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海同冰雁在聽海閣外緊緊相擁,偶爾有來往的弟兄們見到此場景,均是先自然而然地走過去,隨即又折返回來,瞠目結舌地盯半晌,接着才又面帶笑意地離去。
在此之前,冰雁愛慕夜離公子並一直苦追的消息在默賢閣內並算不上新聞,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當然,這事在冰雁看來在正常不過,她也從未想過要偷偷摸摸的。冰雁一直認爲,喜歡一個人便該是正大光明!何況,那會兒心思簡單的她還曾想過,造些輿論,藉以增加她成功的機率。
然而,大家雖說心底都有數,卻從沒人會在夜離面前提及此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夜離對冰雁絕無半分男女之情,甚至是有些避之不及。唯獨身爲當事人的冰雁,從不知曉。
如今大家看見冰雁和石海抱在一起,下意識的第一感覺便是驚訝,隨後,便都紛紛點頭,表示祝福。這兩人倒端的算得上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默賢閣內現有兩位公子,夜離和夜塵,而石海和冰雁就恰恰是這兩人的心腹;同時,石海和冰雁無論是從能力到身手以及樣貌,那都是一等一的。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倒是相配得很!
兩人本是全情投入,無奈過路人的眼光太過灼熱,冰雁有些羞赧,伸手推一下石海,壓低音量道:“石頭,有人看着我們呢!”
“看就看唄!”石海毫不在乎,“我們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何況,他們即便現在沒有看到,我一會兒也會將這好消息告訴大家。如此,他們也算是給我省事!”說話間,他將手臂微微收緊,不容她掙扎。
冰雁聽着這不講理的話,噗嗤一聲笑出來,仍舊推他:“石頭,我有話同你說呢!”
“就這樣說!”石海有些不滿冰雁的多話,當真是掃興!他在她後背處輕拍一下,薄責道,“認真點!”
冰雁翻一記白眼,不過就是個擁抱,有必要這麼認真、這麼久嗎?她低聲喝道:“放開我!”
“哦!”石海下意識地鬆開手臂。
恢復自由的冰雁活動一下筋骨,下頜微揚,道:“這還差不多!”
石海看她那副樣子,氣結。同時在心底暗自責怪自己的沒有原則、沒有底線和沒有脾氣!這若是旁人,敢這樣吼他,只怕他早已一拳招呼過去。可這人是冰雁!自從他發現了自己的心思,這冰雁說話的有效力度大概可以同公子的命令相提並論,就好像剛纔,她低喝一聲,他便有了下意識的行爲。
旁人見他倆分開,只以爲是自己的行爲激怒她們,連忙紛紛低頭,快速離開這是非之地,隨便告訴剩下的人:今日的好戲到此結束。
冰雁看一眼四周,指指他的聽海閣,說:“不如進去坐坐?”
冰雁發話,石海莫敢不從。連忙將門推開,殷勤地請她進去,隨即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周到細緻,事無鉅細。
“石海,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冰雁看着一旁忙忙碌碌卻滿臉笑容的石海,說道。
石海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她那一臉正經的樣子,坐下來,說:“想知道什麼,你問便是!”
冰雁想了想,開門見山道:“關於夜離公子的懲戒,你幫我分擔了多少?”
石海猛地擡頭,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他心底涌起一些不好的感覺,盯了她半晌後,方輕聲問道:“冰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誰告訴你的?”
“公子啊!”冰雁解釋道,“早些時候公子來找過我!他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石海原本含情脈脈的眼神明顯呆滯了瞬間,臉上的笑容僵住,他緩緩起身,顫抖的聲音中有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惱怒:“你今日來就是爲了問這個嗎?”
冰雁正低頭喝茶,沒察覺到他的異樣,點點頭:“自然是因爲這個,當然還有……”
“夠了!”石海打斷她的話,背過身去,指着大門的方向,說,“你走吧!懲戒一事我已說得足夠明白,那不過是公子的本意,我什麼也沒做。”
冰雁被他突如其來的變臉弄得有些懵,剛剛還好好的,怎得突然就變成這樣?
石海見她沒有動靜,再度開口:“你走吧!夜塵公子不是當事人,自然不知曉具體事宜,你莫要聽他胡亂說,而表錯了情!”
冰雁更加一頭霧水,不解地問:“石頭,你到底怎麼了?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石海心中煩悶,同時更加地傷懷,他猛地轉過身來,一口氣將話說完:“冰雁,我喜歡你是因爲你性情直爽,心地善良,從不拐彎抹角!我知道你心裡沒我,這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所以你不必因着夜塵公子的幾句話便改變你自己的想法。即便我真的在公子面前說了什麼,或是做了什麼,你也不必因此而對我有任何愧疚!更不用……”他頓一頓,語氣中有着難掩的苦澀,“更不用拿你的感情作交換。”
冰雁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這傢伙……腦子裡裝的都是稻草嗎?怎麼會有這麼不可理喻的想法?
石海看着冰雁杏眼圓瞪的樣子,以爲她是被拆穿才這般驚訝,他接着說:“我再怎麼喜歡你,也不會因此而要你因愧疚而喜歡我!”
冰雁聽着他繞口令一樣的話,心中暗自好笑,看樣子這傢伙是前段時間被自己傷的太重,竟有些自卑!她本想故意折磨他一陣,可是看他那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再聽着他口口聲聲地說着喜歡她,她的心便軟下來。
“你說完了嗎?”冰雁平靜地問。
石海點點頭,他既已這樣說了,她不是該轉身就走,怎得還留在這兒?石海看着冰雁,心中突然涌起一絲悔意。方纔他的表現似乎太過大公無私,何必非要活得那麼清楚明白呢?她都已經說了他做夢都不敢想的話,她卻非要執着地拆穿她,然後將到手的愛情,雙手推出去,真是傻!
冰雁上前一步,逼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這些話我只說一遍,所以你要認真聽!”石海不明所以地點頭,她接着說,“首先,你都說了我是個性情直爽的人,那麼便該知道我向來討厭虛以委蛇,更不用說拿我的感情當做籌碼去向別人表示感謝或是愧疚!”
石海愣愣地點頭。
“其次,我這會兒來找你的確是因爲公子今日來同我說了許多話,但是他讓我明白的並不是要來感謝你,而是讓我知道你的心意未變,仍舊同我一樣!”冰雁的聲音漸漸和緩下來,“我們之前或許是錯過了什麼,才使得彼此間存在着誤會。”
石海愣愣地點頭。
“石頭,在你離開之後,我便已經想清楚,從前我對夜離公子大概只有崇拜與尊敬!而我錯把這種崇拜與尊敬當成了喜歡,並執迷不悟多年。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冰雁愈發溫柔而羞赧,“石頭,很遺憾我之前說了許多話傷害了你的心,希望你能不計前嫌。我……”
“冰雁!”還未等她將話說完,石海便一把將她摟入懷裡,深情地喚她的名字。
冰雁掙扎道:“我話還沒說完呢!”
“什麼都不必再說,我明白了!”石海的聲音情深似海,“之前是我不好,太過狹隘,你不要怪我!”
冰雁輕輕搖頭,沒有說話。
半晌後,石海方纔鬆了手,說:“那你爲何執意想要問我懲戒一事?”
“這個自然要問清楚,我必須要知道我的男人爲我做了什麼事!”冰雁微擡下頜,傲嬌地說道。
“我的男人”四個字很顯然取悅了石海,石海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他緩緩說了那日同夜離的對白。冰雁聽後,瞠目結舌地看着他,不敢想象當時那種劍拔弩張的場景。而只要一想到石海爲了她,能同夜離公子如此說話,她心底便是滿滿的幸福與驕傲!
只是,杖責八十呢!她壓下心底的心疼,什麼話也不說。她知道,石海是條硬氣的漢子,即便是杖責八十,他也不會吭一聲!
既然往昔的誤會都已解開,兩人的感情也漸漸明朗。由於兩人都是孤兒,這世上最親近的人除了彼此外,便是這默賢閣的公子與弟兄們。於是石海同冰雁約定,等到這次夜離回來,他們便同夜塵和清然一起好好熱鬧一番!
說起這事,冰雁心中是有心結的:“石頭,夜離公子和蘇小姐的事,都是我從前執迷不悟造成的。既然夜離公子還是將保護蘇小姐的事交給了你,我便同你一起吧!”
“好!”石海應道。
最開始,他們都以爲蘇諾語會貿然進宮,不過是被冰雁的話刺激到,壓根就不知道這裡面真正的緣由。而在宮外的他們,並不能直接地知道蘇諾語在宮內的一舉一動,必須得靠宮內的暗線傳遞出來。
當他們聽說蘇諾語斷然拒絕了皇上對她原本的安排,而執意住進偏僻的太醫院時,懸着的一顆心纔算是落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