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6章:喜事臨門

玲瓏聽了梅兒的一番詳細講訴後,開始耐心爲其分析利弊、開解心結,奉勸她大可以打消顧慮,安心地侍奉聖駕,如此纔是最佳的選擇,至於與玉郡王之間的情緣,相信有情人會終成眷屬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玲瓏那日出慎刑司,正值孤寒落寞之際,恰巧玉郡王由此經過,不但給了她難以言狀的溫暖,也同時在她心裡留下了極深的烙印,所謂一見鍾情大抵便是如此,可玲瓏自知已是皇上的女人,再怎麼情難自抑,也只能將這份相思深鎖心底,永遠不要見光萌芽。

梅兒聽了玲瓏的話語,不住點頭,時而含羞露笑,時而低眉思量。自入宮以來,她經歷了許多不平凡的際遇,令其由一個純淨似水、不諳世事的女孩,逐漸成長爲懷揣思緒的懵懂少女,而這些心事是不方便和長輩講的,唯一的長姐又總不在身邊,如今得了玲瓏這朵解語花的開導,當真是夢寐以求的,許多縈繞於心的陰霾,頓時雲開霧散,如此怎能不叫梅兒將玲瓏視爲閨中知己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許久,當話題說到玲瓏被餘氏刁難,被迫關進慎刑司,險些被她毒死,後又落難浣衣局飽受凌辱時,梅兒登時氣得蛾眉倒蹙,翻案而起,憤然說道:“那餘常在着實可恨,看我不得空向皇上講明真相,還妹妹一個公道,又或者乾脆直接潛入她的宮裡,一劍結果了她的狗命,也好給妹妹出了胸中這口惡氣!”

玲瓏見梅兒如此義憤填膺,肯爲自己兩肋插刀,真心倍感欣慰,忙拉着她勸道:“姊姊的心意妹妹領了,可這會子千萬莫要爲替我魯莽行事。那日,月桂公主爲救我而與那惡婦大打出手,這才無端受到牽連,而被禁足於此,我心裡已着實過意不去,姊姊可別那樣了,聽說那餘氏如今已破了相,還一直被皇上冷着,這也算是冥冥之中老天給了她教訓,依妹妹看,就先這樣吧,別和小人一般計較了,以後多防着點便是。”

梅兒強壓下怒火道:“那好吧!這筆賬暫且記下,待來日她若是犯到我梅兒的手裡,看我怎麼收拾她!”言罷才又勉強坐下。

玲瓏此時勸住梅兒,一是不想讓她爲自己涉險,二來更是想將來能親自回報她對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梅兒與玲瓏聊到很晚才戀戀不捨地離去,之後隔三差五得空便來竹香館小坐一會兒,期間醫女媱兒也總來給公主把平安脈,姊妹幾個相處得融融恰恰。

幾場降雪過後,時已到了年下,就在宮裡頭開始到處張燈結綵,節日氣氛越來越濃時,忽一日,梅兒興沖沖地跑到竹香館來,給這裡的姊妹帶了天大的喜訊,說是皇上聽說了瑩露的梅花雪清茶後,倍感興趣,說改日定要親自來品嚐品嚐,後又聽說公主自禁足以來,潛心修習宮規女訓,如今已戒驕戒躁面貌一新時,龍顏大悅,便已開金口答應要解除竹香館的禁足赦令了,不日便可派人前來宣旨。

當竹香館的人聽到這個好消息,無不歡呼雀躍,玲瓏知道這全賴梅兒的功勞,忙提示公主一起向她道謝。

梅兒哪敢承受公主的大禮,忙謙遜着推脫說,其實這也是皇上早有這個心思,不過是就和着自己的話,順水推舟一下罷了。

瑩露問:“那是否會連瓏姊姊的位份,也一併恢復了?”

梅兒遺憾地搖了搖頭道:“這個皇上到沒說,也許聖旨傳達下來,就能見分曉了。”

玲瓏聽了既是滿懷期待,又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篇外注:《女則》一書爲唐太宗的原配妻子長孫皇后所著。相傳長孫皇后是在病中著《女則》十卷,書中內容是採集古代女子卓著的事蹟匯聚在一起,以告誡自己所用。

正如梅兒事先透露的那樣,臘月二十三小年那天,御前內監總管裴公公果然帶着滿臉的笑意與許多年節賀禮來到竹香館,當衆宣讀了解除月桂公主禁足、恢復月例的聖諭,自此竹香館門前守衛全部撤去,大家重獲自由之身。

館內衆人之前雖已得到消息,可此時美夢成真還是不勝歡喜,公主率衆跪地喜迎聖旨,收受完年賞禮物,叩謝聖恩後,一起有說有笑地送裴公公等人往外走,不經意間見玲瓏面露隱憂,知她是爲了自己答應的位份尚未恢復而感到失望呢,於是特意上前爲她向裴公公問起此事。

裴公公聞聽一愣,說來時皇上並未提起,不過也安慰說,這怕也是遲早的事兒,叫瓏姑娘先再耐心等着,興許不日便下旨了也說不定。公主、玲瓏和瑩露聽罷,也只能是無奈地笑了笑作罷。

送走裴公公等人後,大家重回到自家院子裡歡呼雀躍、載歌載舞,連呼吸都覺着舒暢了許多,玲瓏趁着喜

慶勁兒,向公主施禮建議道:“公主殿下,解禁之事本就可喜可賀,眼下又正是年根兒底下,不如就在咱們竹香館內,搞一個小小的聚餐會,好好慶祝一番如何?”

公主聽了,拍手笑讚道:“此法子甚妙,想必到那時候,必會有許多好吃的讓本公主大快朵頤了!就依你之言速去辦吧!事不宜遲!”

瑩露本就好事,自然也跟着積極響應,並補充道:“妙極!既是聚餐,光咱們幾個可就顯得太過冷清了些,若要熱鬧,定還要再請幾位客人來一起分享喜悅纔好!”

玲瓏點頭贊同道:“對,請的人越多才越熱鬧,可是都要請誰?還是公主說的算。”說到這兒,大家都將目光聚到公主身上。

此時,卻見月桂忽而收起笑容來,稍顯惆悵地愛撫着懷裡的小咪,低聲嘟囔道:“自禁足以來,我已好久沒見着父親了,這次定要肯求父皇許我父女倆團聚一下才好,至於旁的人,你們自個兒看着吧!請誰都無所謂的。”

玲瓏聽了公主的話後,想到自己家人,也略略有些惆悵,可馬上又恢復神采,含笑道:“這是一定的,除了要請太傅大人外,梅兒和她的孃親,還有逸芙小師傅自然也在邀請之列,原也應把媱兒姊姊請來,可這似乎不大和宮裡的規矩,只得暫且作罷,至於後宮裡的許多小主和娘娘們我看就不要請了,不如就把與公主平輩的三皇子和懷恪公主以及她們的孃親一道請來吧!聽說四皇子在宮外,怕是想請也請不來了,其實,聖駕如能蒞臨,哪怕只喝一杯清茶也是好的,眼下我還只能想到這麼多,公主您覺着這樣安排可好?”

公主適才想到父親,正自黯然神傷,纔沒心思來管請誰或是具體怎麼操辦宴席這些瑣事呢,她只關心只要是有好吃好喝的就行好,見她不耐煩地說道:“瓏姊姊一向心思縝密,行事考慮得比我周全,此事就交由姊姊和瑩露兩個全權商量着辦就好了,記着,不必事事都來請我定奪,只有一條,千萬別要讓那些與咱們竹香館不對付人挑出不是來纔好,此時本公主的小咪也餓了,要去給它餵食,你們大夥兒就先商議着吧!”公主說罷,帶着丫鬟妞妞轉身回房去了。

玲瓏和瑩露兩個見公主如此,相視一笑,便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起宴席操辦的細節來。其實,玲瓏提議舉辦此宴席,自然有她自己的深意,只是不便與旁人言明罷了。

和先皇相比,太商帝的子嗣太過稀少了,也因此才於年內辦了那場盛大的選秀,其目的就是爲了能夠延綿子嗣、開枝散葉,可新晉的嬪妃入宮至今已有三個多月了,仍未聽說有誰懷上龍種。在僅有的兩位皇子和兩位公主(其中一個還是認養的)當中,數三皇子啓時年紀最大,時年一十六歲,四皇子啓隆與月桂公主同齡,都是十四,最小的懷恪公主今年才九歲。

公主獲得解禁後,依次去給皇后、太后、皇上請安,面見聖駕時說想要在竹香館內舉辦一次小小的宴席,想以此來聯絡一下皇家兄妹之間的感情,還說想借機與生父陳四桓團聚一下,以慰做女兒的一番思親之心。

皇上聽了大爲讚許,表示說要鼎力支持,公主聞言萬分感激,忙叩首謝恩,後樂呵呵地回去了。

其實,這一切都在玲瓏意料之內,得到了皇上的恩准,玲瓏便可以名正言順地以月桂公主之名,邀請啓時皇子、懷恪公主和她們的母親齊妃和莫貴人來竹香館了。

齊妃名月芳,在後宮嬪妃中資歷最老,膝下又有皇子撐腰,按說地位非同小可,可事實上卻因年老色衰在皇上面前不吃香,又常常受到皇后、宸妃兩派人馬的排擠,存活得很是尷尬,當她得到公主的盛情邀請,很是喜出望外,馬上便滿口答應了下來,回頭還特意備下一份厚禮。

而莫貴人則因從前是宸妃的陪嫁丫頭,一直對宸妃附耳貼耳的,當她得到邀請後,未敢當面給予答覆,而是立刻去翊坤宮請示了宸妃。

宸妃耳目衆多,早聽說月桂公主因救瓏答應與皇后發生衝突一事,還因而被一起禁足在竹香館內。她平日慣與皇后爭風吃醋,總着想法子能蓋過皇后的風頭,眼下既知公主與她勢不兩立,那便是自己一路的,如此怎能不讓莫貴人欣然答應下來,事後還旁敲側擊地想讓皇上也帶她去湊湊熱鬧呢。

臘月二十八這天是個吉日,天氣分外晴好,公主邀請的客人都先後如約而至,還分別帶了一份豐厚的賀禮,小小竹香館內第一次容納這麼人,真是好不熱鬧,長幼們排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無拘無束的,氣氛很是歡洽。

其中,梅兒和她的孃親淨慈師太也欣然而至,梅兒今日的穿着打扮與往日大不

相同,既非宮裝,也非緇衣,而是梅色素花長裙腰襖,團絨繡靴,頭上繫着銀色髮帶,長長的青絲束於腦後,顯得格外清新怡人,叫人眼前一亮。

玲瓏嬌口誇讚道:“不敢恭維姊姊是國色,但絕對是佔了天香的。”梅兒笑着回道:“要說香字,還是最配妹妹。”

待酒菜依次擺下,玲瓏作爲場上司儀,纔要當衆宣佈宴席開始時,忽聽得院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隨着一串爽朗的笑聲,見皇上興致勃勃地從垂花門外大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宸、賢二妃及她們的貼身侍女。

梅兒見是素琬姊姊來了,喜得登時站起身來,使勁兒向她揮手致意,賢妃見了只婉婉朝她點了點頭。賢妃全名董素琬,是梅兒童年時最好的姊姊,十八歲時嫁給承漢,後因誤害宸妃小產而被禁足,時隔三年,現終重見天日,皇上內心愧疚,爲表撫慰之心,近日常去看她,今日又將她一併帶來,還另有一層特殊的深意。

一帝二妃此番都是身着常服而來,未帶任何儀仗排場,可即便如此,隨從人等加在一起也是不少,小小的竹香館內頓時顯得有些擁擠不堪了。

在場人見皇上駕到,都紛紛離席朝皇上那邊行下大禮,一時間“皇上萬福金安!宸妃娘娘金安!賢妃娘娘金安!”的問安之聲此起彼伏。

皇上帶着笑意擺手叫大家都起來平身,一面說道:“今日不同以往,大家夥兒都不必拘着,朕早知道今日竹香館這有個小小的宴席,便也偕同二妃前來湊個熱鬧,既來了總不能空着手,朕知道月桂最喜歡天下美食了,便隨便叫御膳房給你們填幾道平日吃不到的珍饈菜餚,另外,朕還帶了幾罈子鄰邦進貢的陳年佳釀來供大夥兒一道品嚐暢飲。”

“呵呵!多謝父皇!這可真是太好了!”月桂一面言謝,一面歡喜着貼近過去。

皇上將她攬在身邊,揮手對裴公公道:“還等什麼呢,讓人都承上來吧!”

裴公公應聲忙回頭叫小秋子傳話,小秋子麻溜地跑了出去。侯在院外的小太監們得令,都端着大大小小的食盒從院外陸續走了進來,少時便擺滿了整個餐檯,並相邀同時掀開蓋子,廳內頓時是異彩紛呈、流香飄溢,直樂得皇子、公主等人無不拍手叫好,佳餚上罷,馬上又見人合力擡進來幾罈子美酒擺在地當央。

皇上叫開啓一罈來給衆人都滿上,提議共飲一杯,見都斟好後,率先舉起杯來朗聲說道:“紅燈高掛、佳節在即,今日朕就借月桂公主小宴之際,祝我大夏國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也祝後宮一團和氣、吉祥順意。”

嬪妃們也都齊聲恭祝皇上龍體康健、福澤綿綿;皇子和公主則湊到一塊兒祝皇上萬壽無疆、千秋萬代;皇上聽了不盡開懷大笑,隨即衆人均是仰頭一飲而盡,真是一派祥和美滿、觥籌交錯的歡樂圖景。

酒過三巡,月桂略略感到有些微醉,偶一擡眼,正瞧見皇子啓時和懷恪公主都在自己的母親身邊粘膩親近着,不盡羨慕不已,於是藉着幾分酒勁兒黯然走到皇上面前,忽含淚跪地求道:“父皇,您是全天下人的至尊,想必什麼難事都能輕易辦得到,女兒自幼失去孃親,嘴上雖沒說,可心裡早就想有一個孃親來關愛自己了,父皇后宮妻妾衆多,不如就指給兒臣一個慈母吧?”公主說罷,可憐巴巴地望着皇上。

皇上聽了“嘿嘿”一笑,伸手將她扶起,拉近自己身邊坐下,並慈愛地撫了撫她的頭,軟語安慰道:“月桂莫要傷心,此事並不算難,朕其實早替你想着呢,眼前兒就有一位上佳之選,你往那邊瞧。”他說着指向賢妃,又道:“看看那位娘娘可是你一直期盼的麼?”

賢妃是較早侍候在皇上身邊的妾室之一,至今已有五年多了,據皇上所知,她爲人最是端莊賢惠、從不爭風吃醋,甚至比皇后更能擔得起“母儀天下”這四個字,見她此時正與梅兒交頭接耳說着什麼,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溫良、慈愛之態,叫人一望便立生親近,只是年紀才二十有四,似乎做姨娘更合適些,可月桂卻沒考慮那麼多,心想是父皇推薦必是絕佳的,於是也不等皇上親自引薦,便一頭過去撲在賢妃面前,誠懇地求道:“賢妃娘娘,您願意做月桂的母妃麼,來愛護我這個貪吃又不漂亮的女兒麼?”

月桂的莽撞之舉,問得賢妃一愣,隨即朝皇上看了一眼,見皇上微笑點頭,這才一把將公主摟進懷裡,溫聲軟語道:“之前萬歲向我提起這事時,本宮已當你是我的孩子了,怎的遲遲纔來喚我,到讓母妃等久了呢!”言罷將公主扶起攬在懷裡,眼中也是含着淚花。

一旁的梅兒和玲瓏見了,都是又驚又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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