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正在籠裡掙扎着,怒吼着,一條大紅鯉忽地躍出水面,跳起一米多高,差點跳到岸上。老巫婆瞧見這條大紅鯉,她一定以爲那大紅鯉就是海龍王,於是不再害怕了,她立即將手裡的掃把往魚塘指了指,回頭盯着熊狗說:“時辰到了,海龍王上來在催我們了,你們趕快把這個瘋子拋下去。”
熊狗猶猶疑疑地走回我身邊。接下來,土雞和番鴨也猶猶豫豫地過來了。他們就要把黃龍擡離地面時,我馬上撲到籠面上,抱住籠子大罵他們:“你們淹死黃龍會天打雷劈的!”
我當時由於一時心急想不出太多罵他們話,只是說了這麼一句,但是想不到這句話卻忽然間卻起到了非同小可的威懾力,只見到那三個傢伙不但不敢再把大手放到籠子上,他們頓時還惴惴不安了起來。他們臉青脣白地瞧着我時,我發覺自己好像真的成了要來懲罰他們的老天爺那樣。我希望那樣。老天爺,你快來吧,幫我把黃龍救出去吧?我望着天空暗暗地說。我見到這三個傢伙那麼害怕老天爺,心裡感到一陣陣高興。你們終於被我嚇住了吧?我心裡說。
金銀花見熊狗他們遲遲不敢動手,接下來瞧了瞧我,又瞧了瞧黃龍之後扯了扯爛尾蛇的衣袖皺起眉頭說:“爛尾蛇,你去把茶花婆拉走吧,她好像也發瘋發癲了。”
爛尾蛇抓住我的胳膊時,我決定豁出去了。我瞪了一眼爛尾蛇,然後扳掉爛尾蛇的手指嚷叫起來:“要淹死他就連我一齊淹死吧!”說完用力推了爛尾蛇一把。爛尾蛇打了一個趄趔又猛衝過來,我又在他手背上大咬一口。爛尾蛇不敢過來了,他瞪大眼眼怔怔地望着我,然而我不怕他。我想,你再過來我就咬斷你的手指頭。
金銀花見爛尾蛇奈何不了我,又叫熊狗和土雞過來幫忙。但我還是死死地抱着籠子,即使衣袖被他們撕破了也不鬆手。正在這時,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不由你不信,有時候一個人的執着真的會感動老天爺的。我們正在拉拉扯扯的時候,忽然,一陣狂風吹到我臉上,跟着一大堆黑雲從天邊鋪過來。不到一分鐘,那一大堆黑雲來到荔枝樹頂上,又把整個魚塘都遮蔽了。
我正驚訝地想着這怪現象,又有一陣又一陣隆隆的雷聲從魚塘對面的黑雲裡驟然響起。雷聲由遠而近,彷彿一陣又一陣炮轟似的,又好像將告訴我將要落下傾盆大雨的那樣。我心想,一定是老天爺來打救黃龍了。
果然,一陣更猛更響的雷聲在魚塘上空炸響了,接着是一道白剌剌的閃電在水面上一劃而過,嚇得爛尾蛇飛快逃到了荔枝樹根後。熊狗、番鴨和土雞即時也離開我,跑到了籠子旁邊。金銀花望了望這遮天遮日的天空後,她驚慌失措地躲到了爛尾蛇身後。然而,我卻興奮不已,恨不得雷聲在這裡炸響,把這班傢伙全部炸死呢。
接下來又是一陣雷鳴,雷聲在我的頭頂上滾過。這時,黃龍早已躺着不動了,他望着水面望着天空還開懷大笑起來。他邊笑邊對我說,我是萬能神,茶花婆,這回你相信了吧?你看我的神功多厲害,我不但引來了烏雲,還可以擊破浮雲,
響起了雷鳴呢。但是萬能神剛說完,雷聲忽然就停了,我頓時明白了這是一陣旱雷,如果雲層走了雷聲也就消失了,更不會下起大雨來。果然,陽光又照射下來後,儘管黃龍再次發功,又是吐氣又是瞪眼,雷聲仍舊不再響了。大地又恢復了原來那種熱浪洶涌的樣子。
我正在感到又氣惱又失望,金銀花叉着腰走到了我身邊,接着她又下令熊狗把黃龍拋下水去。熊狗和番鴨正要跑過來,我立即瞪着他們說:“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讓你們把他拋到水裡的!”
熊狗和番鴨站怔住了,爛尾蛇於是走過來對我說:
“瘋成這般的人是不能留在世上的。茶花婆,你還是走開吧!”
“不成——絕對不能這樣。”我又瞪着爛尾蛇說,“我不會讓你們這樣做,我相信他的兩個親兄弟也不會——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蝗蟲和老鼠我們纔不怕呢?我想他們還巴不得我們把黃龍淹死呢?免得白白養着他。”爛尾蛇忽地苦笑一下。
聽到爛尾蛇這樣說,我朝我的村子方向瞟了一眼。我忽然見到蝗蟲和老鼠站在魚塘遠去的一塊田埂上,但很快他們就蹲下去讓稻穗遮住。眨眼間,我又見到蝗蟲和老鼠站起身往村子裡奔跑,彷彿正在被遊魂野鬼追殺一樣。看着他們的背影,我的心剎時涼透了。看來爛尾蛇說得一點不錯,蝗蟲和老鼠是不會管黃龍的,也許他們還巴不得快點淹死他哩。
“雖然蝗蟲和老鼠不管他,但我一定會到法院去告你們。”我想了想說,“他畢竟是我侄子,我一定告到你們坐牢!”
“茶花婆,你不要在這裡嚇唬我們了。”金銀花插嘴說,“街上的瘋子多的是,**還恨不得我們都把他們都埋了。”
我又想責罵金銀花,爛尾蛇忽然把金銀花拉到樹邊。我聽着他們議論聲。
“可是我聽說,茶花婆的大兒子大貓是法官,她的小兒子小貓是記者呀?”爛尾蛇在金銀花的耳邊說。
“記者我倒不怕,他們都是一些拍馬屁吹牛皮的諢蛋!——但是,法官又怎麼樣?黃龍的確是一個瘋子,他的確有野鬼纏身的呀?”金銀花答道。
“要是大貓說他不是瘋子,我們怎麼辦?”爛尾蛇又說。
“是呀,大貓是法官,是任由他講的。”熊狗湊過去說。
“如果那樣,我們豈不是成了謀殺罪,殺人犯?”土雞將脖子伸過去說。
“殺人犯是會遭槍斃的。。。。。。” 番鴨發起抖來說。
“就算告得贏,我們也得付一大筆訴訟費的。”爛尾蛇皺起了額頭說。
“還要請那些律師吃飯呢。”熊狗說。
“現在的律師吃一餐可不是像我們吃青菜蘿蔔那樣隨隨便便,他們可要老虎膽猴子腦的。”土雞縮回脖頸說,“他們甚至要吃人肉的,我們那裡有錢請得起!”
番鴨跟着說:“是呀,茶花婆如果真把我們告到她兒子大貓那裡去,大貓現在有錢有勢,我們那裡惹得起?”
“但是,我們有大灰狼撐腰呀,怕什麼!”金銀花叫道。
“出了事大灰狼就不會管我們了,他又不是我們什麼人。”爛尾蛇說。
“大灰狼就算爲我們講話,可他也是要錢的。”土雞說。
“那你們說怎麼辦?”金銀花頓時泄氣了,她垂下了頭。“難道讓這瘋子以後殺了我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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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尾蛇想了一下:“要不這樣,我們把這傢伙擡到深山裡,讓他自生自滅吧?”
熊狗馬上接上口:“對,這樣最好,要是這瘋子被狼狗吃掉,被老虎吞掉以後也不關我們事了。”
金銀花拍了一下額頭,跟着嘆了一口氣:“那麼這樣,我們把這兇惡的瘋子擡到最遠最深的那個山窩裡去。”
“是神仙峽嗎?”番鴨問道。
“正蠢豬,難道你還不只有神仙峽纔是最遠最深的嗎?你還是不是這裡的人!”土雞立即蹬了一腳番鴨,“到了那裡,即使這瘋子死不了,他也不會再認得路回來了。”
聽到他們這樣說,我鬆了一口氣,起碼保住黃龍的性命了。我於是讓他們繼續把黃龍擡着走。擡的時候金銀花走在前頭,我和爛尾蛇走在最後面。熊狗和番鴨擡着黃龍。熊狗擡前頭,番鴨仍然擡後面,土雞在側邊扶着。走的時候黃龍仍然在嚷着罵着叫着。
兩個時辰之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山坡腳下,然後沿着這山坡到了山頂上,又從山頂上穿過一大片松樹林,再朝另一個更高的山巔走去。朝着這個山巔上走上去時,他們總共歇息了三次。在途中番鴨曾經要求過換人,要土雞頂替他,而土雞卻狡猾得很,他不斷地說他的腰骨以前砍柴時摔斷過,現在還沒有痊癒,後來他還說他的胳膊還患有風溼病。到了山巔上,我累得骨頭都快要散架了。金銀花在這山巔上曾經指着腳下說,既然你們擡得那樣累,乾脆把黃龍掉下這個山崖吧。
我側着頭朝那山山崖望去,腳下的懸崖絕壁像刀削一般,沒有風,卻有無數的青松在絕壁上撼動着,也有很多怪鳥在樹叢中發出悲涼的叫聲。根本望不見到谷底。我剎那間感到不寒而慄,望了兩眼就不敢再望了。我想他們如果將黃龍拋下去,黃龍縱然真的有神功護體也會被摔得粉身碎骨的。
再走了一會兒,他們突然停下了腳步,我頓時着急了起來,擔憂他們真的把黃龍掉下去。我於是又不停地說,你們如果把黃龍掉下去,我就一定會把你們告到我兒子大貓那裡去,把你們告成殺人犯,告到你們被槍斃爲止。於是他們離開山巔,沿着崖邊那小路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