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五九 圍困的螺州

“啊!”秦湘一聲輕呼,忙把手指含到嘴裡吸允,拿出來一看,一縷鮮血從被針刺破的傷口中流了出來。

“小姐,你沒事吧。”簾兒忙抓住她的手查看。

“沒什麼,走了神,不小心刺到手指了。”秦湘嘆了一口氣道,“相公走了都快半月了,可有前邊的消息?”

門口一個小丫鬟說道:“王總管說,富平被賊寇攻陷了……”

簾兒瞪了她一眼:“這裡有你多嘴的嗎?”

秦湘急忙問:“還有嗎?”

小丫鬟偷偷看了一眼簾兒,支支吾吾不敢說話。秦湘見罷說道:“去,把王福叫過來。”

不一會,那王福就到了門外,隔着簾子道:“夫人有何事吩咐?”

“富平淪陷的事,你從哪裡聽來的?”

“這……老奴是從茶館聽的,道聽途說,不足爲信……”

“你還聽說了什麼?只管說。”

“夫人……老奴……”

“說呀,連我說的話你都不聽了是吧?”秦湘怒道。

“是,有人說田見秀大軍破了富平等地,官軍被困螺州,形勢……”

“小姐……小姐!”簾兒急忙抱住秦湘,回頭喊道,“還不快去請郎中?王福!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秦湘拉開簾兒:“我沒事,大驚小怪的做什麼?你們都下去吧。”

簾兒忙端了茶餵了秦湘一口道:“趙大哥一定有辦法的,小姐不要太掛心了。”

秦湘強自忍住眼淚,說道:“督師怎麼不調兵去救?”

“這是軍機大事,咱們如何弄得明白?”

秦湘站起來,一邊走動一邊扯着手裡的手帕,又走到牀邊上,摸出鑰匙打開一個箱子,將裡面的銀票金銀都拿了出來,想了想,又把頭上的金釵也取了下來,說道:“將數目清點一下,備好禮單交給王福,給張將軍送過去。”

“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秦湘哭道:“求他向督師求情,發兵解相公之困。”

張琳收到財物,自然不能收下,心道趙謙要是知道了,那會怎麼看我張琳?遂將禮物退了回去。

忽報趙府秦夫人在門外求見,張琳急忙道:“快請入內,去大廳……媽的,別人看見了會怎麼說?快去叫心蓮招呼秦夫人。”

那心蓮便是張琳最寵愛的小妾,聰明伶俐會說話,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張琳都交給她處理,甚爲放心。

心蓮聽說是張琳同門師兄弟趙謙的夫人,不敢怠慢,忙換好衣服見秦湘,只見房中一個女子臉上掛着眼淚,楚楚可憐的樣子,實在惹人心疼,心蓮忙走進去握住她的手:“妹妹,怎麼了,有什麼事兒,給姐姐說說。”

秦湘有些失態,顧不得禮節,說道:“張將軍在嗎?”

“我家夫君有事出門去了,妹妹,來,坐下說話兒,給姐姐說也是一樣。”

“您是張將軍的夫人嗎?你們救救我相公吧……”

心蓮道:“趙大人在外面好好的,怎麼了呀?妹妹看你自個這可憐的模樣,要是趙大人知道了,可不掛心?”

“我聽說相公被賊軍圍在螺州了,情勢危急……”

心蓮罵道:“呸,誰什麼不好做,專好造謠生事?等我夫君回來,我一定叫他帶人捉了這些長舌玩意。”

秦湘一聽,擦了一把眼淚說道:“不是這樣的麼?”

心蓮笑道:“男人的事兒我知道得不多,不過聽夫君說,趙大人是非常高明,故意引誘賊軍出來,然後督師的大軍纔可以將他們這些亂賊一舉剿滅呀。”

秦湘道:“真……真是這樣?那萬一賊人破了城怎麼辦?”

心蓮一聽頭暈,心道打仗哪能沒有點危險,按你說的,那還去前邊帶什麼兵,不過爲了儘快打發秦湘,面上卻笑道:“趙大人手握重兵,螺州固若金湯,哪是說破就破的,那田賊還能召喚天兵不成?”

秦湘聽罷寬心道:“謝謝姐姐,秦湘方纔失禮了。”

心蓮道:“都不是外人,不打緊不打緊,我那夫君在外面辦事,我不也常常記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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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窗外突然響起“沙沙”的聲音,秦湘轉頭一看,說道:“呀,下雨了。”

螺州城頭。

“呀,下雨了。”羅琦輕呼一聲。

趙謙看着城外剛剛後撤的密密麻麻的賊軍,一言不發。

這時,一個聲音大喊道:“放開老子,老子不服!”

趙謙回頭看去,見兩個軍士正押着一個被剝了衣服的人,旁邊站着一個將官。趙謙喊道:“怎麼回事?”

將官道:“此人貪生怕死,造謠生事,惑亂軍心,按律當斬!”

那赤身軍士大呼:“我等數日不見粒米,大夥都說軍中已無糧,又非卑職一人造謠,爲何要拿我開刀?老子不服!”

趙謙走了過去,赤身軍士看着趙謙繃緊臉上的雨珠,有些慌亂:“大人……”

“放開他!”

將官道:“大人……”

韓佐信看了那將官一眼,低聲道:“殺人就能讓大家住口?”

趙謙大聲道:“不錯,軍中已無糧。”

衆軍都看着趙謙,一時靜得可怕,只聽見雨水灑在城頭上“沙沙”的輕響,還有那水珠沿着刀柄滴在血水裡“滴答”的聲音。

大夥都等着聽趙謙接下來說什麼,結果他沒了下文,轉身繼續看着城外。

衆人正開始竊竊私語,突然又聽得一聲大呼:“蒼天哪……”

只見趙謙跪倒在城頭上,悲呼道:“列祖列宗啊!睜開眼,看看您的子孫吧!您要看着他們國破家亡,再無容身之所嗎?”

衆將士聽得這撕聲裂肺的悲聲,都是惻然。

趙謙轉過頭來,指着衆人道:“老天不開眼……而你等,也要看着國破家亡,也要看着妻女被凌辱,父母被屠戮嗎?”

有人高聲道:“我等豈是禽獸?”

韓佐信也適時地疾呼道:“我們的身後,就是長安諸縣!長安!是衆弟兄的家,我等男兒之軀不蹈死,難道要老弱婦孺去擋賊人的刀槍嗎?”

趙謙拔出長劍,高高舉起。

衆軍情緒沸騰,大喊:“殺!殺!殺……”

羅琦看罷眼前的景象,感動得熱淚盈眶,起聲唱道:“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從長安帶過來的將士在羅琦的教唆下學了這首歌,此情此景,忍不住跟着唱起來:“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聲威之盛,連城外十里開外駐紮的田軍也紛紛向這邊望過來。

過得半晌,從城中涌出了大批百姓,衆軍急忙警戒。這時一個老頭高聲道:“衆將士爲我螺州城浴血,卻飢腸轆轆,雖禽獸,也有感恩之心,況我螺州人乎?請將軍收下我等奉上的糧食,我等就是食子之肉,也不能讓壯士餓着肚子上沙場!”

韓佐信忙命人接收糧食,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拱手道:“諸位父老!將士們感謝鄉親的援助,請放心,只要我軍一人尚存,絕不退卻一步!絕不讓賊寇一兵一卒入城殘害螺州百姓!”

這時孟凡看了一眼趙謙,低聲道:“大人可是遇到知音了,瞧人家佐信,說得多好。”

趙謙道:“少在那陰陽怪氣地摻和,大夥的赤誠之心,莫非還有假不成?”

“咦,大人這就冤枉卑職了,卑職何曾說您的赤誠之心有假?”

趙謙道:“老子是越來越厭惡你了。”

孟凡支着下巴道:“我知道您是想鼓動大傢伙給您賣命,瞧那老財主,學得多快,立即就要您爲他家的良田美眷賣命。”

“總之,賊軍入城,對誰都沒好處!你要是覺得投降田賊好,我不攔你。”

那財主鼓動百姓交出的糧草,自然是杯水車薪,五六千人吃,沒到一天就完了。張樺便命軍士挨家清繳,一些兵痞便趁機行姦污搶殺之事。

螺州城被困不到一月,就充滿了陰霾重霧。

“你見到督師,一定要描述我們的慘狀,幾千將士就看兄弟你的了。求求他老人家,快發兵吧。”趙謙一臉污穢,神情沮喪,這已是他第四次派人突圍請援了,衝沒衝出去,誰也不知道。

那將官拱手道:“大人放心,卑職一定不辱使命!”

趙謙親自將信使一干人送到南門,南門外面是一條河,早有一條竹排等在那裡。信使及侍衛滅掉燭火,悄然上了竹排,消失在夜幕之中,留下趙謙看着河面南望良久。

長安,總督府。

“這個羅驃統!狗膽包天!”孫傳庭將茶杯“當”地摔在地上,木質地板上濺起點點水光。

旁邊的樑師爺道:“督師且息怒,事已至此,待戰事之後再找那廝問罪.趙謙目前被困螺州已月餘,城中糧草殆盡,將士傷亡慘重,恐怕守不了多久。如果螺州失陷,田賊便會南下流竄襲擾,屆時河南大軍之糧道,恐怕也會暴露在其攻擊之下,不可不早作打算。”

張琳也道:“趙謙對督師忠心耿耿,不可不救。”

纔多長時間的交情?孫傳庭纔不信什麼忠心耿耿的屁話,不過樑師爺說的話,卻十分有道理,田見秀的目的就是襲擾長安後方,響應河南之闖賊作戰,如果長安北面丟失殆盡,西北軍方要麼分兵對付田見秀,要麼只能任其襲擾各縣及大軍糧道,威脅不小。

孫傳庭踱了幾步,說道:“長安兵力空虛,除開守備各鎮兵力,尚有何兵?”

張琳道:“馮佐琳手裡還有幾個千總隊,只是馮佐琳對恩師是否真心實意,誰也不知道。”

孫傳庭沉思片刻,道:“無妨,洪承疇那邊好說,關係戰局,洪老不會作梗。”

“如此這支兵力,尚可一用。”

孫傳庭當機立斷,說道:“嚴令馮佐琳率軍取富平,打通螺州糧道,如事不成,提頭來見!”

馮佐琳接到總督命令,急招心腹將領商議,下首一將沒好氣地說道:“這個趙謙,他是惡有惡報,關我等鳥事!”

馮佐琳笑道:“呃……此事關係戰局,不要這般說話。”

另一個姓李的遊擊將軍見罷馮佐琳的表情,完全沒有責備的意思,已猜到指揮使大人仍然記恨趙謙把密卷公之於衆的事,此時是幸災樂禍,只是不便明說罷了。李遊擊考慮畢,說道:“指揮使大人所說不錯,這是總督的親令,我等不得不從。不過話又說回來,那趙謙以前還真是小人得志,大傢伙早看不順眼了……大人,那我們先收拾行裝幾天纔出發?”

馮佐琳指着李遊擊罵道:“豬腦子!馬上回營整軍,今晚立即啓程!”

“這……大人,您是真想救趙謙?”

馮佐琳道:“屁話多,叫你快點就快點!在長安你就這樣拖拖拉拉,要是趙大人出事了,你願意給他背黑鍋?”

“大人高明!”

“還有,速派信使設法進入螺州,給趙謙帶信過去。你,你爲老夫代筆,要寫得情真意切,而且這信要在司裡備份存檔。懂麼?”

“下官明白。”

第二天晚上,就有人從河中潛進螺州城,被守軍捉住,那人聲稱自己是總督府信使,守城軍士忙將其信件送進中軍大營。

趙謙接過信一看,大喜。

信中言辭真誠,大力嘉獎趙謙守城之功,並說已調大軍策應螺州,目前正攻富平,很快就能打通糧道,援助趙謙作戰。

趙謙一連看了兩遍,喜形於色,韓佐信見罷道:“恭喜大人,先苦後甜,再立新功就在眼前。”

韓佐信接過趙謙遞過的信件,看罷眉頭緊皺,問來人:“援軍將領是何人?”

“回大人的話,是指揮使司馮大人親自掛帥。”

趙謙聽罷眉頭也是一皺。

“恩,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卑職告退。”

來人走後,韓佐信道:“大人可曾記得長安軍機密卷失竊一案?”

“如何不記得?”趙謙看了一眼韓佐信,心道你小子心眼真多,什麼都瞭解得清清楚楚。

“卑職一看這封信,有虛無實,就心生疑竇。多半是馮指揮使還對舊怨記恨在心,這才欲公報私仇!”

趙謙嘆氣道:“如此怎麼辦纔好?”

他累極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是心力憔悴,他想不通,是因爲這些當官的小心眼睚眥必報呢,還是自己混官場還缺火候?

一個人哪能面面俱到,誰也不得罪?趙謙苦思不得其解,不禁自言自語道:“同僚如魚得水,八面玲瓏,是如何辦到的?”

韓佐信聽罷說道:“什麼事也不做,就誰也不會得罪,大人不必自咎。說句實心話,卑職正是看到了大人積極進取之心,前途無量,才誓死追隨大人。”

趙謙揉了揉太陽穴,看了一眼韓佐信,心道你小子終於說出實話了吧,我積極進取,把你提拔上去,然後我倒臺了,你好另附高枝。

口中說道:“有輔誠相助,好多了,好多了。”

韓佐信見趙謙對自己信任有加,自然不願意這千載難逢的好大樹就這樣玩完了,眉頭緊皺,絞盡腦汁爲趙謙找出路,最後說道:“唯有派出密使,當面向總督大人稱述我等的境況,還有大人與馮佐琳的恩怨……大人可放得下臉面?”

趙謙情緒失控道:“老子就快被圍死在這裡,還管什麼臉面?誰能救老子出去,我願意叫他一百聲爺爺!”

韓佐信:“……”

段七一 且莫問前路段三二 催戰的御史段四一 我泱泱華夏段五七 共生系生物段十六 老高很憤怒段二九 你情我也願段三八 錢從何處出段十八 大戰即將決段四六 天下大勢成段三十 牛家莊臘梅段十 天將降大任段五 漫漫冷長夜段六五 冰火兩重天段十一 死人詐屍啦段十一 你罵我也罵段五一 記我一輩子段三四 廢礦洞突變段三六 得吾之精髓段四 秋郊蛙聲鳴段三一 法蘭西香水段三八 錢從何處出段十七 梨子糖水湯段二四 三個臭皮匠段七 近鄉情更怯段三七 北斗七星高段三四 廢礦洞突變段三三 外策配內策段五四 春暖用兵時段一 樹上的人頭段十七 史上最精銳段九 打了扔出去段十五 它去何處了段八 趙大人臺鑒段六二 螺州城大捷段七二 相聚述衷情段四二 十八載未敗段五三 密卷失竊案段三十 權柄護身符段十七 梨子糖水湯段三四 廢礦洞突變段十八 大戰即將決段四 死豬不怕燙段七 是誰來殺我段四二 帥府議密計大明朝官職詳細列表段十二 屋裡戴斗笠段七 近鄉情更怯段四五 張岱催軍餉段二五 腦袋大就傻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六十 城外的來客段三一 法蘭西香水段四十 形似苔與蕨段四十 絲縷相粘連段三七 有誰能算盡段五 請陽春白雪段三一 法蘭西香水段六 草市伏擊戰段三一 盲人騎瞎馬段十九 米洛維納斯段三二 投降不投降段三八 殘暴的人類段四 分銀娶媳婦段三 權和戰之策段二一 左右也爲難段十五 痛也是享樂段十一 你罵我也罵段一 樹上的人頭段十八 大戰即將決段二九 血染天地間段十六 十丈爲兩桅段二 嬌憐難將息段五 逃出生天險段十 受制於商賈段三八 殘暴的人類段四六 天下大勢成段四 死豬不怕燙段二三 定上下之策段三九 黃河結冰了段四三 同知府碧月段四 分銀娶媳婦段二一 都是讀書人段二五 大約在冬季段四八 國手神醫術段三六 臘梅知我心段二十 社會的細胞段六九 相爭盤中肉段五一 記我一輩子段十四 一發動全身段十四 柳暗忽花明段二一 斷橋唱反詩段四四 月黑風高夜段二三 西北朝邑城段三一 國公與三公段四 刀尖上行走段四三 頃刻上天衢段二一 都是讀書人段二十 曰勉爲其難段二七 黃河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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