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夢蝶“撲哧”笑了,伸手溫柔地將吳晨頭上的茶葉摘了下來:“你家爺又欺負你了?”
朱隸聞言冷哼了一聲,吳晨忙道:“沒有,是吳晨欺負我家爺了。”
石毅一怔,隨即哈哈大笑。
朱隸白了吳晨一眼,對着石毅和吳夢蝶微笑道:“坐。”
石毅神情一稟,拉着吳夢蝶忽然跪在了朱隸面前。
朱隸忙起身攙扶二人:“快起來,這是何故?”
“京王爺,請受我二人一拜。”石毅拒絕朱隸攙扶,同吳夢蝶一起恭恭敬敬地給朱隸磕了一個頭。
“王爺,天越和夢蝶今日能走到一起,靠賴王爺大恩,謝王爺點醒天越,更謝王爺保全了夢蝶。”石毅正色道。
“起來。”朱隸向吳晨遞個眼色,讓吳晨扶起二人,“你們要真謝本王,就好好過日子,夢蝶是個好姑娘,你不要辜負了她。”
石毅握着吳夢蝶的手,微微用力:“王爺放心,天越一定會努力讓夢蝶過上好日子,一輩子不吃苦,不後悔今天的選擇。”
朱隸望着石毅,微笑道:“本王相信你。”
“山谷裡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天越處理,天越計劃十天後同夢蝶一起回北京看望父親,等大哥回來,天越就與夢蝶成親,夢蝶同意成親後,住在蓮花山,還希望王爺屆時能到蓮花山來觀禮。”石毅誠摯邀請。
“本王一定來。”回去以後時間一定很緊,不過看到吳夢蝶期待的目光,朱隸還是答應了。
“王爺。”石毅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麻煩王爺將這張銀票交給燕角樓的馬智杺,這是上次從他那裡提貨的貨款和託他準備的貨物的貨款。”
“馬智杺?”朱隸突然想起來爲什麼第一次見到石毅就覺得眼熟,卻想不起在把哪裡見過,原來朱隸在出前一天帶永樂帝去燕角樓,看到馬智杺同一個人從雅間出來,看到朱隸時,馬智杺下意識地擋了一下的那人,就是石毅。
當時朱隸還以爲馬智杺的性別取向不同,原來馬智杺是在同石毅做買賣,恐怕因爲石毅還揹着山賊的身份,才讓馬智杺下意識地不想讓朱隸知道。
朱隸沒認出來石毅,石毅可第一眼就認出了朱隸。
“山谷的買賣都是你打理的?”山谷裡的人雖然不算生活富裕,也能滿足溫飽,光靠種植穀物和蔬菜是遠遠不夠的。由此可見石毅的買賣做得不錯。
“是,都是小本生意,本來這兩天應該去一趟北京,考慮到十天後同夢蝶去北京會多住一段時間,因而這幾天需要安排一些事情,馬老闆的銀票不能耽誤太久,所以求王爺幫忙,還請王爺原諒天越莽撞。”石毅解釋道。
“舉手之勞,沒什麼,天色不早,本王也該走了,彭氏兄弟以爲我們走了,在前面找不到我們,恐怕會着急的。”朱隸收起銀票,笑着起身。
“王爺是故意讓他們誤會你們已經走了吧。”吳夢蝶捂嘴偷笑。
朱隸一本正經地問吳晨:“我們是故意的嗎?”
吳晨收起一臉嬉笑,正色道:“回爺,是故意的。”
朱隸一腳飛過去:“你小子”
吳晨早有防備,一個飄步加一個後空翻,人已經到了門口,片刻,門口傳來馬兒的嘶鳴。
朱隸拱手道:“北京見。”說罷躍身而出,落在馬背上,雙腿一夾,同吳晨飛馳而去。
“王爺真是帥氣。”吳夢蝶望着朱隸遠去的背影說道。
“你爲什麼不嫁給他?”石毅的話有幾分酸氣。
吳夢蝶偏過頭:“他不要我。”
石毅牽起吳夢蝶的手:“我要你,雖然我沒有王爺那麼帥,一條腿還坡了,但我會比王爺對你好的。”
吳夢蝶歪着頭,眯着笑眼:“別忘了你今天的話,如果你對我不好,我就去找王爺,反正都不要我,我還不如選一個帥氣的人在身邊。”
石毅使勁捏捏吳夢蝶的手:“你不會有那個機會的。”
吳夢蝶靠近石毅,低聲道:“王爺是很帥氣,可是我喜歡的是你。”
石毅心一動,也不顧客棧大堂裡還有其他客人,一把抱住了吳夢蝶。吳夢蝶掙脫了一下沒掙開,羞得連脖頸都紅了……
彭氏兄弟帶着車隊緊走了兩個多時辰,也沒有看到朱隸和吳晨,人和馬走的實在累了,不得不在路邊休息。
“王爺是誠心要甩掉我們,追了這麼長時間還沒追上。”彭源抱怨道。
彭勇烈皺皺眉頭,對朱隸的行爲甚是不解,朱隸沒理由避開他們自己回北京。彭氏兄弟第一次上北京,朱隸就不怕他們走錯路?就算有什麼急事,也應該打聲招呼。
回憶着自己匆忙出來的原因,彭勇烈越來越懷疑。
“爵爺,前面去問路的人回來說,今天沒有見過兩人騎馬過去。”一名家將報告說。
“沒見過?難道王爺沒走這條路?”彭源詫異道。
“不是沒走,是沒到。”彭勇烈走到樹蔭下坐了下來,“通知車隊,把馬卸下來,休息一個時辰。”彭勇烈對手下吩咐道。
“沒到?大哥你是說王爺並沒有在我們之前出?”彭源也走過來坐在彭勇烈身邊。
彭勇烈點點頭:“一定是吳晨那個臭小子搗的鬼,不過王爺至少肯了。當時我們坐着,吳晨站着,王爺恐怕當時就在樓下,給他打了什麼手勢。”彭勇烈說完,鬱悶地磨了磨牙。
彭源想了一會,長嘆了一口氣:“一定是這樣。”
一個時辰後,朱隸和吳晨騎着馬趕了過來,看到彭氏兄弟,朱隸故意長長地鬆口氣,跳下馬說道:“終於追上你們了,不是說好一起走的嗎?怎麼不等我們就走了?從這邊進北京有好幾條岔路,你們自己走很容易走錯路的,是不是有什麼急事?你們要是走錯了路反而更慢。”
彭勇烈和彭源互相望着,聽着朱隸一跌聲的數落,好像所有的錯都是他們的,但朱隸的話,確實聽上去句句有道理,朱隸確實是追上來的。
“我們以爲……”彭源方要解釋,彭勇烈打斷道:“對不起王爺,我們着急進北京,以爲您還要在客棧住一天,就提前走了,我們走的時候沒找到您,就在您房間裡留了紙條,您沒看到嗎?”
“本王是打算住一天的,就是看到了你們留的紙條,擔心你們走錯路,纔來追你們的。”朱隸說得有板有眼。
可哪有什麼紙條啊,彭勇烈是認爲朱隸先走了才立刻啓程追趕的,還留什麼紙條。彭勇烈爲自己編個藉口順嘴一說,朱隸居然順杆往上爬。
可仔細一想,彭勇烈的臉又綠了,朱隸這麼說,擺明了知道他們上當了。這個圈套當然是朱隸設的。
“追了你們一路,腰痠背痛。”朱隸把馬繮繩扔給吳晨,“馬車裡裝的什麼?”
朱隸跳開馬車簾,見裡面放了兩個大箱子,對彭氏兄弟的手下說:“把這兩個箱子馱在馬背上,本王要坐馬車。”
“王爺,坐馬車走太慢。”彭勇烈勸阻道。道路不好,馬車走得快了太顛簸,所以馬車裡只放貨物,沒有人坐馬車。
朱隸根本無視彭勇烈的勸告,望着彭勇烈的手下催促道:“快動手。”
手下望了彭勇烈一眼,見彭勇烈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幾個人動手箱子擡了出來,朱隸隨即躬身上了馬車。
“出吧,再不走晚上到不了下一個小鎮。”朱隸說罷,放下馬車簾。
朱隸坐在馬車上,車隊行進的度慢了很多,臨近黃昏時,離下個小鎮還很遠。
彭源與彭勇烈並騎商量了一會,彭勇烈露出一絲壞笑下令道:“加快度。”
馬兒小跑起來,馬車如跳舞一般,在起伏不平的道路上跳躍着,彭氏兄弟幸災樂禍地不時地望向馬車,然而半個多時辰過去了,朱隸仍然老老實實地呆在馬車裡,並沒有被顛出來。
彭勇烈再也按耐不住了,什麼人也不能在這麼顛簸的馬車裡出呆這麼長時間,何況朱隸不一定非要坐馬車,他是會騎馬的。
勒住馬繮靠近馬車,彭勇烈用馬鞭挑起車簾,吃驚得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朱隸確實躺在馬車裡。
但他並沒有躺在車座上或者地板上。
在馬車的車廂裡,凌空並排栓了兩根繩子,朱隸此刻就躺在繩子上,睡得正香。
馬車的顛簸使得繩子左右擺動,朱隸好像躺在搖籃,舒服的樣子恨不得讓人想湊他一拳。
彭源和吳晨也探頭看了一眼車裡。同彭勇烈一樣,彭源吃驚之後是陰謀不成的喪氣和不忿。想利用顛簸把朱隸從馬車上趕下來,顯然又失敗了。
吳晨則是極力忍着笑,辛苦得快忍出內傷了。自己的爺,無時無刻不令自己驕傲。
“大哥,王爺會不會一直捉弄我們?”彭源不由得有些擔心。
“放心,到了北京,王爺想捉弄我們也沒時間了。”彭勇烈不知道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彭源。
“那這一路呢?”
“這一路,只能自求多福了。”彭勇烈苦笑着望了一眼朱隸所乘的馬車,拍馬趕到了車隊的前面。彷彿離開朱隸遠一些,就能安全些。
朱隸在馬車裡聽到兄弟兩個的談話,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跟了,捉弄人就是開心,特別是捉弄彭氏兄弟,他們真正的貴族,家族史比永樂帝可長多了,敢捉弄他們兄弟兩個的人,恐怕天地間也只有我朱隸了。
紫禁城,取紫微垣星(即北極星)位於天,乃天帝所居,天人對應之說。紫禁城東、西、北三面護城河,河寬十六丈,四面宮牆,牆高四丈。設東南西北各一個門,東南西北各一個角樓。
紫禁城東西寬約兩百五十一丈,南北長約二百九十一丈,分外朝和內廷,外朝以三大殿爲主要建築,東西兩翼建有偏殿,內廷以乾清宮和坤寧宮爲主要建築,兩翼建東西六宮、養心殿等,後有宮後苑,即御花園,供皇帝和嬪妃們休閒賞玩。
紫禁城外,有西華潭(北海)和景山,爲皇家林苑
朱隸回到北京,沈潔就把厚厚十幾張紙,交到了朱隸手上。
那是紫禁城的設計草圖。
“你畫的?”朱隸邊看邊問。
沈潔刓了朱隸一眼:“我還沒瘋。”
朱隸聞言猛地擡起頭,吃驚地看着沈潔。
沈潔早已預料朱隸會有此表情了,微微笑一道:“吃驚吧,我剛看到時也吃了一驚,可以想一想也沒有什麼好吃驚的,紫禁城就是他們設計的。本就與我們無關。”
“真是跟我印象一模一樣。”朱隸感嘆。
“不是完全一樣了,紫禁城在以後的幾百年,完善了很多,不過,都是細節的完善,整體就是這個樣子。”沈潔倒了兩杯茶,遞給朱隸一杯。
“燕王府該拆的地方都拆了,石料、木料等備了不少,工人也都找齊了,我想這幾天正式動工,你說,要不要搞個奠基儀式?”沈潔揚起臉,期待着望着朱隸。
“要,當然要,這麼一個影響國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大工程,怎麼能沒有奠基儀式,要一個隆重的奠基儀式。”朱隸肯定地點點頭。
“那儀式,你是要以修王府的名義,還是以修皇宮的名義?”
朱隸沉默了,這一點真是欠考慮了,對外招集工匠,準備材料,都是以修京王府的名義,只有少數人和蒯富等核心人員,才知道是修皇宮,紫禁城三個字是道衍大師姚廣孝起的,知道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奠基的碑讓劉官草擬一個,說得含蓄點,對外還想宣稱修築王府,我們幾個知道是給紫禁城奠基就是了。”朱隸神色凝重的說道。
沈潔心微微一笑,她喜歡看朱隸這種決定大事時的神態,這種神態,讓沈潔有種天下之事無不在朱隸掌握之的感覺。
劉官是進士出身,精通古韻,對**八卦頗有研究,朱隸將其調入紫禁城籌建部,負責案工作。
“還有一個問題,奠基石放在哪裡好。”沈潔指着草圖問道。
“這個,你應該問過風水大師吧。”朱隸看到沈潔的目光閃過一絲狡黠,知道沈潔是故意考考自己。
這麼大的工程不同一般小工程,從哪裡先動工是很有講究的,不過朱隸對此一竅不通。
“你猜得不錯,確實請教過廖大師,不過廖大師指的位置,我不太滿意。”沈潔拿過圖,指着風水大師廖均卿定下的位置。
朱隸看了一眼:“你爲什麼不滿意?”
“按照圖紙,這個地方要興建奉天殿,就是後來的太和殿。”
“奉天殿是紫禁城的主建築之一,從這裡動工,沒什麼不好啊?”朱隸擡頭看着沈潔,不解地問道。
“如果我沒有未來六百多年的記憶,確實沒有什麼不好。”沈潔蹙眉。
朱隸愕然地看着沈潔:“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是,紫禁城建成後,不足一年的時間,三大殿就毀於天火,奉天殿當時燒得最嚴重。”
朱隸無言地看着沈潔,紫禁城三大殿建成後毀與天火,這點朱隸可不知道,但他知道沈潔對建築一向很有興趣,絕對不會記錯這段歷史。
“爲什麼會遭天火?”
“其實原因很簡單,三大殿建成後,奉天殿是北京最高的建築物,如果沒有避雷措施,遭雷擊也是正常的。”沈潔解釋道。
“你既然知道原因,給三大殿裝一個避雷裝置好了,又不是什麼難事。”朱隸很隨意地說道。
“我安裝一個避雷裝置是不難,以現在的工藝也能做到,不過朱隸你別忘了,我就算是裝上了避雷裝置,三大殿也會毀於天火的,因爲歷史不可能更改,這麼多年來,你我都看得很清楚了,過程可能會生變化,結局不變。”沈潔聲音低緩地說道。
“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奠基石該在哪裡就會在哪裡,你又何苦爲此時執着?”朱隸伸手將沈潔拉進懷裡,在她的耳邊呵着氣說道。
沈潔嘟着嘴:“我就是不想先蓋肯定要毀於大火的奉天殿。”
朱隸皺皺眉頭:“既然奉天殿一定會毀於大火,那有些材料……”
沈潔聞言轉身,目光對着朱隸的眼睛:“你想做什麼?”
朱隸聳聳肩:“我總不能把真金白銀往大火裡扔。”
“你若偷樑換柱,可有很多雙眼睛盯着呢,你總不能跟皇上解釋,三大殿建成後會毀於天火吧。”沈潔搖頭。
“總有燒不掉的東西,燒不掉的東西用好的,地面,臺階等。至於那些木質的東西,最好的楠木放在乾清宮、坤寧宮和養心殿,整個皇宮工程同時動工,我想最多一年,皇上就會將遷都的事情公佈,這裡也可以明着幹了,同時動工,好東西可以用在刀口上,不存在偷樑換柱的問題。”
“你這個方法不錯,楠木的品質高低,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就算內行人知道,最好的材料放在乾清宮,也沒有大錯。”沈潔符合地點點頭。
“我的方法當然是最好的,也不想想你老公是幹什麼的。”朱隸說着話,趁沈潔不注意,迅地親了沈潔一下。
沈潔一躲,笑道:“別鬧,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原來覺得這裡離工地近,照看方便,但我現在覺得住在這裡,不僅太吵,而且太不安全,工匠越招越多,都會住在附近,我們倒還好說,但小芸、索菲耶和孩子們……”
“你的顧慮不無道理。”朱隸沉思了一會,“有一個地方可以住。”
沈潔揚頭:“哪裡?”
朱隸壞笑:“讓我親親,我就告訴你。”
“不聽。”沈潔一把推開朱隸,卻被朱隸更快地拽進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