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佩打了個冷戰,哆哆嗦嗦分辨:“我、我不是針對你呀。”
楚正哲從鼻孔裡哼出一聲冷笑:“賀寧兮是我的女朋友,你說她,和說我有什麼區別?”
“什麼?”
別說姚小佩,或是湯嘉瑤,就連宋詩筠、金貝,以及在場的其他學生,全部瞪掉了眼珠子又驚掉下巴。
“這、這、這……這到底從何說起呢?”
——幾乎所有的人腦海裡都轉出來這麼一個質問。
姚小佩首當其衝,更是驚駭到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賀寧兮霍地站起來,但是,楚正哲一抓她的手,賀寧兮半邊身體全麻了,人不由自主又坐下去。就這樣握着她的手,楚正哲漫不經心問“五朵金花”:“你們很想和我的女朋友一起用餐,是不是?”
湯嘉瑤連忙搖手:“噢,不!我們沒有——”
但是,旁邊的桌子迅速被空下來,林瀟逸和蔣昊辰兇巴巴一樣攔在後面,對她們說:“要坐,趕快坐啊!”
高三級部的莫毓賢也出現了,湊熱鬧:“自己想要過來的,這會兒又要離開,存心耍我們不是?”一聲斷喝:“讓你們坐你們就坐!”
湯嘉瑤等嚇得一哆嗦,只得全部坐下。
這頓飯,吃得五朵金花非常難過,吃得宋詩筠等旁觀者十分驚訝。高二十三的韓振和同班的劉允歌交了餐盤,然後離去。金貝喝完碗裡最後一勺湯,詫異不已對宋詩筠低語:“女朋友公然被搶,韓大才子還真淡定。”
躲在教學樓的柱子後面,宋詩筠和金貝一起窺視籃球場方向。快到小樹林的岔道口,林瀟逸、蔣昊辰等人或站或坐,五小龍之首的楚正哲正在着急地解說什麼?
金貝讓宋詩筠猜:“那位大少爺會說什麼?”
“爲什麼要和韓振一起,卻不答應我呢?”
“你確定?”
宋詩筠瞥了她一眼,輕蔑道:“9月份就入學了,同校這麼長時間都沒公開,這會兒卻不顧一切,不是被最近沸沸揚揚的消息給刺激的?”
再看那邊,賀寧兮反應竟然十分激烈。隱隱約約可以聽見那位小姐的怒吼。金貝和宋詩筠都看得瞠目。因爲,在她們的印象裡,就算蜈蚣掉在這位千金小姐的脖子裡,這位千金小姐也會因爲怕得罪蜈蚣而不會奮起反抗。可現在怎麼了呢?賀寧兮三番四次甩開楚正哲的手,最後還用力一揮。
雖然隔得遠,可是,看楚大少臉猛地偏過去,傻瓜都體會得出,賀寧兮這一巴掌打得有多實在。
如果可以靠得近些,就可以聽到那驚天動地的一聲響吧?
眼見賀寧兮用力一推,將楚正哲推得踉蹌後退,宋詩筠當先從窺探的姿勢轉爲立正。轉身,她搶先回了高二六。金貝隨後跟進來。她們剛剛坐好,賀寧兮就跑進教室。
除了第一學霸金經緯,所有的眼睛都聚焦賀寧兮。
但是,窗外突然出現五小龍,楚正哲豎起拳頭,對所有正在看賀寧兮的人晃了晃。
大家嚇得把頭全低下去。
賀寧兮被盯得不自在,楚正哲這麼一搞,她更是如芒在背。
週四,她還是去了一趟小樹林。回來的時候,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那張清純秀麗的臉上,歡喜的表情幾乎快掛不住了似的。從宋詩筠、金貝旁邊走過去,綁得高高的馬尾辮一搖一晃,猶如主人的心情,雀躍跳舞。
下午第一節課是秦老師的課,秦老師拿來了剛剛改好的最新的講義。報名字,上來拿本子。報到賀寧兮時,秦老師那雙刻滿了歲月痕跡的眼睛,眼皮往上掀了掀,微微渾濁的眼珠子翻起來,視線射過老花鏡的上端,表情犀利。賀寧兮很害怕,忸怩着慢慢走上來。
“這麼長時間下來,你總算進步了。”
秦老師的話平平的,可是,一下子把賀寧兮的眼睛給點亮了。賀寧兮迫不及待接過自己的講義,翻開來,剛學完的那一課,上面一順邊鮮紅的勾。還有什麼比這樣的符號更能讓學子感到開心的呢?從來沒有在學習上得到過成功快樂的賀寧兮,沒控制得住自己,興奮大叫:“我全對、我全對、我全對了也!”歡呼完,覺得不對勁。抱着講義,四顧表情各不相同的同學。班長李林麒向她挑起了大拇指,胖胖的女同學金貝也給她輕輕鼓掌,以示鼓勵。學***宋詩筠雖然沒有好的表示,可也沒有像五朵金花那樣。湯嘉瑤咬牙切齒,兩隻眼睛冒出來的火差點要把她給燒燬。
即便有楚正哲撐腰,她還是不想惹五朵金花。
秦老師微微一笑:“快上位去吧。”
賀寧兮收斂了歡喜,低眉順目,一溜小跑,回到位置上。
不用說,下課之後頓時沒了影子的賀寧兮,一定去了高二十三,向韓振報喜去。
高二十三在三樓,賀寧兮前去報喜的情形,宋詩筠可看不見。但是,宋詩筠沒忍得住好事的那顆心,她把頭伸出高二六的教室,瞧了瞧高二九的方向。
金貝在後面問:“看什麼那?”
“五小龍的老大楚正哲楚少爺,有沒有因爲賀寧兮明目張膽去找他的情敵,突然失控。”
金貝撓着後腦勺,皺眉問宋詩筠:“你說這事兒,過去都三天了,我還是不能相信。韓振喜歡賀寧兮也就罷了,爲什麼楚正哲也會喜歡賀寧兮呢?”頓了頓,繼續闡述着她的疑惑:“若說漂亮,每個班都有漂亮的女生。就說咱們班,往漂亮女生裡面挑,也挑不到那麼不顯山不露水的賀寧兮呀。”
“你怎麼知道人家不顯山不露水?”
“楚正哲公開宣佈賀寧兮是他女朋友之前,誰會把賀寧兮當回事?”
“你知道人家每天上學坐的車子值多少錢嗎?”
金貝一噎。
“你知道世坤集團大華夏區有多少公司,這些公司的總市值又是多少嗎?”
金貝眨巴着一雙小眼睛,已經完全搞不清宋詩筠突如其來的怒火究竟爲何。
週五放學後,宋詩筠寫完了一部分作業,晚上和賀天相約在銀晶的咖啡廳喝咖啡。她終於忍不住,直抒胸臆:“這世界上的人和事,爲什麼會存在這麼大的差距?我那個叫‘賀寧兮’的同學,明明一無是處。剛來這個學校的時候,五門功課,總分加起來都不超過一百分。五門功課總分不到一百分啊,你數學那麼好,你算算,該有多差勁?可是又怎麼了呢?投胎投得好,爸爸是世坤集團大華夏區的執行總裁,據說這裡的公司超過30%的股份都屬於她爸爸。她爸爸該多有錢,你也應該想象得出來。上學都坐賓利,一千來萬的車。每天的穿戴,更是囊括了各大奢侈品牌當季最新少女款,從香霓邇、寶莉,到梵希黎、阿曼達……保守估計,光是穿衣服,她一個季度就穿掉了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吧?就是因爲這個吧,學習上的黑馬愛上她,校園霸王也愛上她——”一刻不停說到這裡,她長長嘆了口氣:“起點不如人,再怎麼努力,也沒法蓋過他人的光華。”
賀天很認真地聽。
宋詩筠瞧他:“你就沒有一點感慨嗎?”
賀天右手放在桌子上,四根手指輪番輕擊幾次。過了一會兒,他問:“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一天,你和你說的這位賀寧兮同學會成爲好朋友?”
“這怎麼可能?”宋詩筠矢口否認:“我和姓賀的這個女生有仇不共戴天,山無棱天地合,我也不可能和她成爲好朋友。”
“這又是爲什麼呢?”賀天的神情頓時充滿玩味。
宋詩筠卻在這時住了口。
賀天也沒追問。淺飲一口咖啡,他換了個話題:“小筠,我見你好幾次都從那家叫‘明眸’的影樓裡出來。開這家影樓的老闆,你和他,很熟嗎?”
宋詩筠不疑有他,矜持笑了笑,說:“就是我爸爸呀。”
“噢!”賀天的心猛然一沉,繼續問了一個問題:“那麼這家店的女主人蘇茗悅女士,就是你母親咯?”
“你專門做過調查?”宋詩筠忍不住有些奇怪。
賀天點點頭,直認不諱:“太巧合了,問了幾個人。”
“那你想要跟我說什麼呢?”
賀天的沉默,引起了宋詩筠自然而然的猜疑。銀晶會所,入會費10萬起,普通人可沒有資格進來消費。那輛可以轉換爲全自動駕駛模式的限量款寶馬,網上連價格都查不出來。保守估計,總要在兩百萬以上。這樣一個男人,是對自己剛剛抨擊有錢人家小姐的言論產生心隙了?
宋詩筠二目不錯凝視對方。
但是賀天,並沒有主動開口,更莫談軟化態度,以消解兩個人之間突如其來的冷漠。
宋詩筠有些生氣,漸漸不自在起來的感覺也讓她掛不住面子。她霍地站起來,停頓了兩秒,並沒有等到賀天的阻止,自尊心頓時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幾乎是一路小跑,從銀晶會所裡出來。來到街上,重新找到自由,但是,被資產階級打敗了的感覺卻因此沉重壓在她的心上。
連日來在賀寧兮面前樹立起來的信心,因爲三個男人,逐步消減,直到土崩瓦解。尤其是託尼的態度,簡直讓她傷心。
洗完澡上牀,她翻來覆去睡不着,總在想:“韓振和楚正哲都認識賀寧兮,託尼和賀寧兮素昧平生,難道,只因爲聽到了賓利,以及那些價值不菲奢侈品的名字,就改變風向,站到賀寧兮那邊?我的審美就有這麼差,一下子就心動了的男人,竟然是個折腰於物質的俗氣東西?”可是,買長生花時的情景電影回放一樣不斷在腦海流過。那低沉的嗓音,明明就很繾綣;轉過來時沉靜的顏容,也頗多深情。無論怎樣,那都該是一個不入俗流的男人才對。可是,爲什麼會這樣呢?爲什麼會這樣!
心神不寧過完了雙休日,週一,宋詩筠來到學校,感到氛圍不太對!
一直都對學習沒什麼興趣的五小龍,今天到校特別早。站在校門口,注視每一個往學校裡面走的同學。
賀寧兮來得時候,他們反而把臉別過去。
從東大方向開過來的公交車緩緩進站,韓振從那輛車上跳下來,正往學校走。高二十三的劉允歌突然衝上來。劉允歌身邊還有幾個男同學,他們一次簇擁着韓振往學校裡面走。
金貝在進學校後不遠的地方追上宋詩筠。
宋詩筠壓低了聲音對她說:“別亂看了,快點走。”
金貝和信任她,急忙跟在她後面徑直去本班教室。上了一天課,倒是沒發生任何意外。傍晚快要放學時,賀寧兮突然接了一個電話:“喂,哥!”
宋詩筠的耳朵立刻豎起來。
賀寧兮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開心:“你怎麼有時間打我電話?下午沒課嗎?嗯,我也快上完課了。4點放學。啊,你要來接我?”
宋詩筠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賀寧兮笑眯眯和哥哥說話:“我知道了,你和楊伯伯聯繫的話,我只管在校門口等你就對。知道知道,再怎麼數學不好,你的車牌我還是記得的呀。拜拜!”
宋詩筠“騰騰”幾步邁到她面前。