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一路辛苦,定要保護好雨柔郡主和朕的玥美人。”站在宮門前,莫無殤最後叮囑楚臨君道。
楚臨君雖不明白爲什麼會讓他做護嫁使,卻明白,莫無殤的實際意思,是讓他護着錦蘊。
“末將明白!”楚臨君已經成爲了神策營的一名軍官,主要駐守丹鳳門。如果這次任務能成功完成,他在莫無殤心中的信任度,也會提升。所以,楚臨君十分重視這次的保護任務,而且,他的重心,也不自覺地放在了那個清淡的身影之上。
大紅的馬車裡面,坐着按照西北部落王妃裝扮起來的雨柔郡主。她頭上的鳳冠下,垂着一串紅珊瑚珠串成的流蘇,遮住了她的面容。
錦蘊與她同車,算是她的孃家人,送她一程。
馬車出發了,雨柔郡主跪拜上車前,哭出了聲,但好在沒出其它事。如今,錦蘊坐在她身邊,卻見她始終坐得端端正正,垂着頭,像是個雕塑一般。
錦蘊連日來提着的心,稍有些放鬆了下來。
她查看過,馬車裡寬敞,卻一無遮攔,沒什麼可以藏人或者藏什麼東西的地方。她雖然沒有內力,可一些拳腳還是記得的。如果雨柔郡主敢逃跑,她自信至少能阻止她一段時間。
外面還有楚臨君跟着,不會有什麼事的。
錦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玥美人看起來似乎很緊張?”冷不防地,雨柔郡主開了口。
錦蘊幾乎被嚇了一大跳,轉眼發現,辰欣雨已經將面前的流蘇掀了起來。精緻的妝容下,一張沒有表情的臉,看起來多少有些陰森。
“郡主想多了,臣妾只是有些累。路途遙遠,郡主不妨也稍作休息。”錦蘊不想多說,而且,她也的確感到很累了。
辰欣雨卻嫣然一笑,盛裝之下,她的笑容,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玥美人是怕本宮吃了你不成?其實,本宮只是覺得悲涼罷了。”
錦蘊不吭聲,打定主意無論她說什麼,都不接話。
“玥美人不說,本宮也知道你在想什麼”辰欣雨將臉前的流蘇,架在了鳳冠兩邊的金釵上,露出她整張面容,“你是怕本宮對你做什麼嗎?其實,你又何必緊張?事到如今,本宮一敗塗地,即便想做什麼,又與自己何益?”
停頓了一陣,見錦蘊還是不開口,辰欣雨輕聲嗤笑:“哼——本宮還以爲玥美人有多大的膽子呢,既然敢做出那樣的陷阱害本宮,到現在卻又裝出這副膽小如鼠的樣子,是給誰看呢?”
辰欣雨忽然彎下腰,臉幾乎都貼到了錦蘊的臉上。她的眼裡露出一絲瘋狂:“錦蘊!”她不再稱呼“玥美人”,“你當真就那麼想把我打發出去?你以爲,把我弄走了,你的日子就有多好過麼?你得罪了我姐姐,得罪了太后,還得罪了辰家,你就不爲你以後想想麼?”
錦蘊還是不吭氣,直視着辰欣雨的眼睛。
辰欣雨卻頭一歪,嘴巴湊近了錦蘊的耳朵:“我想,既然你敢做,自然是仗着皇上的寵愛。只不過,你可別忘了,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的寵愛又能維繫多久?當你盛寵不再時,下場不會比我好多少!”
錦蘊再也忍不住,反脣相譏道:“郡主的下場?郡主能得皇上御賜妝奩,還有我陪着護送至城外五里亭,郡主的榮寵,完全堪比先皇公主出嫁呢。臣妾無德無能,自然是不能跟郡主比肩的。”
辰欣雨臉色一變,像馬上就要發作,卻硬是忍了下來,冷哼一聲道:“玥美人的確是一張利嘴,難怪太后娘娘都說不過你。不過”她話鋒一轉,“你沒聽說過一句話麼?”
錦蘊只覺得她離自己太近,感覺很不舒服,再加上馬車的顛簸,頭有些發暈,隨口應道:“什麼?”
辰欣雨嘿嘿一笑:“牙尖嘴利死得早啊!”
錦蘊猛地擡頭,卻只覺一陣噁心,隨之天旋地轉,眼前的辰欣雨,面容變得扭曲。胸口,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她想喊,卻喊不出聲,眼睛也越來越模糊,唯有辰欣雨那張扭曲的臉,顯得分外清晰。
因爲,辰欣雨就趴在她身上,獰笑着對她說:“怎麼樣?玥美人?是不是覺得渾身無力?你喊啊!可惜啊,中了這千日醉,你想喊也得等幾天了。是不是奇怪還能聽到我說話?這就對了!哈哈!千日醉就是讓你身子醉,可腦子還清醒着呢。我就是要讓你醒着,好好看看,你的悲慘下場!”
錦蘊的眼皮很沉,像是有一根繩子在拖着往下拽。她想咬一咬舌尖,讓自己清醒清醒,卻發現,嘴巴都張不開了。
馬車搖晃,錦蘊靠着車廂,軟軟地倒了下去。她努力強迫自己睜大眼睛,卻覺得越來越噁心,頭暈目眩的感覺,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辰欣雨看着錦蘊竭力想要保持清醒,卻無能爲力的樣子,心中大喊痛快,她哈哈大笑,靠近錦蘊得意地說:“是不是很奇怪,我明明什麼都沒做,你怎麼會中招?哈哈!看在你很快就要被送往西北的份上,本宮就免費贈送你一條消息吧。這可是我辰家密不外傳的絕技哦?”
迷迷糊糊中,錦蘊看到,辰欣雨從頭髮上拔下一根玉簪。簪頭處是一顆很不起眼的綠玉珠子,辰欣雨在錦蘊眼前晃了晃。
“看到沒?這根簪子上面,塗了一種叫‘千日醉’的蒙汗藥。你放心,不會讓你醉倒一千日的。這種藥無色無味,只要靠近就能揮發,吸入一點,人就會全身無力,不能動彈。不過,頭腦卻還會保持清醒。”
錦蘊已經睜不開眼睛了,只能聽到陳欣雨得意洋洋的聲音在耳邊繼續響起:“玥美人,這可是本宮特地爲你準備的。不妨告訴你,這藥要解開也不難,只要醒酒石就可以了。不過,你是沒有機會說出來了。等過兩天,藥效消散了,你自然能動。不過,這兩天會發生什麼,本宮可就不能保證了哦!”
錦蘊呼吸急促,想要動一下,卻絲毫都動不了。這和她上次被人弄暈塞進東島太子車上中的那種“軟筋散”可不一樣。她能聽到辰欣雨說話,能聽到外面馬車行動的聲音,甚至還能聽到,護送這輛嫁車之人在旁邊行走的馬蹄聲。
她的聽覺,從來沒有如此靈敏,可她卻無法開口,就連急促的呼吸,也被迫變得舒緩起來。
這藥真的就像是讓人喝醉了一般,頹軟在地,動彈不得,呼吸均勻。唯一不同的,就是她頭腦無比清醒。
看到錦蘊呼吸聲變得均勻綿長,辰欣雨拍了拍她的臉,擡起手想扇一巴掌,卻又停了下來。
最終,在錦蘊腰身上,狠狠地擰了幾把。
錦蘊一動不動,清醒地感覺到了疼痛,卻還是喚不起她的知覺。錦蘊心頭大驚,這“千日醉”到底是什麼樣的藥,怎會如此厲害?
辰欣雨想了想,隨手摘下了頭上沉重的鳳冠,扔在一邊。她略微掀起車窗處的簾子,向外看了看,五里亭就要到了,她必須得抓緊。
這麼想着,辰欣雨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腿一把,痛得她眼淚立刻涌了上來。她猛然掀開馬車前面的簾子大喊:“楚將軍,不好了!玥美人暈過去了!”
前面帶隊的楚臨君聽到了辰欣雨的呼喊,特別是挺到,錦蘊暈過去。他不假思索調轉馬頭,來到了馬車旁邊。
楚臨君一時不敢進入馬車,只在外邊詢問道:“郡主,出了什麼事?”
辰欣雨帶着哭腔道:“我……本宮也不知道,玥美人正與本宮說着話,突然就倒地不起了。本宮……本宮無論如何也叫不醒她。還請楚將軍進來看一看。”
楚臨君稍有猶豫:“恐怕不太方便!”
“玥美人!玥美人!怎麼辦?玥美人沒有呼吸了!”辰欣雨的疾呼,終於讓楚臨君心中一驚,急忙一掀簾子翻身進了車內。
他一眼就看到,錦蘊躺在車廂一邊,臉色紅潤,卻不像是沒了呼吸的樣子。只是,卻不見剛纔驚呼的雨柔郡主。
“郡……”楚臨君剛想回身,卻覺得脖頸一痛,接着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對不起,楚將軍!我不想嫁給什麼西北汗王!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和你長相廝守!”辰欣雨手中,還舉着那根髮簪。
那根髮簪,不只是簪頭上塗抹了迷藥,就連簪棍上,也塗滿了“千日醉”。
辰欣雨知道,楚臨君也是能聽到自己聲音的,所以,她十分輕柔地靠近楚臨君,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上的味道。
“楚將軍!對不起!我不想嫁給別人,我只想嫁給你!你知道嗎?自從那次,你揮舞着一杆長槍,從一羣人中走來,我就知道,你就是我今生的唯一。我一定要嫁給你!”辰欣雨伸手撫摸着楚臨君的臉龐,他的盔甲,還有他手中的銀槍。
外面響起了慘叫聲,辰欣雨掀起車窗一角,看到有弓箭手在林中朝着護送的侍衛射箭。侍衛們猝不及防,又不見了領隊楚臨君,很快就被打散了。
不知是誰,駕着馬車,一路狂奔,到了一處幽靜的地界。
等到馬車終於停下,外面響起了一個人聲:“姑娘,事情都已辦妥,請姑娘換車!”
此時,辰欣雨已經換裝完畢,她身上的喜服,已經穿在了錦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