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一天課,終於捱到放學時間,夏悠純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等同事們都已經往外面走,纔跟着一起從辦公室裡出來。向來在辦公室裡少言少語的季婉思老師,突然從後面追上來。
“小純,我們一起走好嗎?”
這可是進北京路小學後,首次有人主動表示友好。夏悠純受寵若驚,連忙笑道:“好啊好啊。”
兩個在往樓梯去的拐彎處碰到同樣下班的沈雪吟。
夏悠純頗識趣,主動讓出道路。瞧着沈雪吟傲嬌離去,季婉思很不滿“切”了一聲:“瞧她那樣兒!”越發親熱勾住夏悠純的手臂,兩個人下樓。
出了校門,上公交,兩個人到海星廣場步行街,找了家小店坐下來,她們一邊吃,一邊聊天。
“你是本地人吧?”季婉思問。
“嗯,土生土長的呢,不過小時候在郊縣,從這兒坐地鐵,得坐半個小時,然後還要倒公交車才能到。”
“那也比江北農村的人好多啦。有些人,運氣好,攀了個高枝做了幾天富家太太,馬上抖起來以爲自己處處高人一等。其實每天拿鏡子照照,還不就是勢利眼小心眼、市井農民那樣!”
夏悠純“嗤”笑了:“說誰那?”
“該誰誰,”季婉思一臉鄙夷,“我就瞧不起沈雪吟那副本是條鹹魚,翻了次身就以爲跳進龍門的裝逼樣!”
夏悠純低頭吃菜,沒有接茬。
季婉思問她:“小純,你知道大家在背後怎麼說你的嗎?”
夏悠純擡起臉:“不知道。”
“王老師她們都有點怕沈雪吟,不和你多羅嗦,但是,就王老師說,你這個樣子的小姑娘,瞧起來沒多大來頭,可是穩得住,說話啦,爲人處事啦,都挺靠譜的,家庭出身大約還可以。”
“是嗎?”
“還有啊,你說你春學期能進北京路,家裡大小還是有點什麼關係的吧?”
夏悠純聽明白季婉思今天和自己吃飯的意思了。
有點提防,不過,若一味隱瞞,自己不也顯得虛僞?
她低頭哂笑,過了會兒,擡頭說:“我先生不是本地人,在這邊,算是**人才引進。爲了解決他的後顧之憂,所以按照我的心願將我調入教育部門。北京路靠近我家,我就進北京路做老師了。”
“那你老公到底是做什麼的?”
夏悠純頓了一會兒:“他在縱橫。”
“大企業啊,人才引進來的,幹技術嗎?”
“算是吧。”
“有副經理級別嗎?”
“差不多。”
“那他叫什麼?”
“林飛。雙木林,飛翔的飛。”
季婉思先沒什麼表示,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後震驚無比:“不會吧,小純,你老公叫林飛噢?縱橫裡頭倒是有好幾個林飛,除了一個三十歲之外,其他可都在四十歲左右了呢。不會吧,小純,你老公就是那個年輕有爲、瀟灑英俊的林飛林副總?”
夏悠純保持微笑:“沒你說得那麼誇張吧,都只尚可,尚可而已。”
“我去!什麼‘尚可’啊,我剛纔在網上搜了一下這位林副總的照片,眉目俊秀堪比當紅鮮肉呢。關鍵是,我家小何告訴我的,你家這個林副總,以後必定會接掌整個縱橫。這個說法,上層圈子都流傳開來的,因爲你家這個林副總不僅家世驚人,本人也夠厲害呢。”
逛街的時候,季婉思指點夏悠純:“你說你這個條件,只要公佈開一點點,學校裡那幫人,必定會把你捧起來。你要去哪就去哪,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什麼自主課堂啊,情境導入啊,只要是你說的,那就一定是真理啊。借沈雪吟一個膽,她也不敢再把你電腦打印的教案扔進碎紙機裡去。”
夏悠純翻看桃之夭一條繡花紗裙,放面前,對着鏡子比劃了一下,讓店員給包起來。回頭,她才搭理:“我是不想有那個麻煩。老公是老公啊,我就是我。仗着老公的勢力在學校裡作威作福,以後我永遠都離不開老公了怎麼辦?五年之內不能機打,那我就手寫唄,反正我回去也沒事。”
“唉喲……”季婉思側目了,“這是在北京路小學裡工作的女老師講出來的話嗎?我在這個學校裡混好幾年了,第一次看見有關係不屑用,放着好日不過,非要每天晚上回家手抄教案的人呢。”
這天晚上,夏悠純把下個星期要用的教案寫完,在房間裡,給自己拉了一曲小夜曲。
桃之夭的繡花裙很適合她這時的心情,讓她感覺自己就是柔和的月色下安靜盛放的夜來香。
小夜曲絲滑的旋律纏繞在周圍,便是那幽靜的香氣。
第二天是星期六,夏悠純一早起來,於鳳安排的傭人金嬸就將早餐端出來。桂圓紅棗羹果然是必備,夏悠純看了一眼:“鳳姐這是非得催我生的意思了嗎?”
金嬸說:“夫人是有點抱孫心切。”
夏悠純端着青花瓷碗,一隻手拿着配套的小湯匙有一搭沒一搭舀湯水:“老大那邊不是已經給她生到一個了?聽說嫂子肚子裡又有第二個了呢,也是男孩的話,一個從文,一個不要從商了,上個警校、軍校什麼的,以後林家也好文武商齊全了呀?”
金嬸盯着她喝完這碗甜品,爾後才笑:“大公子是大公子,司長、夫人和大公子,可不是都把二公子當手心裡的寶?你也曉得的嘛,以前司長還是總儲備處調查員的時候,夫人也被家裡的兄弟姐妹糾纏住,二公子小時候都是坐在大公子旁邊,一邊上小學的課,一邊度過3歲前。有一次調皮,自己爬出教室,從二樓上摔下去,福大命大掉一堆剛剪下來的草碎上,啥事沒有,還是讓夫人、司長內疚得不行。把大公子也嚇得不輕,一直覺得對不起弟弟。所以,大公子就算生兩個,以後還有的生,你這個,也是林家的重中之重。二公子得後繼有人才行!”
“唉——”夏悠純被嘮叨得很煩,翻了個白眼。
金嬸卻如什麼都沒看見,伺候她吃完其他東西,笑嘻嘻回廚房。
這就是林家了。
夏悠純被安排着吃喝,被安排着未來的生活,這會兒,她決定讓自己放鬆一下,上微薄,先更新了一篇有關春景的圖片文章,然後翻翻互動朋友的牌子。這些朋友中有一個在比較有名的網媒上做生活編輯的,互動時,看中了她一張晨光下的玉蘭圖,留言索文。夏悠純飛信給他:“讓我想想,過兩天寫得滿意了,就發給你。”
琴友社的人約她午後去西岸咖啡,不登臺,瞅瞅新來的琴仙女颱風如何,順便品品剛來的美山咖啡豆。
夏悠純一一答覆,手機屏幕上突然切進來通話被接入的畫面。
林飛一張側顏大頭貼佔據了半個手機屏,夏悠純很是驚喜:“喂,這會兒怎麼有時間打電話給我?”
“查你在哪裡,幹什麼。”
“我還能在哪裡?你金屋藏嬌,我就在藏嬌處。”
林飛“呸”了一口:“我纔不是漢武帝,也不能讓你做那個陳阿嬌。”頓了頓,“鳳姐讓你吃的催生湯,你今天不會又偷着倒了吧。”
“想呢。”
林飛沉默起來。
夏悠純連忙笑一聲:“金嬸護法左右,我也要機會啊。”
“我也覺得我得有個孩子才行了。”
“感覺到歲月催人,自己老了是不?”
“放屁!”林飛笑罵,“快來接我,我已經要出來了。”
夏悠純一驚:“你現在哪裡?”
“機場。濱東!”
“我去!”夏悠純甩了電話,從椅子上一躍而起。飛快挑選一件顏色靚麗的春裝,外罩一件穩重的大衣。司機小陳車停在後門口,金嬸在樓梯口喊:“小純、小純!”
夏悠純風一樣衝下來:“我來了、我來了。”奪過金嬸遞過來的包,一邊跳着下臺階,一邊把高跟鞋穿好。
車程50分鐘,開到機場,一件黑風衣加持下的林飛,拄着路易威登的新款行李箱,已經應付走第十撥開着豪車的靚妹的搭訕。
“對不起、對不起!”夏悠純火燒着了一樣衝下車。剛到林飛跟前,被林飛一把摟住,站在停車場邊上,兩個人就給別人貢獻出一波熱吻大戲。小陳吃狗糧已經吃到無感,接過行李放車上,回到駕駛座。
林飛挽着夏悠純的手上車。
他真是寧可從右邊的座位挪去左邊!
夏悠純也習慣了,坐進車子,問:“又不提前告訴我,這不,又等好長時間了吧?”
“我等你,總比你等我好嘛。”
“這小嘴甜得,五個加號!”
回到家,金嬸將行李箱接走。夏悠純將飯菜擺好,林飛坐下,兩個人對面吃飯。中午,兩個人剛上樓,林飛就將夏悠純抱起來,抱進房間,放上牀……
晚上,這樣的事情又發生了一次。
第二天一早,剛醒,林飛又吻上來……
夏悠純覺得有點不對勁,但還是配合他的節奏,而歡愛之後,她竟然又被摟進浴室。
吃早飯時,她悄悄問:“你這是存了多少餘糧啊,你不會讓我這幾天一日三頓全都歇不下來吧?”
林飛精神十足:“怎麼,你吃不消啦?”
夏悠純撐圓小口,被噎在那裡。過了會兒,她才說:“我看你不是想生一個孩子,配合你媽媽的想法,你這是要讓我給你生個籃球隊。”
林飛笑了,丟下喝湯的勺子,湊過臉:“籃球隊怎麼夠,我得讓你給我生個足球隊。”
“滾!”夏悠純抓起一個糯米餈,塞他湊近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