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沒過多久,拓跋宏就緊鑼密鼓進行第二期改革,實行漢制與移風易俗。
一:易服裝。
督使鮮卑族禁着胡服,改穿漢人服裝。
二:講漢語。拓跋宏宣佈以漢語爲“正音”稱鮮卑語爲“北語”。朝廷上禁鮮卑語,改說漢話。
拓跋宏親下詔令:“夫名不正、言不順,則禮樂不可興。今欲斷諸北語,一從正音。其年三十以上,習性已久,容不可猝革(短期改變)。三十以下,見在朝廷之人,語音不聽仍舊,若有故爲,當加降黜(罷官)。”不久,又下切詔:“不得語北俗之語於朝廷,違者免所居官。”
三:改漢姓,定門第等級。
拓跋宏下詔,將鮮卑人原有的姓氏改爲漢姓。參照漢族門閥制度的做法,來確定鮮卑貴族的門第高下,並按照門第高低來選拔人才,任命官吏。
拓跋宏以身作則,下令將自己家族的姓氏——即北魏王朝的國姓“拓跋”,改爲了單姓“元”。鮮卑皇族原姓“拓跋”,在鮮卑語中“拓”是土地,“跋”指君主。
拓跋宏改姓爲“元”,是因爲“元”代表着一,——土地是萬物之始,“元”在漢語中有開始之意!
鮮卑八姓貴族,也全改爲漢姓。
丘穆陵,改姓:穆;步六孤,改姓:陸;賀賴,改姓:賀;獨孤,改姓劉;賀樓,改姓:樓氏;勿忸於。改姓:於;紇奚,改姓:嵇;尉遲,改姓:尉。
這八姓貴族的社會地位,與漢族北方的最高門第崔、盧、李、鄭四姓相當。
其他稍低一些的貴族姓氏亦改漢姓,其第與漢族的一般士族相當。
四:通婚姻。
此時的北魏國,漢人和鮮卑人之間有一道界限分明的鴻溝,兩個族羣在鴻溝的兩岸互相對望,充滿了戒備以及其它各種複雜的情感。
爲了填平這道鴻溝,拓跋宏提倡漢人和鮮卑人之間互通婚姻,讓漢民族和鮮卑民族從相互戒備向交融轉變,而血統的交融,使漢人和鮮卑人的後代,以漢人的形象出現在北魏國。
五:改籍貫。
凡已遷到洛陽的鮮卑人,一律以洛陽爲原籍。規定鮮卑貴族在洛陽死後,不得歸葬平城。
沒多久,拓跋宏又廢除了北魏長久以來以貿易貨的交換方式,下令鑄造太和五銖錢,並詔令公私使用。
在洛陽立國子監、太學、四門小學。
拓跋宏,——如今姓元,名宏。他所改定的官制,一洗昔日雜亂無章的鮮卑舊制,非常系統地統一了內外文武官員的職號;又改定律令,廢除殘忍的轘首、腰斬等酷刑,除去了從前北魏族誅連座甚衆的酷法。
這些強制性的政策,是爲了減少民族差異、民族隔閡。儘管許多鮮卑貴族心懷不滿,卻也只能執行。
爲了把漢族地主和鮮卑貴族的利益聯繫在一起,壯大北魏的統治力量,元宏主張同漢族通婚的同時,他自己率先娶漢族盧、崔、鄭、王四大漢族名門世家的女兒爲妃,把自己的衆多女兒許配給漢族大姓,甚至自己的幾位親弟弟,也讓他們娶了漢族地主的女兒。
很多鮮卑貴族反對,說漢制與移風易俗會削弱了血親貴族的權利。
任城王拓跋澄,——元澄,他堅決站在元宏這一邊,說推行全盤漢化的改革方略,對國對民都有益。元澄還道,國家富裕了,才能達到民衆安家樂業,繁榮昌盛。
鮮卑貴族反對無效。
元宏要納漢族盧、崔、鄭、王四大漢族名門世家的四位女子進宮爲妃這事,馮潤是從馮清嘴裡聽到的。
馮清一副賢惠神情,欣慰道:“主上早就應該納妃了。要不宮中就幾位嬪妃,實在是太冷清了,到時候盧、崔、鄭、王四大漢族名門世家的四位女子進宮,那就熱熱鬧鬧了。”望向馮潤,含笑道:“左昭儀,你說是不是?”——她之所以叫馮潤“左昭儀”而不叫“二姐”,是因爲各位嬪妃都在。
這是馮清耍的一個計。
藉口說感染了風寒,身子不舒服,在牀上躺着。於是所有的嬪妃不約而同到昭陽宮探望。
馮潤也去了。
馮清在牀上半躺着,裝了一副無精打采的神情,可說話十足。高貴人一聽馮清此話,頓時抿嘴笑:“皇后娘娘,盧、崔、鄭、王四大漢族名門世家的四位女子進宮,左昭儀姐姐見不得很高興。”
馮清一副驚訝神情:“爲何?”
高貴人瞥了鄭充華一眼,笑道;“妾記得前些日子,——呃,就是左昭儀姐姐冊封的那天,鄭充華妹妹曾經說了一番話,說她院子裡有一盆醉芙蓉,花開的時候很美,蜜蜂蝴蝶聞着花香而來,在花間飛舞,後來花兒凋零了,那些蜜蜂蝴蝶早沒了蹤影,因爲蜜蜂蝴蝶不傻,凋零了的醉芙蓉不再值得眷戀。”
馮清裝傻:“鄭充華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高貴人道:“這個妾就不懂了,得問問鄭充華妹妹才知道。”抿了抿嘴,不懷好意問:“鄭充華妹妹,你的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鄭充華心中惱怒。
高貴人此舉,不就是挑起戰火,把她當了獵物麼?
還好反應快,也沒說話,只是低頭把弄着腰間的血鳳玉佩。
倒是袁貴人眼尖:“咦?鄭充華妹妹,你這玉佩——”盯着玉佩看了好一會兒,疑惑:“我看得好不眼熟,像在那兒見。”
鄭充華聲音清晰:“這玉佩,是左昭儀姐姐送給妾的。”
“原來是左昭儀姐姐送的。”袁貴人恍然大悟,一拍手道:“我說看得眼熟呢。我記得,這是多年前,太皇太后賜給左昭儀姐姐的。”
馮潤笑道:“當年太皇太后把玉佩賜給我,是希望我能夠爲主上開枝散葉生兒育女,可惜我肚子不爭氣,好不容易懷上主上骨肉,卻因一場意外沒了,落得個終身不育下場。想着心中也有愧,辜負了太皇太后的期望,如今看到鄭充華妹妹有了身子,我就把玉佩送給她了,希望她不辜負太皇太后在天之靈,爲主上開枝散葉生兒育女。”
馮清和高貴人面面相覷。
想不明白,鄭充華什麼時候叛變投敵。
鄭充華只是低頭,把弄着血鳳玉佩,——此舉,不外是向馮潤表明心跡,站站在馮潤這邊,跟她同仇敵愾。
馮潤自然看懂,輕笑一聲。
鄭充華略略放下心來。
羅貴人事不關己那樣看着,從頭到尾都沒發一言;同樣不吭聲的還有李夫人,與羅貴人的冷漠倒不事,她倒是興致勃勃,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神情。
高貴人狠狠地瞪了鄭充華一眼。
然後乾笑了兩聲:“皇后娘娘,雖然妾拙笨,但鄭充華妹妹說的那番話意思,妾還是隱隱猜出了些,莫非是譏諷左昭儀姐姐,說終有一日人老珠黃,成爲凋謝芙蓉花。”
馮清繼續裝傻:“鄭充華把左昭儀比作凋謝芙蓉花,又與盧、崔、鄭、王四大漢族名門世家的四位女子進宮,高不高興有什麼關聯?”
高貴人道:“盧、崔、鄭、王四大漢族名門世家的四位女子進宮了,主上自是對左昭儀姐姐寵愛少了些,想必鄭充華妹妹認爲,左昭儀姐姐成了一朵凋謝的芙蓉花。”
鄭充華把弄血鳳玉佩的雙手,滲滿了冷汗。
恨不得衝上前甩高貴人兩記耳光,然後把她和舌頭割了掉去喂狗,可有賊心想而沒賊膽做。
馮潤臉上沒半點生氣,只是笑嘻嘻的。
倒是馮清,冷眼望向鄭充華。端着皇后的架子,疾言厲色教訓:“鄭充華,你好歹也是漢族名門世家出身的小姐,怎麼這般無禮,說出如此沒分寸之話?竟然譏諷左昭儀是一朵凋謝芙蓉花!該當何罪?”頗有公報私仇之意。
鄭充華惶恐,“撲通”跪下了。
聲音帶着哭腔:“妾……妾——”
無論是馮清,抑或是馮潤,她都得罪不起。
“皇后娘娘,你也別責備鄭充華妹妹。”馮潤“撲哧”一聲笑:“鄭充華妹妹只說她院子裡的醉芙蓉,又沒指名道姓說妾,是高貴人小題大作,見風就是雨的。”
“左昭儀姐姐——”高貴人斜眼看她,聲音譏諷:“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寬宏大度了?”
馮潤聳聳肩:“我沒有變得寬宏大度,一如既往的小肚雞腸。”
高貴人瞪她。
馮潤嘻嘻笑:“高貴人,你是不是很失望?”
高貴人問:“失望什麼。”
“你心裡明白啊。”馮潤又再衝着她嘻嘻笑:“高貴人,二皇子沒跟你鸚鵡學舌?那天我就對二皇子說了:你母妃最擅長搖脣鼓舌,整天就會胡說亂扯,搬弄是非,造謠惑衆,盡搞些無聊的事出來,非要把整個後宮搞了個雞犬不寧才安心。——高貴人,我這番話沒說錯罷?”
高貴人沒想到馮潤這般直白,一點情面也不給。
一張臉氣得成了紫醬色:“你——”
馮潤道:“高貴人,你別生氣啊,生氣太多了會老得快。到時候只怕我沒還成爲一朵凋謝芙蓉花,你的枝葉早已乾枯了,別說蜜蜂蝴蝶不理睬,恐怕連蟲子也遠遠避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