以取消定量配給制度,放開肚子吃飽飯,而我們呢,叫農民餓肚子。
小余!你是怎麼說話的呢?你記住,主席永遠是正確的!如果你有懷疑,只能說明你自己認識粗淺,沒理解主席的高瞻遠矚。有些話千萬不可亂說!
我知道,我當然懂黨的紀律,我當然相信主席是正確的,只是對有些問題想不明白。
你必須想明白!不然你這樣下去很危險!我們不說這個了。我問你,你怎麼還不結婚啊?
你不要我,叫我跟誰去結婚啊?
哈哈哈,你開什麼玩笑!天下就我一個男人嗎?
我這輩子就認你一個男人。
小余,別犟了,找個男人把個人問題解決了吧,這樣會更有利於工作。你很有才氣,以後可以大有作爲的。
你看不上我,連給你做小妾也不要,但我又看不上別人,怎麼解決?
別開玩笑了,我哪會看不上你?女人哪,有了才氣也不好,太傲,瞧不起人。
我哪是瞧不起人,我只不過有自己的愛情原則而已。你說你看得上我?那……做小妾不現實,給你做情人要不要?
我要!哈哈哈,不開玩笑了,我跟你說件正經事。
我不跟你開玩笑,這可是你自己說要我的啊!
好了好了,我跟你說,我還真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別說幫忙,你吩咐的事我哪敢不辦。
那好,我們準備拆除武臨城牆,我想請你們臨海日報配合宣傳。
拆除城牆?爲什麼?我們武臨的城牆多完整啊,多漂亮的城門樓啊!全是明代的,有些是南宋的,古人留下的東西,可是寶貝啊。
什麼寶貝?那是封建主義的東西!我覺得奇怪,你一個共產黨員,怎麼會把封建統治者留下的東西當寶貝?主席說,我們要破壞一箇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城牆阻礙交通,妨礙觀瞻,影響工業化建設,不徹底剷除這些破舊的東西,我們如何建設現代化新城市?如何進行社會主義建設?如何實現工業化?
那得花費多大人工啊!
所以需要你們宣傳,我們要全民動員,愚公移山。我們共產黨就有這樣的能力,領導人民徹底掃除一切腐朽的舊東西,建設一個嶄新的社會主義新城市!
省委同意了?
哈哈哈,你這個省委機關報的副總編,組織性倒很強的嘛,這個不用你擔心,我早請示過了。這事由吳曉副市長具體負責,我讓他跟你研究一下,搞一個宣傳方案,到時候我會跟你們總編溝通一下的。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我當然聽領導的。
吳曉興沖沖地來江帆辦公室,江帆忙問:會開完了?順利嗎?
會開過了,我今天是諸葛亮舌戰羣儒啊!
激烈嗎?這些遺老遺少都說些什麼?
激烈得很哪,說什麼的都有。我們歷史系的那個林慧音又哭又叫的,如喪考妣,笑死人了。
搞宋史那個女的?
是啊,斯文全無,像個潑婦。她說樑思成從美國人炸彈下保了日本的京都,我們的戰爭結束了還自毀家珍。我說,那是因爲樑思成跟美帝國主義是一丘之貉,都是代表沒落的剝削階級。城牆這種體現封建統治的破東西,跟無產階級格格不入,只有封建的遺老遺少纔會把它當寶貝。她當場就氣哭了。
還有呢?其他人怎麼說?
有人說,這麼漂亮的城門箭樓城樓甕城,體現了古代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應該保護,可以將古城牆和護城河一起組成環城綠帶公園,環城立體公園。我說,你是老保守,這些舊東西恰恰體現了封建統治的殘酷,主席說過,不破不立,想留下這些舊東西就是你們封建舊思想在作怪,不破除舊思想舊事物,就不能牢固建立社會主義新思想新事物。也有人提出,爲了城市交通,可以拆一些城牆,但城門箭樓城樓甕城要保留。我說以後武臨高樓大夏林立,城門就像狗洞,箭樓城樓就像雞籠子,不倫不類,像新城市的爛傷疤。我們共產黨是在做前人沒有做過的事業,因此我們必須砸爛舊一切舊東西,建設一個全新的開放的現代化的新城市。
好,說得好!
江書記,我就是用主席說的“不破不立”、“破壞一箇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作爲思想武器批駁他們的,批得他們啞口無言,哈哈!主席真是偉大,他的話言簡意賅,用起來卻戰無不勝,所向披靡。
那說明已經統一思想了嘛,好!我馬上向省委彙報。你去跟餘賽君商量一個宣傳方案,她在新聞宣傳方面還是有一套的,當代日報的一些重要文章也可以請她寫。吳曉,我們要打一場破舊立新的人民戰爭!
好,跟你幹真帶勁!
晚上,餘賽君給江帆打電話:江書記,你果然在辦公室?你叫我寫的那篇當代日報評論文章寫好了,我給你看看。
江帆高興地說:拆城牆的“三論”寫好了?太好了,我派車來接你。
不用,我報社的車送過來。
文章改好後,江帆說:你報社的車走了吧,我送你回家。
餘賽君說:怎麼你送?你的司機呢?
我叫司機和秘書都回去了,看了你的大作,我今天的工作就完成了。我現在會開車了!因爲我幾乎每天都很晚纔回家,總是叫小戚等着也不好,他現在結婚了,家裡也有事情。
好啊,我給你燒夜宵吃,我燒的夜宵可好吃了。
哦?你也會燒吃的?
你小瞧人了吧,別的我不會,夜宵燒得可好了,我們做報紙的都是夜貓子,不吃夜宵吃不消。
好吧,那就去嚐嚐你的手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