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號因爲同學接風洗塵,斷更了一日,誠懇向各位道歉。那一章明天補足,週末兩天繼續加更,以示誠意,望諸公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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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一門靠近城牆的紅夷大炮被牆上的防炮命中,粗大的炮管被彈得當當作響,旁邊死了一片人。
“啊……啊……”一個軍士抱着被炸斷的大腿,瞪着驚恐的眼睛,拼命喊叫。
十門紅夷大炮冒着火炮和箭羽,在重裝騎兵的掩護下慢慢向城門推近。
“放!”一個身着玄黑衣服的軍官用劍指着城頭。
“砰砰……”一排濃煙騰起,城頭上各處立馬有人中彈摔將下來。
“放!”
半跪的一排再次放槍,打完向後,後面上好彈藥的兩排火槍手移了上來。因爲是仰射,再後面的一排火槍也可以打向城頭,在前邊換隊的當口,再次密集輪射。
紅夷大炮趁城頭火力空虛,再次移近了一段距離。
“刷刷……”城頭重新站上了幾排弓箭手,轉眼箭羽向城下飛來。
“噹噹!”重裝騎兵的盔甲上箭頭亂彈,有時候會被射出一個小坑來,有時候連一點感覺都沒有,看射箭的人力道如何。
“啊啊……”紅夷大炮旁邊推車的人死了一片,後面的人急忙補上去。
“砰砰……”新的一輪火槍再次打響,又有弗朗機車炮開始轟鳴,城頭濃煙四起,石子磚頭人身上的各處零件亂飛,賊軍這次死得更甚,幾乎沒什麼活口,等待着後邊的炮灰再次上來補足。
這時,紅夷大炮已經抵近城門,軍官檢查了炮口,幾乎沒什麼偏差,太近了。
“點火!”
“轟轟……”
巨大的轟鳴聲中,城門口火花與硝煙瞬間涌起,門口被炸成了好幾塊,飛得到處都是。
“萬歲!”
紅夷大炮推到城門裡,但騎兵和步軍並沒有進去,因爲裡邊是甕城,進去的話會變成活靶子,被四面圍攻。
紅夷大炮再次裝填,轟開了另一道城門。旗手打着旗語告訴後邊的人,城門以破。
天地之間頓時響徹着歡呼。
“駕!”趙謙揮動馬鞭,高呼道,“城門已破,全軍突擊!”
“殺!”
城下的重騎兵率先衝了進去,抵擋者一個照面直接撞倒,被後面無數的鐵蹄踩成肉泥。衝進外城,只見前面一排長矛兵舉起幾仗長的長矛站在那裡,後邊一大羣弓箭手滿弓對準前方。
“放!”賊軍將領一聲大吼,箭雨飛了過來。明軍騎兵沒有絲毫停留,揮舞着馬刀一擁而上,箭羽射在身上叮噹作響,偶有運氣太差馬腿被射,騎士便被摔下馬去,摔得“匡匡”亂響。
說是遲,那是快,轉眼之間騎兵席捲而到,在金屬的撞擊聲中,鮮血飛濺,近距離之內賊軍完全無法地方趙謙重裝騎兵的攻擊。
對付這種騎兵最有效的方式不是這種長矛和弓箭,而是熱兵器,火槍火炮,可無視盔甲。
不一會,明軍步軍也攻入城內,沿着石梯爬上城樓,一邊用火槍射擊一邊用刺刀亂捅,賊軍大敗。
至此,京師城破。
很快趙謙軍攻入了內城,並控制了各大要道。京師的街道上沒有人,百姓都躲在家裡觀望,膽顫心驚。京師兩度易手,他們不知道該信誰。更不知道趙謙軍進入這座城池想幹什麼,要幹什麼。
京師的大街上,“啪啪……”響着整齊的腳步聲,向百姓傳達着一個信息,這是一隻軍紀嚴明的軍隊。
趙謙一邊向紫禁城進發,一邊對孟凡說道:“一會控制了皇城,立刻全力尋找太子的下落,其他皇子也要找!”
“卑職明白!”
趙謙走到午門外,立刻跪倒在地,嗷淘大哭。
“皇上……皇上……臣來遲了,皇上……嗚嗚嗚……”趙謙將頭磕在大理石板上,磕得是鮮血直流,疼得是眼淚如泉涌。
衆軍跪倒,皆盡惻然,已經有人開始抹眼淚。
“皇上,您這一去,叫臣以後可怎麼辦啊!”
趙謙滿頭鮮血,拔劍欲自刎,衆將救起方罷。
武英殿大學士,浙直總督趙謙在午門大哭,以致尋死的事傳將出去,京師百姓官員方明白,原來趙謙不是來搶劫的,是來救駕的,不過晚了一步而已。
不論他趙謙是沒趕得上救駕,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眼前這模樣,還是明臣,而且是忠臣。
於是京師在戰後又恢復了生機,畢竟這樣的大城市,是需要運轉的。
次日,趙謙率幾千將士着素縞,在皇城外面設祭壇,衆軍一起大哭,哭得圍觀百姓都是傷心,畢竟這皇帝平時以愛民如子自稱。
趙謙邊唱也似的哭,邊唱道:“嗚呼!吾皇千古!
昔熹宗暗聵,朝昏日衰,魏客弄權,蘭芝難栽。黨爭不抑,衆正逝然。閹假帝威而凌士臣,佞附權奸而媚主上。內《點將》欲除東林爲後快,外建祠遍頌千歲以配孔;欺上矯旨肆害內廷,擅威構誣盡戮異己,篡修僞史意衍《春秋》之義,私效趙高心念九錫大禮。至時國運漸頹而良弼無,宗廟飄搖而社稷荒……
及熹宗大漸,立嗣信王,年號崇禎。帝以衝幼少齡,承繼大統,即登九五,意氣奮發。是時魏黨尤熾,帝忤聖心而加閹黨爵,及至時機漸成,則以雷厲霆擊震羣奸。帝不動聲色,有洪武先祖奠國基之影。乾綱獨運,而旁無一人所助,此間英武神明,可謂堯舜有時之風。
枚卜閣臣,疑復黨禍而損益遭溫;平臺之議,心憂失土而雙崇急諾。帝心甚傲,非有攘外先安內之思,加徵三餉,故視平遼爲中興之舉。遼事久矣,非時逞意氣而一刻平者,然帝意由此,外廷莫敢言。
己巳之變,建虜臨城。崇煥督遼,非有廷弼之持重而行私權;寧遠前衛,難截滿清之迅疾以遏入薊西……
崇煥即去,遼事愈窘,臥榻之側鼾聲如雷;秦陝之民,苦三餉徵,從流兵作羣峰四起。帝難用命,少子房之帷幄;實有將才,多儒士之牙慧。流民終成迫胸之石,三餉難抵國難之需,終成宗廟之危,始有覆亡之禍……
甲申之日,洪武之業毀於須臾;槐樹有傷,吾皇之軀白綾難負。苦我民耳,我君殉難仍懷蒼生;亡國之君,吾輩何忍烈皇之殤。
嗚呼!帝殫精竭慮以思中興,憂勸惕勵而欲哺生民,旰食宵衣,恭儉勤德。少衝幼而登大寶,過而立鬢髮皆白,躬於國事而疏女色,憂於四患而廢宮樂。貴爲漢之君父,蔬食布衣,吾實不忍睹。萬曆之廢弛、天啓之荒墮,以千斤重擔於吾皇之肩。朝多奸相,而少骨鯁,或有骨鯁。終至膏肓難救,終了煤山。
思及吾皇,潸然涕下,杜宇化鵑,啼血不已,萇弘化碧,此心不移。惟自神傷,惟己淚長,遙望吾皇,乃於妃陵,暗思吾皇,樹有鴉鳴,或草叢生,或光荏苒。滄浪之水,難濯吾恨,甲申之事,實難忘懷。
嗚呼!吾皇賓天,吾族亦亡,今扶桑之存唐風,高麗之有明禮,惟崑崙巍巍之中華。今之漢人,實乃秕糠,非有古禮,不復漢冠。
吾皇在上,三百年國殤,民爲狗彘;孝陵於旁,九萬里扶搖,難訴衷腸。惟卮酒以寄哀思,惟拙文以請君魂,吊君神傷,哀君心愁,念君盡憂。
舉觴北首三叩,吾皇萬歲千古。
嗚呼哀哉!伏惟尚饗!伏惟尚饗!”
趙謙等人唱時,衆人都不哭,唱得朗聲,哭時,大家都哭,甚合禮樂,就如一場交響曲盛會。
祭拜畢,趙謙昏厥於地,衆人救上馬車。趙謙立刻就幽幽醒來,問孟凡道:“找到太子了麼?”
孟凡道:“尋遍了全城,也不知下落。”
趙謙嗟嘆了一聲,聽見一陣槍響,撩開車簾,正好在菜市口,見地上躺了一片屍體,幾排火槍手正拿着刺刀在那些屍體上戳了戳去。
車上同坐的高官兩浙布政使道:“李賊餘孽及家室,依大明律謀反罪,誅九族。”
趙謙想起長平公主朱徽娖,又問道:“長平公主殿下安在?”
官員道:“欽定駙馬周世顯聞大人攻陷京師,痛哭吾皇,已將殿下接入家中,今日便要完婚。”
“哦。”趙謙想了想,說道,“去周府觀禮。”
“是,大人。”
閒話一句,朱家王朝的女兒不是那麼好取的,當駙馬並不好過。因爲明朝公主是不出宮的,駙馬要見公主,得去宮裡邊,諸多限制。明朝更沒有和親這一說,這一點倒是非常有骨氣的一個漢族王朝。
不過現在明朝都亡了,周世顯倒也省去了許多麻煩,直接將朱徽娖娶到家裡邊去便是了。
本來崇禎死了,周世顯是不想再娶什麼公主惹麻煩了,但是趙謙攻入京師,對和李氏相關的人大開殺戒,大街上都是牛車運出去的一車車屍體,恐怖氣氛很重。
周世顯本來已經投降了李自成,在戰戰兢兢中,覺得娶了朱徽娖能保一家性命,於是便急衝衝地迎娶了朱徽娖。
趙謙到周府的時候,婚禮比較冷清。周世顯長吁短嘆,顯然是對斷了左臂的朱徽娖不甚滿意,而且也不知道前途如何。要是京師又被李自成佔了去,或者被不知道誰佔了去,娶個明朝公主是福是禍卻不知道。
這時一個僕人急衝沖走進院子,在院門口踢着門檻,差點沒摔倒,見着周世顯,神色慌張地說:“少爺,趙大人帶人正過來,到紗帽衚衕那邊了。”
周世顯吃了一驚,他穿着紫紅的九品官袍,胸口還有一朵大紅花,身體一個站立不穩,帽子也弄歪了。
周世顯沒有功名和官職,但明朝男子成親的時候可以穿九品官袍,戴烏紗。
“趙大人……帶人沒有?”
僕人道:“有一隊軍士,趙大人坐得馬車。”
周世顯聽罷急得團團轉,轉身走到正房,點了三炷香,虔誠地跪在周家祖宗牌位面前,唸唸有詞。
“少爺,趙大人來了,咱們準備一下迎接……”
“對對……”周世顯站了起來,奔出房門,突然又站定,說道:“快,快請公主殿下,我們即刻拜堂成親。”
這個時候,趙謙正坐在馬車上,面無表情。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主要原因是攻打京師的目的沒有達到。
趙謙攻打京師,圖的就是太子,沒有太子,有朱由檢的嫡系皇子一人也可,但是現在卻一個皇子都沒尋到。
崇禎死,天下羣龍無首,其他朱氏旁系血脈顯然沒有影響力和凝聚力,如果能弄到太子到江南,情況會好得多,不說能調動其他軍閥,起碼能制約其行爲,不會相互傾軋內耗。
有太子繼承大統,天命所歸,奉天承運,如果有誰公然反對之,就會遭到天下士子的唾棄。崇禎沒死的話,能到江南,起到的號召作用會更大,族人需要主心骨。
這時一騎快馬追上趙謙的車隊,見趙謙撩開車簾,騎士拱手道:“大人,邊報,遼東總兵吳三桂聯合東夷,在一片石大破李自成賊軍,李自成只餘得敗軍三萬,奔京師而來。”
趙謙臉上略有變色,他沒有料到李自成敗得這樣快。
同車的浙江布政使說道:“大人,還去周府麼?”
“去周府。”
上次長平公主在朱由檢面前幫趙謙說話,趙謙記憶深刻,這會兒她要嫁人,理應去看看。
趙謙一行人到達周府,門口的奴僕見罷跪拜於地,畢恭畢敬。
趙謙看在眼裡,心道現在這世道,綱紀已經崩潰,武力的時代到來了。
周府那些奴婢,見着門口列隊的士兵,連大氣也不敢出,更不敢阻攔,跪迎趙謙入府。
“一拜天地……”
朱徽娖和周世顯正要拜下去,突然有人喊道:“大明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浙直總督趙大人到!”
衆人聽罷忙跪拜於地。
現在北京城的主人是趙謙,沒有人敢忤逆他。
朱徽娖突然掀掉蓋頭,向門口看過來,就看見了身着一品深藍長袍的趙謙。新娘這般作爲,顯然不符禮教,但是衆人莫不敢言。
十六歲的朱徽娖臉色蒼白,眉宇之間有鬱色,她的傷和愁不同普通的十六女孩兒那些莫名輕愁,什麼愛啊恨的,她的國仇家恨,有多少人能解?
趙謙看着朱徽娖左袖空蕩蕩的,心中冒出一股惻隱。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只是現在的冷和以前的那種高高在在的冷,已經改變。
趙謙看着朱徽娖,一步步走過去。房間裡很安靜,衆人見趙謙按劍入內,囂張之極,卻大氣不敢出。
“臣,大明兵部尚書趙謙,拜見公主殿下。”趙謙叩拜在朱徽娖面前。
趙謙跪下,房間裡的氣氛更加詭異。
朱徽娖的空袖子在輕輕顫動,冷冷看着趙謙,說道:“趙謙,是你攻下京師,殺光京師那些賊人的嗎?”
趙謙伏下身體,恭敬地說道:“回殿下,臣奉召帶兵勤王,但……李氏賊人以謀逆罪,按大明律,誅滅九族,謙依律刑罰。”
“殺得好。”朱徽娖冷冷地說了一句。
趙謙忙抹了一把眼淚:“臣救駕不及,罪該萬死!雖自裁不能謝罪,請殿下降罪,謙甘願受罰。”
朱徽娖道:“你起來吧。”
“謝殿下。”趙謙小心從地上爬了起來,“臣留得性命,願爲大明前驅,替君父報國仇家很,完成心願,雖死無憾。”
朱徽娖聽罷趙謙的話,死灰一般冰冷的眼睛裡閃出一股光芒。回頭對跪在地上的周世顯說道:“父皇初崩,女兒本應戴素盡孝,被你脅迫綁架,身作此大紅大紫之服!你可知罪!”朱徽娖說罷當衆脫掉了身上的外衣。
周世顯大驚,連連磕頭,磕得是頭破血流,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差點沒直接叫爸爸。
“大膽!”趙謙指着周世顯怒道,“公主殿下你也敢脅迫,眼中還有我大明朝嗎?來人,周氏以謀逆罪,全部逮捕入獄!”
周世顯急忙爬到朱徽娖腳下,“看在殿下與草民夫妻情分上,求求殿下饒過周家吧……”
趙謙看向朱徽娖,只聽朱徽娖冷冷說道:“父皇選你做駙馬,但並未成親,今你不顧忠孝,你我還有什麼情分?”
趙謙聽罷不再說話,躬身迎朱徽娖出門,朱徽娖着白色協議從趙謙旁邊走過的當口,趙謙忙脫下自己的長袍,批於朱徽娖的身上,她並沒有表示異議。
周氏全家嗷淘痛哭,轉眼整個庭院已被軍隊圍了個水泄不通。
趙謙請朱徽娖上了馬車,自己步行跟在車旁,態度十分恭敬。
朱徽娖撩開車簾,看了一眼趙謙,說道:“你帶了多少人?”
“回殿下,一萬五千兵馬。”趙謙說道,“吳三桂叛變東夷,李賊在一片石大敗。臣打算伏擊李賊敗軍,一舉剿滅之。但東夷與關寧叛軍聯軍入關南下,趙謙手裡這些兵馬恐難守京師。臣請殿下移駕京城(南京稱京城,北京爲京師。)”
朱徽娖情知自己在軍政方面毫無經驗,便說道:“軍國之事,請趙謙勞之。”
“是,臣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趙謙趁機說道,“皇上駕崩,天下如一盤散沙,大明危也,趙謙需擁立一名皇子入繼大統,延續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