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o找了十年的人
“本王要撲了,吳翰,你放鬆,不要緊張,相信本王,本王不會放手的,一定能將你拉上來。”朱隸望着吳翰,眼神充滿真誠。
吳翰淡淡地一笑,眨了一下眼睛,這一刻,他真得相信朱隸說的每一句話,朱隸說他不會放手,他就一定不會放手。
但吳翰準備放手,如果朱隸一撲沒抓住的話,吳翰會放開抓住朱隸的手,有朱隸真心救他就夠了,沒有必要讓朱隸陪着他死。
居然開始爲朱隸着想了。吳韓恥笑了自己一下。
什麼環境說什麼話。
其實每個人都會衝動,每個人都有熱情,就看有沒有特殊的氣氛、環境將你的衝動,你的漏*點點燃,例如再冷靜的人進入狂熱的演唱現場,進入炙熱化的足球比賽現場,甚至一場煽動力極強的演講會……
此時的吳翰無疑被自己都沒有現的衝動點燃了,甚至不在乎他衝動的背後,等待他的是死亡。
朱隸的注意力完全在那塊突起的巖壁上,沒有精力去顧及吳翰或者燕飛此時在想什麼,朱隸只是知道,只要自己成功了,他們想什麼都是白想。
雖然危險性很大,但朱隸不允許自己失手。
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看準目標,朱隸沒有再提醒燕飛和吳翰,忽然撲了過去。
燕飛被朱隸拖得摔倒在地上,卻仍然僅僅抓住了朱隸的腳踝。
吳翰覺得身體突然向下一沉,心坦然一笑,閉上眼睛,鬆開了拽着朱隸的手,隨後感到手腕一緊,身體又停在了半空。
睜開眼睛,見朱隸緊緊咬着下脣,已經穩住了身體。
“你丫的,抓緊我”一聲暴喝從頭頂上傳來,吳翰趕緊抓住朱隸的手,開心地笑了……
這麼多年來,吳翰經歷過好幾次生死關頭,這一次不是離死亡最近的,卻是最甘心面對死亡的一次,也是知道死不了後,心裡最溫暖的一次。
那從心出的笑容,一直持續到朱隸終於把他拉了上來。
“你丫的真是一頭豬,比豬還沉。”朱隸攤開四肢脫力地躺在地上,也不顧河水從他的身上衝過。
“起來,你這樣會受傷的。”吳翰硬把朱隸拽了起來,讓他在沒有水的巖壁旁坐下。
“燕飛,你怎麼樣?”朱隸緩過一口氣,最關心的還是燕飛。
“小…那個我沒事。”對於朱隸直呼自己燕飛,燕飛心一愣,不知道朱隸是在稱呼他的兄弟燕飛,還是自己,但燕飛的心裡真有一絲想法,希望自己就是朱隸的兄弟燕飛,對於朱隸這樣稱呼自己,燕飛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並沒有不反對,反正他叫巖騛,叫他燕飛,也差不了太多,況且對這個稱呼,燕飛覺得有着說不清的親切感。
同時燕飛覺得,既然朱隸稱呼自己燕飛,自己再自稱小王,似乎很彆扭。
朱隸只是精神放鬆下來,習慣地一叫,看到燕飛的表情,才恍然明白自己叫錯了,剛想改口,聽到燕飛不在自稱小王而稱我,朱隸開心地咧開了嘴。
吳翰也是一愣便沒在說什麼,經歷了生死,朱隸願意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吧,只要小王爺認可。
“小王爺,您別動,讓屬下檢查一下你的傷。”吳翰爲燕飛把把脈,又查看了一下燕飛身上的傷口,朱隸在一旁問道:“怎麼樣?”
“右肩骨可能裂了,肺部嗆了水。”
“右肩骨可能裂了?”朱隸驚訝地靠過來,看着燕飛紅腫的右肩,懊惱的口氣還滲有深深責備:“傷得這麼重嗎?都這樣了還拼命拽着我們,你不要這條手臂了?”
燕飛用異樣的目光看着朱隸,朱隸那種關心和焦急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他們可是敵對的雙方,可朱隸看燕飛的目光,分明比兄弟還親。
奇怪的是燕飛望着朱隸的焦急的神態,心感到十分的溫暖。
人在脆弱、病痛的時候都期望被人關心,哪怕是來自敵人的關心。
燕飛這樣爲自己解釋。
“肩骨問題不大,我看了沒有錯位,就是要吃點苦,疼幾天,肺部嗆水比較麻煩,如果熱……”吳翰擔憂地說道。
朱隸明白,如果肺部感染,會危及到生命。
“得想辦法離開這裡。”朱隸走到洞口向四周張望了一番,不由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洞在山腹央,上下左右全是陡壁,雖然山上長了一些草藤、樹木,但想爬上去也絕非易事。
吳翰被懸在峭壁上的時候,早已把四周看個遍,見朱隸嘆氣,心瞭然。
走回燕飛的身邊,朱隸習慣地挨着燕飛坐下,右手很自然地握上了燕飛的左手,想爲燕飛送點真氣療傷。
“你幹什麼?”燕飛倏地把手抽回,望着朱隸冷冷地說道。
“嗯?”朱隸被燕飛的動作搞得一愣,隨後想到眼前的燕飛已經不是記憶的燕飛了,剛纔用力抓住自己,不過是希望自己救上來他的部下。
心微微痠痛,朱隸向後靠了靠,低聲道:“沒事。”
吳翰看在眼裡,心很理解朱隸的感受,燕飛失憶,最受傷害的不是燕飛,而是燕飛身邊的這些親人、朋友。是朱隸,是燕飛的妻子和孩子,看着自己最親近的人突然不認識自己,眼還含有敵意,那種心情非常難受。
“京王爺,您也休息一會吧,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點吃的。”吳翰此時心對朱隸不僅沒有一絲敵意,反而看到朱隸失落的表情,有幾分歉疚。
朱隸點點頭,他確實累了,不僅身體累,心也很累。雖然身邊的兩個人都是敵方的高級指揮官,朱隸卻絲毫沒有防備地靠在巖壁上睡着了。
“朱隸。”睡夢,朱隸似乎聽到燕飛在叫他,一激靈醒了,燕飛失憶後從沒叫過他朱隸,難道燕飛回復記憶了?
柳卿卿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晌午。
陽光從窗戶裡射進來,房間裡靜悄悄的,似乎整個沁香園都很安靜。
朱隸應該早出去了。
柳卿卿翻身起來,感覺身上的痠痛好了很多,整個人神清氣爽的,南軍醫的藥果然好用。
穿上朱隸早已令人準備好的衣服,柳卿卿的肚子很合時宜地叫了一聲,前一個晚上的宵夜沒吃多少,現在還真有些餓了。
推開門,房門外果然有幾個親兵守着,看到柳卿卿出來,其一個人走上前問道:“柳姑娘有什麼吩咐?”
柳卿卿四處看了一眼,笑盈盈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柴鍾旭。”
“王爺呢?”風吹過柳卿卿秀,有幾個碎調皮地附上面龐,柳卿卿很隨意地用手攏了一下,動作道不盡的嫵媚。
柴鍾旭癡癡地看呆了,過了半晌才騰然醒悟,忙垂下目光:“王爺正在處理軍務。”
“王爺用過了午餐了嗎?”柳卿卿望着前院的正堂,希望朱隸還沒有用飯,能回來陪她一起。
“柳姑娘,王爺已經用過午餐了,王爺吩咐,柳姑娘醒了,讓廚房做些柳姑娘愛吃的,柳姑娘想吃些什麼,請告訴在下,在下爲姑娘通傳。”
聽到朱隸已經用完飯,柳卿卿感到微微的失望,並沒有注意到柴鍾旭的言辭有些閃爍。
“讓廚房準備些清淡的就好。你們王爺喜歡吃什麼?能不能請王爺晚上回來用餐?”既然午錯過了,晚上能一起用餐也是好的。
“這個,在下需回稟王爺才能知道。”柴鍾旭垂下頭,聲音猶豫。
柳卿卿很想去前院正堂去看看朱隸,但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去找他很不合適,微嘆口氣返身進了房間。
“朱隸。”確實是燕飛在叫。
朱隸和吳翰心均是一驚,對望一眼後同時靠近燕飛。
如果燕飛真恢復記憶了,對吳翰來說利用燕飛控制整個安南的計劃將化爲泡影,不管燕飛會不會變傻,都不會再爲他們所操縱。
對於朱隸來說,除非確定吳翰在騙他,燕飛恢復記憶後不會變成白癡,否則他寧願燕飛一輩子不認識他,也不希望燕飛恢復記憶。
難得兩個人在這個問題上如此統一。
可燕飛是否恢復了記憶,卻不是他們兩個所能控制的。此刻燕飛面色潮紅,處於昏睡,那聲呼喚話顯然是夢話。
“朱隸,別得意,小王不怕你。”
燕飛的這句夢話,讓朱隸和吳翰兩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然而兩個的表情卻大相徑庭。朱隸是一臉苦笑,吳翰卻笑得很得意。
“燕飛。”握着燕飛的手,朱隸感到燕飛的體溫很高,嗆進河水的肺部還是感染了。
“扶他坐好,我幫他運功療傷。”朱隸望着吳翰說道。
吳翰點點頭,扶着燕飛背對着朱隸坐着,看着朱隸用雙掌抵住了燕飛的背後大穴。
朱隸爲燕飛運功療傷,吳翰絕對放心,看着兩個人的頭上漸漸籠罩了一層水霧,吳翰轉身離開了洞穴,回來時,帶回來一些乾草和枯枝。
正是夏末秋初,秋老虎還沒過,天氣悶熱潮溼,衣服浸溼了水,覺得很涼爽,因而雖然三個人都從河裡爬出來,衣服早溼透了,但誰都沒想生把火烤烤衣服,直接用體溫烤乾了衣服。
此刻吳翰卻生起了火堆,洞潮氣太重,朱隸運功爲燕飛療傷,兩人身體的穴道均打開了,潮氣很容易入侵體內,燕飛還好一些,朱隸的真氣在保護他,朱隸自己則因爲穴道大開沒有真氣保護,爲燕飛行完功後,幾日內身體會痠痛不矣,練武之人都知道這個道理,朱隸當然也明白,卻急於爲燕飛療傷,顧不上了。
看到吳翰生起了火,朱隸心也是一暖,這個火堆與其說是爲了燕飛生的,不如說是爲了朱隸生的。
半個時辰後,燕飛的臉色回覆正常,體溫也降了下來,朱隸緩緩收了功力。扶着燕飛躺下。
“小王爺怎麼樣了。”吳翰撥弄着火堆,將冒煙的是柴火挑進水裡,流出洞外。
“暫時沒事。”朱隸脫下自己的衣服搭在燕飛的身上。
吳翰看着朱隸細心的動作,半天沒說話。
天矇矇亮,朱隸左右也睡不着了,索性坐到了火堆旁,拿起一個木棍撥弄着火堆,思考着怎麼能套一套吳翰的底細,吳翰身上,秘密實在太多了,朱隸知道吳翰不會輕易說什麼,但不試試,朱隸不死心。
“那個,謝謝你救了我。”吳翰被朱隸救上來後,還未說過謝字,不是吳翰不願意說,實在覺得一個謝字太輕,但吳翰卻無法承諾其他,畢竟,他們是敵對的。
“不必謝本王,本王也是爲了那個賭約,你若死了,賭約也就無效了,本王這些天的努力也就白費了。”朱隸輕描淡寫地說道。
救人這種事情,越是說得不在乎,對方越看重,越想對救命之人報恩,朱隸倒不指望吳翰報什麼恩,只要能透**朱隸想知道的信息,朱隸也就知足了。
吳翰果然很感激地望着朱隸,其實如果朱隸以救了他爲理由,逼着他做什麼,吳翰是不得不做的。
朱隸什麼都沒提,甚至將不顧性命之危救他,也說成是另有原因。
那原因說得再冠冕堂皇,也不會讓人相信,賭約再重,重得過朱隸的性命嗎?
又是一陣沉默,朱隸不着急,他在等,等吳翰做內心的掙扎。
大家都是明白人,朱隸需要什麼,吳翰很清楚。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吳祖信。”
朱隸猛地擡起頭望着吳翰,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想到吳翰一定會說點什麼,卻怎麼也不想到吳翰一開口就扔出瞭如此大的重磅炸彈,炸得朱隸思維都停止了。
找了十年的人,原來一直在身邊。
吳翰預料到朱隸會難以相信,捲起左臂袖子繼續說道:“從我記事起,這裡就有這塊疤,我不知道這塊疤是怎麼來的,直到小王爺告訴我,是我小時候摔的。”
那塊疤已經很小了,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但疤痕依然很深,可以想象當時傷得多麼嚴重,不怪吳翰的母親念念不忘他身上的這塊疤。
“燕飛說的?燕飛知道你就是吳祖信?”朱隸問道。
吳翰垂下頭,半晌才說道:“因爲小王爺確定了我是吳祖信,纔跟我的走的。”
吳翰說得很委婉,朱隸卻聽的很明白,燕飛泡在江湖上這麼多年,當然不會輕信任何人,朱隸一直想不明白,吳翰怎麼可能有機會對燕飛下手,現在明白了,因爲阿婆的關係,燕飛對吳翰盲目信任了,纔給了吳翰下手的機會。
看了一眼仍然在熟睡的燕飛,朱隸問道:“現在呢?燕飛知道你是誰嗎?”
找到吳祖信是燕飛最大的願望,如果他還記得這個願望,朱隸希望他已經實現了。
吳翰點點頭:“小王爺知道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吳祖信,但他不記得他要找吳祖信。”
知道就行,記不記得原因,倒是次要了。
“你怎麼知道你的身份的?”朱隸想問的是收養你的人是誰,但直接問,吳翰未必肯說。
“收養我的人臨終前告訴我的。”
按照吳晨找回來的資料,吳翰不到十歲時,收養他的人就死了。
“你憑什麼相信收養你的人說得是真話?”身世本來就是很撲朔迷離的事情,沒有確鑿的證據,很難讓人信服,手臂上有傷疤的人很多,阿婆臨終前,並沒有明確地說明傷疤在那裡。
吳翰看出朱隸的懷疑,從胸前掏出一個掛在脖子上的小牌兒。摘下遞給朱隸:“收養我的人是我爺爺的把兄弟,長裙族的大巫師,當年是他拼死將我和母親救出來,後來與母親走散,他一邊撫養我,一邊尋找母親,但直到他去世,也沒有得到母親的消息。這塊族牌是他去世前給我的,上面有我爺爺、我父親和我的名字。”
長羣族的大巫師?可吳晨得到的消息,收養吳翰的人並不會巫術,看來大巫師很善於隱藏。
“你的巫術得自大巫師的真傳?”朱隸問道。
吳翰點點頭:“大巫師是我的啓蒙師傅,但我跟着大巫師學巫術的時間太短,我巫術技巧,是跟着後來的師傅學的。”
朱隸翻看着手的族牌,族牌的一面刻着三組名字,另一面刻了個鷹的圖騰,苗人起名字有一定的規律,三個字的名字,屬於自己的只有一個字,另外兩個字是屬於父親和祖父的。族牌上的三個名字分別是:義隨翁、寶義隨、信寶義。吳翰的名字信寶義三個字:義是祖父的字,寶父親的字,信是吳翰自己的字。
這些名字都是苗名,很多苗人,特別是大苗寨的寨主、大巫師等,都會有一個漢名,吳祖信就是漢名,老寨主義隨翁的漢名,叫吳金水。
族牌的背面是族徽,只有非常大的家族,纔會有自己的族徽。
朱隸當年爲了當好千年信使,對苗人的歷史和各大苗寨的家族使,都做過深入的瞭解,在沐晟當年給朱隸找回來的資料上,看到過長裙族吳家的族徽,因爲很像納粹鷹的標誌,朱隸的印象很深刻。
“知道你的家族因爲什麼原因被滅門嗎?”朱隸將族牌還給吳翰,隨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