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裡,祁淮墨躺在牀上,渾身是傷,連起身都難。
周先生若不是今日有事彙報,只怕根本不知道,他的主子,被長公主折磨至此。
周先生後槽牙都快咬碎了。“主子,長公主居然這般狠毒,你可是他的駙馬,即便她再怎麼不喜歡你,也不能將你打成這樣,她難道就不怕旁人的議論?”
祁淮墨正在閉目養神,聽說熟悉的聲音擡眸,在看到是周先生時,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來了?”
“屬下聽說小偉子出事了,進宮來問問是什麼情況。”周先生其實是擔心祁淮墨出事了。不過眼下,祁淮墨的情況確實不好。
周先生掀開被子,準備給祁淮墨上藥,祁淮墨攔住他,“不必了,剛剛太醫已經上過藥了。”
“太醫定然是長公主的人,長公主能將你傷成這樣,又怎麼會好心救你?”周先生不相信太醫,執意要再次幫祁淮墨檢查。
這一次,祁淮墨沒有阻攔。“小偉子之死,是本皇子做的決定。”
周先生驚訝,“爲何?”
“主子對小偉子有救命之恩,小偉子一向衷心,小偉子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居然讓主子這般動怒。”
祁淮墨簡單說了一下昨日的事情,警告周先生,“本皇子與長公主的事情,本皇子心裡有數,往後,先生莫要再提。”
祁淮墨看似溫和,實則性子最是固執。
他既然決定護着長公主,那他們這些做屬下的若是再一意孤行,最後的下場,只能和小偉子一樣。
周先生看着祁淮墨蒼白的臉色,再想想他那滿身的傷……到底沒再說什麼。
下午,太師進宮議事,說起了公主處置小偉子一事,“不知道這位公公所犯何事,公主竟然動怒之下,要了她的性命?”
姜纓正在奮筆疾書,寫着剛纔的提議,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擡頭似笑非笑地看向太師,“什麼時候,本公主懲治一個下人,還需要與太師交代了?”
姜纓看似說得隨意,可是言語裡,帶着濃濃的冷意。“倒是太師,既然這般空閒,那追查刺客一事,想來是有了很大的進展……”
太師臉色一變,立刻道,“老臣剛纔只是擔心公主,公主向來仁善,定然不會無緣無故懲治下人。老臣擔心,那些下人,仗着公主好說話,欺負公主……是老臣越界了,還請公主息怒。”見姜纓不說話,猶豫之後,說起刺客一事。
“老臣已經派了大理寺與刑部的人,帶着死士一塊去追查了,只是眼下還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
“是嗎?”姜纓放下筆,“剛纔太師氣定神閒的樣子,本公主還以爲,太師已經勝券在握了。”
合上摺子,姜纓站起身,“既然太師還有事要忙,那就儘快出宮吧,畢竟太師也說了,此事事關重大,拖不得太久。”
這些話,當時不過是太師的權宜之計,沒想到卻成了他的催命符。太師心裡氣,面上卻不敢表露絲毫。
“公主,老臣的侄子……眼下還在內牢。”早上出門的時候,弟弟一家又來哭訴了,太師知道現在不是說此事的好時機,可是他實在不想再聽弟弟一家來府上鬼嚎了。
“那日的事情,都是老臣弟弟教子無方,公主念在老臣多年兢兢業業爲朝廷辦事的份上,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老臣保證,等他回府,老臣一定讓二弟一家好生教導,等他下次來宮裡當差,定不會再惹公主生氣。”
“還有下次?”姜纓皺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本公主可不覺得,太師侄子那狂妄不羈,傲慢無禮的性子,幾日就能改過來。
他衝撞本公主,看在太師的份上,本公主寬厚一二,但是太師可想過,若是他衝撞了旁人,太師這侄子的性命,還能留到何時?”
太師是看着楊興長大的,他是什麼性子,太師一清二楚,剛纔那麼說,不過是捨不得這個差事丟了罷了。
眼下聽到姜纓的話,太師心裡開始打鼓,權勢或許重要,但是若楊興真的丟了性命,到時候,他怕是麻煩不斷。
可就這麼將位置讓出來,他又不情願,就在太師糾結,進退不情願的事情,姜纓又開了口,“本公主聽說,太師有一個庶子,文武雙全,不如,這個統領的位置,就給他吧。”
若是按照姜纓的本意,不僅不會放了楊興,這個統領的位置,也不會讓給楊家的人,可是想起她的計劃,話到嘴邊,姜纓換了說辭。
果然,下一秒,太師由一臉糾結,變爲了興奮,“如此,多謝公主厚愛,老臣帶楊興回去以後,一定好好管教,也會告知庶子,日後在宮中當差,務必謹言慎行,護好宮裡安危。”
“嗯。”
太師從未央宮離開,直奔內獄,內獄已經得了命令,楊興被關在內獄幾日,雖然沒有被嚴刑拷打,可是沒人理會的折磨,讓他身心疲倦,眼看着一日日過去,大伯卻一次也沒有露面,楊興從一開始的滿懷希冀,到現在的絕望。
他都以爲自己要死了,大伯就來了,楊興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委屈,又害怕的跑上前,“大伯,你終於來了。”
太師本來還想訓斥楊興幾句,可是看到楊興瘦了一大圈,整個人也從從前的桀驁不馴,變得戰戰兢兢。儘管不是親兒子,卻也是他看着長大的,落得眼下這般,饒是太師心裡氣惱,也不好再說什麼。
“行了,沒事了,先回家吧。”
楊士成夫妻得知楊興回來了,不等楊安成帶着楊興進來,兩人就跑去門口,瞧見短短几日,就瘦的不成樣子的楊興,母子抱頭痛哭。
“孃的心肝啊,你這是遭了什麼罪,怎麼瘦成這樣了。快告訴娘,是不是公主找人折磨你了?”二夫人仗着楊安成是太師,說話毫不顧忌。
這可是大門口,人來人往的,二夫人這般說話,若是傳到公主耳中,楊家能落到好?
“弟妹若是不會說話就閉嘴,公主豈是你能隨意議論的。”
二夫人心疼兒子,眼下恨急了公主,還是楊士成先瞧出不對勁,拉扯着夫人與楊興回了府。
前廳內,等楊士成夫妻與楊興敘舊完,楊晉也來了。
“眼下大家都在,老夫就傳達一下公主的口諭。”
口諭?公主還留了口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