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二十來棵荔枝樹就到老屋,我於是問了蝗蟲,究竟誰把那幅華南虎廣告立在村邊的?我們村是不是真有華南虎出沒?黑麥草是不是差點真的被華南虎吃掉?蝗蟲邊卷旱菸回答我:
“村長村支書大灰狼說,我們後山裡確有一頭這樣的華南虎。大灰狼還從山上帶回了老虎的皮毛和老虎屎,廣告牌上那個華南虎就是他親自冒着風險從山上對着它拍攝下來的。老鼠的大水牛前幾天無端端丟失掉,我想也是被這頭華南虎吃掉的。至於我老婆被華南虎差點吃掉的事純粹是造謠,她那天割禾裡差點被一條大蟒蛇吃掉纔是真的。**官員如今把這頭華南虎的畫像掛出來,目的就是提醒我們不要胡亂到山窩裡去。”
“但是廣告牌卻沒有寫清楚山上確實有華南虎呀?你見到過山上那頭華南虎嗎?”我又問。
“我雖然沒有見到過那頭真正華南虎,但是我相信是真的。”蝗蟲點燃了那根如同喇叭一般的旱菸後說,“我想那些**官叫是不會有亂欺騙我們這些鄉下佬農村人的,因爲欺騙我們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相反,如果他們把我們嚇得都不敢出門了,誰去耕田耙地啊?誰出街入市買賣東西啊?他們不下臺纔怪。所以,這個廣告牌既然立在我們村裡,不用寫,眼瞎的人也會瞧得清清楚楚的呀。”
蝗蟲吐了一口濃痰繼續說下去:
“依我看大灰狼帶回來的那些老虎屎也是真的,因爲那些老虎屎是經過了**部門檢測的。聽說,林業局爲了表彰大灰狼的重大發現,還給了他好幾十萬獎金呢。至於這頭華南虎是從那裡來,現在又藏在那裡,它又是怎樣把老鼠的那頭大牛牯吃掉,我就不清楚了。有人說是它從城裡的動物園裡跑出來的,有的說是從北方跑來的。。。。。。”
“屁話!”老鼠打斷蝗蟲說,“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我那頭大牛牯是被石蛤村那個反骨仔青皮蛇偷走的,青皮蛇昨天已經被你老婆舅父大牙鷹抓進監牢去了。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失牛那天就去找大牙鷹了。我對大牙鷹說,你就看在我們到底是親戚的份上幫幫我吧,這頭大牛牯可是我的命根子呀。”
“那麼牛呢?——你的牛追回來了沒有?”我問。
“追個屁!青皮蛇早就把我的大牛牯殺死賣掉了。”老鼠掏出一根香菸點燃後大大吸了一口說,“他孃的,害得我還白白不見了兩條紅雙喜,還無端端不見了兩千元錢——早知道不找他還好!”
我跟着問老鼠是怎麼回事,老鼠接着又邊吸菸邊說:
“我那天去公安局找到大牙鷹的時候,他當時說沒有空,他說他還有很多吸毒殺人的案子沒有處理完,現在那裡有時間管得到這些雞零狗碎的小事?跟着就叫我自己去找,找不見就算是你破財擋災啦,他說。他一說完就喊保安請了我出去。我想來想去,我自己怎麼找呀?我會查案還找你幹什麼?於是買了兩條紅雙喜在中午的時候直接去到他家裡,想不到他一見到這兩條紅雙喜後就對我客氣了起來。他又給我倒茶又給我點菸又說要請我吃飯,他還說過兩天就安排人去幫我查。但是我當時急着要用這頭牛去犁田耙地的呀,過兩天恐怕連牛的屍骨也沒有了。喝着茶時我就對他說難道今天不成嗎?想不到他馬上就說,那有一報案就去查案的?這樣做是要費用的。我當時實在想不明白,想不到立即去查案居然是要錢的,接着就問他費用是多少?大牙鷹於是伸出了五根手指頭。我當時以爲是五十元,便把五十元放到他手上乾乾脆脆說,五十就五十吧。可是他只瞥了一眼那張鈔票後馬上又說道,你當我是乞丐呀?說完就把臉拉長得比在辦公室裡時還難看,他還把那張鈔票一下子丟到了地上。我想難道是五百元?於是又把五百元掏出來放到桌面上。然而,想不到他立即又把那五百元塞到我手上,說,五百元還不夠我喝一餐茶,你有五千元我就即時派人去,後來又說要自己親自去。我於是想,我那頭牛也不值這麼多錢,況且我一時三急又不可能弄得到這麼一大筆錢。我想了半天后,就對他說,如果你真要那麼多錢,我寧可不要那頭牛了,反正那頭牛也值不了這個價。後來,大家談來談去,經過了半個多小時計價還價,最終把價錢定了下來。”說完,他把菸頭掉在地上,用那隻跛了的腳不斷跺溶踩爛,彷彿在踩着大牙鷹這個貪心鬼一樣。
“想不到親戚還要錢。”我氣憤地說。
“大牙鷹一定是魔鬼撒旦,他一定是中了他的奸計了!”黃龍望着前面大聲說。
“如果不看在親戚的份上,別說兩千元,五千元他也不一定會肯幫哩。”蝗蟲卻不理會黃龍,他忽地嚷道。
“是呀。”老鼠又點起一支香菸來,“我給了大牙鷹兩千元后,他馬上就打電話派他的手下去了,速度也真是蠻快的。但是現在查出來了又怎樣?我的牛還是不見了。唉,真是偷雞不得反而蝕抓米,早知道。。。。。。”
“我猜得一點不錯吧?”黃龍回頭望了我一眼,“他上了魔鬼撒旦的大當了吧?”
“除非你是神仙如來佛或者鐵觀音。”蝗蟲自顧自抽起煙來,“這世上的事是沒有早知道的。早知道我們以前花大力氣去讀書,考上公務員,就不用做低聲下氣的農民大老粗了,還有可能當局長科長了。”
就快走到黃龍的老屋前面,老鼠忽然咬起牙齒來又說:
“我敢說,這廣告牌上的華南虎一定是大灰狼在從圖畫裡拍攝來的,是林業局局長周跳蚤跟他一起拍的,是他們合夥乾的!實際上,他們是在欺騙**,欺騙**的錢。我敢百分百肯定,那老虎屎老虎毛都是他們僞造的!那些屎一定是狗屎,那些毛一定是狗毛!檢測?他們用錢買通了那些做檢測的官員,別說一個假老虎,他們即使照的是外星人,那做檢測的官員都不會說半句假話!我說,山上一定沒有老虎!”
“可是,我看過了那份檢測報告,報告上還蓋着**大印的。”蝗蟲說。
“我說你的頭腦真是簡單像蝗蟲那樣。”老鼠扔掉菸頭說,“現在是什麼時世?別說一份爛鬼報告,即使是男人女人也有很多是假的——嘿!我想這假華南虎只能胡弄那些城裡人,什麼高科技低科技?簡直是自欺欺人。”老鼠又掏出一根香菸繼續說下去。“我不用到動物園裡偷看,我用肉眼就能分辨出來了。華南虎身上的顏色都是橙色的,你看看它的皮膚,它卻比豬血還要紅!另外,你想想它的耳朵到那裡去了?難道它會把自己的耳朵吃掉?你又看看它的眼神,它簡直就是泥塑的布公仔一樣!真正華南虎的眼神會有那麼呆滯,那麼死板嗎?還有,你看老虎那半躺半臥的樣子,它簡直就像死去了那樣。你再看看它肚皮下那些樹枝,它們生得自自然然,一根沒有被壓倒,不可能吧?奇怪吧?你再仔細去瞧它的額頭,居然還有一條小藤條從它的額頭上穿過!老虎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藤條穿過額頭?你以爲它的額頭是一塊臭豆腐麼?我想一定是畫圖畫的人專門畫上去的。”
“噢,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了,”蝗蟲拍了拍腦袋,晃着頭顱說,“這華南虎一定是從年畫上剪下來,然後放到樹叢裡再拍攝的。我記得,去年我在大灰狼家裡曾經見過一幅這樣的年畫。那幅年畫掛在他屋廳牆上,一直都掛着。早幾年,我從城裡也買過一幅同樣的年畫,我們村上很多人都有這幅華南虎年畫。”
蝗蟲立即一拍大腿又罵道:
“他孃的!我還以爲真的有華南虎出沒?害得我這段時間總是提心吊膽,我都不敢到山上捉蛇了。”
聽到蝗蟲這樣一說,我的心不再跳得那麼厲害了,我肚子裡的氣也順暢了。我心想,既然山裡沒有華南虎,我屋樑上的壽木就沒有事了。我正在感到萬幸,蝗蟲跟着又說:
“說出來真是笑掉大牙,我聽說,有個叫禿鷹的警官爲了掩蓋這假老虎真相,他居然還用人頭來擔保。”
“我想禿鷹肯定是跟大灰狼串通的,我估計他也是有份的。”老鼠說。
“這禿鷹真是卑鄙得連豬狗都不如!”我罵道。
“不用說,禿鷹當然也是魔鬼撒旦!”黃龍說。
“但是我還是想不通,**官員現在還用這假華南虎打起廣告來,你說是爲了什麼?我想,它不是用來嚇唬咱們吧?”蝗蟲問老鼠。蝗蟲把我的疑問也抖了出來。
“當然不是,聽說,**要用這華南虎來吸引外商投資,在這裡搞自然保護區,搞旅遊開發的。”老鼠答道。
“如果是那樣的話,對我們也有好處的。起碼,我們村的泥路會修得好一點,我們出城又方便一些,我們種的蔬菜又賣得貴一些。想來想去,**也是爲咱們着想的。”蝗蟲跟着一揮手又說,“管它去,反正騙來騙去也不是騙咱們的錢!”
“那也是,所以,我們要把這瘋子看牢了,再不能讓他亂來了。如果他把那幅廣告牌砸爛了,就不是賠錢那樣簡章了。”老鼠停了一下又說,“要是**追查下來,我們跟他到底是兄弟,他的頭腦是有問題的,我們恐怕也難脫關係,大灰狼也末必會放過我們的。”
蝗蟲噓了一聲:“好在我們收到風及時趕來,不然就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