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仇,江雲韜一日不敢忘,若非母親病重,斷藥等同棄命,他定不會將書賣掉換藥。
一邊是親情,一邊是仇恨,眼下是他思量再三的結果。他還年輕,報仇來日方長,可是母親若是沒了,即便大仇得報,又如何?
長公主的出現,就像是暗夜裡唯一的光,將他從深淵拉出,爲他指明方向。
長公主最後一句話,更是說的他熱血沸騰,再無顧慮。
江雲韜跪下行大禮,“我江雲韜今日在此發誓,這次秋闈,我必定佔得頭籌,不辜負長公主的期許,若明年春闈,我有幸高中,我必定全心全力效忠公主,此生無背叛。”
君子重諾,江雲韜此舉便是對姜纓剛纔那番話的迴應,姜纓很滿意。
“很好,那本公主就拭目以待了。”
進入八月後,天氣越來越熱,尤其是正午十分,連呼吸的空氣都是燥熱的,姜纓沒什麼食慾,簡單吃了兩口膳食,便讓下人將膳食撤了。
“祁少君在做什麼?”她拿了一本書,打算消消食了再去午休,突然想起祁淮墨,合上書冊,起身往外走去。
“應該在暖閣。”雲姬跟上,“公主,這麼熱的天,你就別往外走了,若是公主有什麼話要通傳,奴婢過去一趟就是了。”說話間,兩人已經在暖閣外。
太監看到姜纓過來,準備通傳,姜纓制止。
太監只好停下,雲姬見狀,趕緊上前開門,姜纓緊隨其後,暖閣裡沒有用冰,一進門,一股熱意襲來,姜纓下意識皺眉,擡頭卻看到祁淮墨端坐在桌前,手裡拿着一本書,神色認真。
祁淮墨本就生的好看,側臉的輪廓更顯得清冷孤傲,整個人俊美猶如神祗。
姜纓緊眉宇皺的更緊,美豔的眸子帶着無端的壓迫,“身爲本公主的人,被人如此欺負,吭都不吭一聲,真是沒用。”
“去把內務府管事給本公主找來。”
雲姬應聲,轉身準備出門時,祁淮墨忽然合上書冊,站起身,“不必了,在下喜熱,若是用了冰,反而覺得不適應。”
“哦,這天下還有祁少君這等怪人?”姜纓脣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既然這是祁少君的意思,那就應了他。”
姜纓繞過祁淮墨,走到桌前,附身拿出桌上的書冊掃了一眼書封,“漠北遊記,漠北乃是周國的領土,祁少君這是在思鄉?”
姜纓纖細的手緩緩打開書冊,隨意翻了幾頁,裡面大多都是山川美景,地方習俗,很是無趣。
“祁少君來姜國多年,世安宮也不曾請先生授課,祁少君認得全上面的字嗎?”
祁淮墨眼掠過一抹冷意,眼底暗潮動,聲音越發冰冷,“在下雖然是質子,卻依舊是皇族中人,即便異國他鄉,該有的教導,也絕不會落下。”
姜纓知曉,剛纔那麼說,不過是故意找茬罷了,不過,眼前這個男人,在外面的時候,一副任人欺凌的慫樣,可在她面前,倒是渾身長滿了刺。
“就算你對周國瞭如指掌又如何,你那好皇兄怕是不會期待你活着回去吧。”姜纓坐到桌前漫不經心啓脣。
“事在人爲。”祁淮墨晦澀的眼底閃過一抹凌厲,姜纓擡頭時,正好看到這一幕,這讓她想起祁淮墨有當周帝一事,下意識試探道,“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得償所願,坐上了那個位置,下一步,你要做什麼?”
祁淮墨緩緩擡起頭,眼底暗光流動諱莫如深,半響後,男人烏光似利刃的眼眸,凝着一抹殺戮,“自然率兵南下,滅了姜國。”
“放肆……”姜纓蹭的站起身,剛要動手,雲姬搶先一步,抽出腰間的鞭子,甩了過去,祁淮墨也不躲,站在原地,任由鞭子抽打下來,男人陰鬱的眸子垂下眼睫微顫,諱莫如深的眸子似覆了一層深冷刺骨的寒霜。
姜纓覺得這個眼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之前在哪裡見過。
“就憑你?也敢打姜國的注意?真是癡心妄想。”雲姬一邊打,一邊罵,每一鞭子都用了十足的力氣,姜纓站在一旁,一聲不吭,就這麼看着祁淮墨。不知道爲什麼,看到祁淮墨滿是恨意的眼神,姜纓會焦躁不安,甚至想要立刻阻止這一切。
當初,她女扮男裝,帶兵打仗的時候,不管面對多厲害的對手,她都沒有怕過,對方不過是一個籠中鳥罷了,雖然不知他今日爲何如此愚蠢,可姜纓並不覺得他能翻出什麼風浪,可她爲什麼會生出懼怕之意?
不知道過去多久,姜纓心緒平靜些許後,“夠了。”
“公主,此等野心勃勃之人,留不得。”雲姬勸說姜纓,想趁着這個機會殺了祁淮墨,姜纓沒說話,蹲下身子去扶祁淮墨,祁淮墨不肯讓她碰,姜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粗魯的將人扯了起來。
“去拿藥。”
“是。”雲姬忿忿不平離開。
姜纓把他扶到軟塌上,不顧他的阻攔,一把扯開他的衣服,衣服散開後,交錯縱橫的鞭痕映入眼前,雲姬的身手姜纓清楚,這麼些鞭子下來,他身上的傷,已經皮開肉綻了,可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吭一聲。
姜纓冷笑一聲,倒是個有骨氣的。
“公主先是讓你的婢女將在下打個半死,現在又假惺惺的來關心在下的傷,公主演的是哪一齣?在下有些看不懂?”
“看不懂就閉嘴。”雲姬拿來金瘡藥,姜纓親自爲他上藥,“今日之事,別再有第二次,否則,本公主一定會殺了你。”有些傷口,血肉模糊,只是上些金瘡藥,怕是不行。
“去拿些白布來。”
祁淮墨不屑一笑,“左右都是死,長公主何須費心思?”
“你現在是本公主的人,你的死活,還輪不到你來做主。”姜纓警告他,“姜國是我的底線。只要你不上趕着找死,就憑你這長相,本公主不會輕易殺了你的。”
“你……不知廉恥。”
祁淮墨深邃漆黑的眸子帶着怒意,即便眼下陷入困頓,但骨子裡的孤傲,也不允許他做旁人的籠中鳥,金絲雀,可偏偏這個女人,字字句句往他的心口上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